第07章 无情公子获奇缘(1/2)
她把重光僧人点住穴道之后,立时从角门出去,在黑漆黑绕过第二座小殿,果真找到一口水井,有木盖盖着,她打开井盖,倏然纵人去。
上官兰曾经闯荡过江湖,虽然不至于如此冒失大意,一径纵下井去。敢情她在揭开井盖之际,眼角突然望见远处有人影一闪。是以她绝不迟疑,纵入井时,一手扣住井沿,吊挂住身躯,一手极快地把井盖盖好。
从那井盖偏差偷看外面,转眼间一条人影奔到,高高瘦瘦,一身玄色夜行衣,头面都包裹着黑布,此人突然停步,仰头四看,片晌之间,陆续有六七条人影寥寂无声地纵下来,与那人汇合。这些人全部用黑布蒙住头面,是以上官兰无法看出他们的面目。
最先泛起谁人高高瘦瘦的人压低声音道:“诸位即速疏散出寺返观,小心勿被敌人追蹑到行踪。如若心中有所疑惑,即用金蝉脱壳之法。”
众人点颔首,那高瘦的人又道:“今晚各人都相助得极好,我们替此寺僧人留下后患,日后便有隙可乘。各人走吧!”
他一挥手,六七小我私家都静寂无声地四散向黑漆黑纵去,片晌间已全都脱离。
上官兰摸出一块银子,掷向井底,连忙传来啪的一声,便知此井果真干枯,而且最多只有两丈深,自忖从井底纵上来,决无问题。当下提气飘坠下去,果真只见有两丈深,便已到底。
脚踏处觉察井底许多干草,掏出火折,打亮一照,只见井底地方不小,约有丈半周遭,地上全是砂石和落叶枯草,一股霉湿的气息直扑鼻中,还夹着一点点腥味。
在她左边的地上,躺着那书童艾青,因是仰天而卧,是以一望而知是那书童。
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巴却张开,双方唇角和颈子都沾满血迹,如今已酿成紫玄色,胸前的衣服也染污了一大片。
上官兰心中一阵侧然,料他必是吃人家用重手法震伤内脏,因此鲜血如泉般从口中喷出来。
当下走到他尸体旁边,闭住呼吸,伸手在他身上探索,一忽儿已摸出一包硬硬的工具;取出一看,原来是一个羊皮纸的封袋,右上角已被血迹染污,她打开封袋,取出一张素笺,这张笺纸也被血迹染污了一边。
她在火折光下,细看笺上的字,入眼但觉字迹歪斜粗劣,开头便道:“愚兄酒后误泄玉笏之秘,现养伤于锦屏山青草古寺,但强敌环伺,万难逃脱。贤弟速来,行踪至须隐秘。”
火光灭后,她把火折揣回囊中,走到井底中心,准备跃上去。蓦然右边脚踝间微微一痛,上官兰大吃一惊,疾然缩脚一踩,这一脚她已运足内力,就是石头也得吃她踩个印子。
随着取出火折,打亮一照,只见一条金黄色的小蛇,已吃她踩着头部,但身子仍然翻腾哆嗦。
上官兰恨慢地抬起右脚,只见那条小蛇的头部已吃她踩得扁得不能再扁。但她抬右脚时,便感应半边身子一阵麻木。
上面突然有人压低的声音道:“上官女人……上官女人……你在那里?”
她坠回井底之时一已擎出长剑,用左手执着,一面急急运气闭住身上要穴。上面的声音传入耳中,极为熟悉。
但她还得想了一下.才记起那人乃是无情令郎张咸的手下独臂野豺吕声,忙叫道:“我在井里……”
她手中的火折随着熄掉,井底一片漆黑。井盖却即时掀开,她连忙又道:“你别下来,这底下有毒蛇……”
吕声眼睛一瞪,道:“你为何不上来?你不怕么?”
“我已被毒蛇咬伤,无法提聚真气。”
他暧了半声,道:“现在那些僧人们忙于救火,小人设法帮你出井!”
他把狼牙棒放在一旁,然后用那只独臂解下腰带,一面问道:“井有多深?”
她答道:“只有两丈……”声音中已透出疲乏无力的味道。
吕声喃喃道:“我得赶忙点儿,女人你千万挺住。”这时因腰带太短,他迅速地脱掉外衣,口手并用,撕生长条,然后接起来。
他只有一条手臂,故此难免比凡人慢些。一面打结,一面诉苦:“真糟糕,我有两只手就好了,女人,你还挺得住么?”
上富兰徐徐道:“还可以…·‘。我半边身都麻了,希望这一边暂时别麻木就行了……”
吕声一面诉苦自己只有一条手臂,一面打结,终于被他接成一条两丈以上的布条。赶忙抛落井内,叫道:“女人快点儿抓住……”
上官兰左手抓住那条布带,缠住臂上,说声好字,吕声手口并用,把她吊上来,大大透口吻,道:“我们快走。”
这时独臂野豺吕声面向着那口枯井,上官兰却面向着院落。吕声见她不作回覆,看她一眼,便知有异。疾然一转身,脚尖顶势一勾,已把狼牙棒勾在手中。
眼光随处,只见四小我私家影屹立在院落中,都是宽袍大袖的僧人。
不外他们相距都在两文以外。
上官兰极轻隧道:“中间这两个僧人一是少林山门护法勇力大师,一是本寺住持破贪僧人,都欠好斗。”
独臂野豺吕声道:“小人都认得,适才小人在殿外已窥见勇力大师的武功,故此没有贸然入殿助战。”
上官兰压低声音道:“我已半身不遂,今宵定难出寺,如果连你也陷身寺中,恐怕再无人知道此事了。”
独臂野豺吕声眼睛一睁,道:“女人,意思可是要小人逃走?”
这句话声音较大,对方都听见了。勇力禅师诵声佛号,道:“尊驾为救上官女人,率人纵火焚毁本寺,今宵想出此山门,只怕已不容易。”话声嘹亮异常,宛如巨钟大鸣。光是这股威势,就足以令人胆怯气沮。
破贪僧人接口道:“今晚纵火的夜行人即是你的手下么?”
吕声晃一下手中狼牙律,冷笑道:“我反面你这个伪善面目,暗里为非作歹的僧人谈话。”
勇力大师威严隧道:“尊驾只管体现江湖道上的雄风,贫僧虽是出家人,却也佩服有血性不怕死的好汉。但你如再信口雌黄,诬蔑空门门生,贫僧万难容你放肆。”
这勇力禅师虽是智勇双全,但君子可以欺其方,他即是因为方正不苟之故,凡事总不愿往坏处想。实在他何尝不以为有点儿希奇,早先上官兰曾说破贪僧人不是好人,而现在这独臂大汉也这等说法。空穴来风,必有所自。他也明确这个原理。但偏偏就是不愿妄加推测。
他严肃地继续道:“破贪师兄自从改邪归正之后,十余年来,品行高深,空门中人,谁不仰慕令德,你们妄种口孽,虽然无损于破贪师兄,但贫僧有护法之责,决不容你们放肆。”
上官兰秀眉轻皱,道:“如果我有证据呢、’黑漆黑看不出破贪僧人的神色,勇力禅师却默然沉静了一下,侧顾破贪僧人道:“他们胡言乱语,师兄你说怎么办?”
破贪僧人道:“让他们拿出证据来。”语意甚为坚决,生似一无所愧。
勇力大师朗笑一声,道:“你们听见了么?”
上宜兰所谓证据,乃是指井底尸首,但事惠临头,突然想到这具尸首虽然死在井中甚为可怪,却无法证明就是破贪僧人所为,不觉愣了一下。这时四面陆续有人影泛起,原来勇力禅师从少林寺带来的四名憎人与及那重生、重回两僧,都相继寻来,形成四面困绕之势。
她凑近吕声耳边,轻轻道:“我的名字是上官兰……”独臂野豺吕声嗯了一声,方想目下形势如此迫切,何以说起这闲话来。只听上官兰又道:“我的师父即是你也认识的白凤朱玲……”
说到这里,吕声禁不住啊一声。
扑面那些僧人见他们咬耳朵,吕声又发出这等诧讶之声,都不知他们弄什么玄虚。勇力禅师以为她跟吕声在商量证据之事,便耐心期待。
上官兰继续道:“今晚他们人多势众,为首的两人武功又绝高,我一生见过无数高人,但像勇力大师这等神勇天生的能手,认真未曾见过。”
吕声连连颔首,口中应是。敢情他也有同感。
“目下你家令郎身上负伤,未能脱手。再说他纵然能够脱手,人数未免孑立,因此你必须允许我一件事。”
“女人请说,小人无不遵命。”他的话各人都听到了,勇力禅师剑眉一皱,但仍不做声。
上官兰道:“你若出得此寺,无论如何须说服你家令郎,把今晚之事,转达与我师父知道。”
“啊……这个……这个……”吕声可深知张咸对朱玲未能忘情,是以才潦倒江湖,郁郁终日。若要他去见朱玲,只怕他不愿做。吕声一时之间自然猜不透上官兰的深意,敢情上官兰头脑缜密,已判断出勇力禅师真是空门有道高僧,这种人唯有以理服他,要否则就得找出个他心服之人,才气把事情解释清楚,现在她已是有口难辨,如果无情令郎张咸来救她,勇力禅师一定瞧不起张咸,对于他的话自然不愿相信。而张咸能否赢得他们,也大成疑问。看来唯一措施,即是请出石轩中来。其时解释不行的话,凭石轩中手中之剑,纵然少林寺全数高僧脱手,也无能反抗。不外这番心意自然不能明确告诉吕声。
她见吕声尚在沉吟,便道:“你必须依从我的措施,我师父来救我乃是名正言顺之事,换做你家令郎,便大为不妥,恐怕还会节外生吕声以为这原理很对,便点颔首,上官兰透口大气,朗声道:“勇力禅师你是少林高僧,我相信你必能主持公正。现在我的证据还不齐全,因此不再多言,省得多个诬谤空门门生之名。愿留在此寺作为人质,连忙命这吕年迈去把一切证据取来,务使奸人现形。吕年迈此去快则十日,迟则半月,必可赶回。大师以为如何?”
勇力禅师迟疑一下,未能决议,破贪僧人冷笑道:“你别是想乘隙逃走么?”勇力大师听了此言,连忙道:“师兄请恕我专擅之罪。”
转目瞧着上官兰,决然道:“上官女人既然自以为冤屈,此事关系本门门生永德禅师之死,贫僧一切也须请示师门,就是这样决议。若然吕施主不在半月之内赶回,贫僧可就要把女人处决。”
上官兰微微一笑,道:“吕年迈快走,半个月时间只怕不够呢!”
吕声长啸一声,疾然纵去。
翌日破晓,那无情令郎张咸率着吕声、蒋青山两人,都骑着骏马,驰奔向石轩中隐居的地方。一路上爬山涉水,不辞跋涉辛劳。四日之后,已赶到地头。
那闻名天下,震动武林的一代大侠剑神石轩中,乃是住在湘鄂之间的一个小地方,名叫屏南。位在岳州东面百里左右。
三人来到屏南,张咸让吕声二人在山脚下的乡村内等他,独自一人驱马上山,在一处白石围墙外下马,步入门内,只见一片白石铺的平场,约有三丈六七周遭,横互在围墙与白屋正门之间。
张咸潇洒地向正门走去,刚刚走到白石平场中间,只见正门内走出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的清秀童子。同时侧门里也走出一个彪形大汉,这个大汉肩胸宽厚,手足长大,举步间甚为沉稳,明确练过武功。不外他身上衣服简陋异常,真如普通的庄稼人,加之赤着双足,一点也不起眼。
无情令郎张咸只瞥那大汉一眼,认为这个大汉虽然练过武功,却不足以重视,便注目在两个童子身上,一面走已往。
一个童子走前两步,浅笑道:“贵客来访朋侪么?”
无情令郎张咸点颔首,道:“不错,烦你通报白凤朱玲,说我张咸有事找她。”
那童子微微一笑,道:“我们这里没有这小我私家。”
张咸双眉微剔,冷冷道:“她就是石轩中的妻子,你也许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说出第一句时,心头被一阵说不出来的痛苦所侵袭,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后面那童子脆声笑道:“年迈,这两年我已看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到这里乱说人道,似乎很是个角色似的,实在都是些可怜虫。”
前面那童子忍不住笑了两声,随即忍笑道:“你别胡扯了……我说张先生你找错地方了,石轩中大侠不住在此地。”
张威急躁隧道:“朱玲究竟住在那里?你们再不说的话。”他下面本是想说“我可走了”这句话,但话到口边,突然想到这两个童子不知是什么人,岂能因他们的无礼而生气不管上官兰之事?故此突然咽住。
那两个童子仍然笑嘻嘻的,其中一个道:“石大侠和石夫人虽不住在此地,但我们经常会见到他们,张令郎你有什么事,先告诉我们,我们替你转告。”
张咸冷笑一声,摇摇头道:“本令郎不认识你们,怎能把事情告诉你们?”
谁人被称为年迈的童子道:“你的话也有原理,我姓欧阳,单名秋。这个是我的师弟梁文。这样好了,你回去写具外帖,同时把事情写在帖上,用封套封好,我们兄弟替你把名帖送到就是。”
张咸冷漠地摇摇头,举步向大门走去,上了台阶,欧阳秋和梁文两个童子一齐拦住他去路。梁文不客套隧道:“你想干什么?”
“我要看看她在不在屋内。”随手推去,梁文出掌一挡,身体连晃几下,终于退开数步。
“旁边那壮汉大踏步走到大门门边,就在门口当中一站,面向着张威。
欧阳秋见梁文劲力远不及人家,乖乖闪开一边。张咸走到大门口,见那男子拦住去路,懒得说话,一掌攻去。
那浑愣大汉暴叱一声,宛如平地霹雳,喝声中一拳迎面击去,拳风劲烈无比。
张私见他基础不理自己的招数,这时已发了一半,却硬收回来,脚下斜踩七星连环步,身形一转,侧绕敌后,一掌向对方右肋攻去。
那浑愣大汉虎躯微晃,倏然一时撞出。这一格又快又巧,张咸真想不到这大汉身手如此灵活,自知不能硬碰,其疾如风般退回原来位置。
只见那浑愣大汉的招数也是才发便收,蓦然一连数拳,迎面打来。拳力之雄,世上稀有。
张咸无法不退,浑愣大汉越打越有劲,数拳之后,拳力越见雄劲。张咸与他虽已相隔寻丈,仍然感应对方拳力勇猛难当,不敢硬封。这一退足足退了两丈七八,那大汉方始煞住拳势。
张咸一跺脚,转头便走。出了那道白石围墙的大门,耳中尚自听到两个童子的笑声。
他一面下山,一面气得面色煞白,险些呕出鲜血。要知张咸武功原来极高,放眼当今武林,能够和他一拼的人却是寥若晨星。但今日他连手也不能还,并非那浑愣大汉的武功比他横跨太多,却是他内伤未痊,只能用以前的一半功力应战,故此不敢硬封对方的拳头。换了别入,身上负了像他那样的内伤,基础就无法运集真力,与人动手了。张咸的性情自满无比,吃了这种闷亏,气得他直想吐血,甚至一头撞死。
到了山脚乡村之内,独臂野豺吕声和地哑星君蒋青山迎上来。
蒋青山等两人默然跟在后面,只见无情令郎张咸策马向荒原中走去。暮色渐合,四下景物已是一片渺茫,他们越向前走,越见荒芜。
蒋青山突然向左边指指,张咸随意一瞧,只见数丈之外,现出一道高高的围墙。
他们久走江湖,一望而知乃是寺庙的山墙。张咸这时心中稍为清静,便策马已往,绕到前面一瞧,敢情是座相当大的尼庵。
张咸一言不发,策马顺着山墙走去,绕到庵后,忽见数丈外有间空屋,便走已往,下马入屋。蒋青山在前面点燃千里火,但见此屋甚为清洁,想是庵中尼姑不时扫除之故,这时张咸才第一次启齿说话,道:“就在这里歇一晚。”
蒋青山和吕声遵命行事,一个去解马鞍安置马匹,一个敲开尼庵的门,借到一床被褥和一张木床回来。同时又弄了一根红烛,点着后放在窗框上。
他付托蒋青山和吕声两人道:“我运功入定之后,你们不行脱离此屋,外面有什么响动,不必剖析。我运功之后,纵然有种种怪相,但只要不跌落床下,便不妨事。不外在我恢复知觉之前,你们不能触遇到我的身体,切记,切记!”
吕声极焦忧隧道:“令郎,你自信能够安然闯过这一关么?”
张咸突然收敛起他通常那种冷漠无情的态度,微笑道:“你们追随我多年,一向忠心耿耿,我便不蒙骗你们,今晚这一关能不能闯过,实在没有掌握。如果我不幸身亡的话,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把我的尸身埋葬就行了,只是我没有什么工具遗赠给你们,心中实感不安。”
独臂野豺吕声面色大变,道:“令郎,你不能冒险行那自疗**,你的内伤并非不治之症,只不外要多点儿时日而已。小人等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令郎遭遇浩劫……”说到这里,他那狰狞可怖的面目上,已挂着两行热泪,旁边的蒋青山也咿唔连声地直比手势。
张咸连连叹息,这两个手下的忠诚敬重,简直使他异常感动。
他默想了一阵,突然坚决隧道:“你们小心防卫,替我护法一晚。”
吕声阔嘴一张,张成厉声道:“住口,你再所乱我心神,等会儿我非死不行。”吕声登时噤若寒蝉,退开几步。
他逐步闭上眼睛,盘好双膝,双脚脚板心向天,双掌反过来平放膝上,掌心也向着上面。这两脚双掌及头顶向着上空,称为五心朝天。
架势摆好,便开始调息运气,屏除胸中一切杂念。不久时光,身外一切事物都不闻不见。
蒋吕两人屏声静气,四道眼光都凝集在无情令郎张咸面上。
只见他的面色越来越坏,由红转青,呼吸不光极重,而且忽长忽短,极不匀称。
蒋青山面上现出焦灼的神色,吕声知道他天赋甚高,险些完全识得令郎所学到的各派武功,故此见他神情差池,禁不住也随着焦虑起来。
眼看张成面色越来越青,呼吸粗滞,似乎不能流通,时时窒息一阵,才继续吸气。吕声急得一头大汗,汗水都沿着面顿流下来。
张咸突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突然弹起数尺高,落下来发出砰的一声,却已酿成仰天僵卧的姿势。
吕声喉咙中咆哮一声,张口咬住狼牙棒,腾出那只独臂疾然去拉张咸。蓦然一股劲风潜力扑面击来,登时把他震开六七步远。
吕声但觉头晕眼花,耳中嗡嗡作响,定一定神,睁眼看去,只见蒋青山已绕到这边床头,隔住他和张咸中间,眼光中含着责怪的意味凝瞧着他。
只听有人道:“那里有灯光,可要已往瞧瞧?”语声不高,但含气敛劲,明确是武功不俗之辈。
语声只有这一句,便毫无声息眨眼间一阵劲风扑入屋来,烛光摇摇,屋门蓦然泛起一个十分高峻的怪人。
独臂野豺吕声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眨眨眼睛,只见谁人突然泛起的人竟踏入门内,烛光之下,但见此人头发蓬乱,满面灰白的胡子,身量十分高峻,身披一袭青袍,猛一看时,认真形状极怪。
这个怪人踏入门内之后,蓦然止步,双目发出锐利的光线,宛如两道冷电,落在床上的张咸身上。
大门口随着又泛起一人,却是个背插长剑的中年羽士,举止强健有力,双目有神。
吕声往返望了两次,这才发现已入门内的怪人,也是个老羽士,身上披着一件青色道袍,但因头上的髻挽得欠好,蓬蓬松松,加以满面灰胡,乍看还真看不出是个玄门老道。
他手中提着一支鸭卵粗的铁棍,腰间插着一截金色的管子,背上还斜挂着一口长剑,神气粗豪凶猛,没有一丝一毫出家人那种冲虚谦退的味道。
蒋青山拦在床前,左后右剑,全神警备着这两个突然泛起的人。
吕声也忘了一切,狼牙棒横持手中,走上去和蒋青山并排一站,盖住那怪异的老道人。
那高峻的老道人眼光一闪,扫过这两个护法之人的面上,见他们一个面色铁青,一个却满头大汗,登时长笑一声,大步向床边走来。
这个怪老道形相凶猛,气派又大,毫无忌惮地大步走来,把个一生的横的独臂野豺吕声弄得大大一愣。地哑星君蒋青山念兹在兹主人,这刻因对方长笑之声甚为震耳,禁不住转头一瞥。
怪老道就在他们一个发愣,一个转头之时,突然快逾闪电,从两人身侧掠过,倏然一掌,向无情令郎张咸的天灵盖击去。
独臂野豺吕声转头一看,只急得大吼一声,举起狼牙律。
那怪老道的手掌粗大宽厚,直向张咸头上拍去。脱手时快如闪电,但到了离张咸天灵盖不及两寸之时,突然煞住凶猛的去势。可是掌风已把张成的衣服刮得飘拂不定。
蒋青山脱手之快,远在吕声之上,但见他左后右剑,一块儿向那怪老道身上撞去。
怪老道左手下落之际,百忙中转头一瞥,恰好瞧见蒋青山作势扑起,他连忙又转头看着床上的人,左手长棍突然脱手向背后电射已往。
蒋青山见对方铁棍脱手撞来,蓦然一沉真气,身形坠钉地上,右盾一架,当地大响一声,把那支铁棍震上半空,哗啦啦暴响一声,屋顶已撞穿了一个大洞,碎瓦灰尘纷纷洒下,铁棍已破屋而出,不知飞坠那里。
怪老道头也不回,双目注定在张咸头顶,掌势忽又刹住,极缓慢地一分一厘地下沉。
蒋青山深知张威此时只要被人一碰,全身功力便连忙散尽,眼看那怪老道的巨掌离他头顶不及一寸,禁不住双目一闭,不忍眼见令郎功夫散失时那种惨状。
怪老道这一回比上一次越发小心翼翼,全神贯注,满头须发都倒竖起来。
蒋青山猛一睁眼,只见责老道的手掌似乎已拍在令郎天灵盖上,禁不住心胆皆裂,咬牙闷哼一声,闪电般纵已往,左盾先发,激出一股劲风,直取敌人后背。实在那支短短的银剑,却悄无声息地袭戮敌背。
怪老道全身稳如山岳般动也不动,左臂灵巧无伦地拔出背上长剑,右掌却徐徐提起来,这一次似乎比上次更觉极重吃力。
就在他提掌之际,蒋青山身形已离他不及五尺。那怪老道左臂翻处,一刻向背后刺去。行动不快不慢,不徐不疾。蒋青山左盾一沉,蓦然向敌剑击去,右手银剑已准备发出。只要对方之剑吃左盾荡开,右手银剑便脱手飞出钉在敌人背上。
那面银盾挟着排山倒海之力,一下子击在敌人长剑之上,怪老道哼了一声,那支长剑沉下半尺左右,便已稳住不动。
蒋青山万料不到这个怪老道功力竟然这等高强,居然有本事硬盖住他的一击,右手银剑已无法发出。怪老道长剑突然一弹,把蒋青山震开数步。床上的张咸却在此时突然长长透一口吻,眼帘微动。
那里的独臂野豺吕声正和那中年道人打得猛烈,两人旗鼓相当,功力悉敌,谁也占不了自制。
无情令郎张咸运功入定之后,基础不知有人进来。那怪老道拍了第一掌之后,他全身凝滞的血脉突然通畅,内伤立时好了十分之八。
等到怪老道第二掌提起来,张咸突觉从来未曾有过感受的生死玄关中一阵震动,同时从丹田中涌起一股热流,直向生死玄关冲去。
这一刹那间,张成已知内伤不光业已全部痊愈,同时如果丹田中涌起的这股热流,能够驾驭得好,突破了生死玄关,最少便酿成了不坏金刚之身。纵然不能突破此关,但只要善加使用这股热流,不住地向生死玄关攻击,时候越长,功力越增。
不外这时他已恢复知觉,是以屠杀之声传入耳中,使得他眼帘微动。
蒋青山哪知内中有这等玄虚,被对方长剑震退两步之后,连忙收摄住浮躁的心神,运足全力,又向敌人冲去。
张咸一直没有睁眼,这时他灵台空明澄澈,以前所学过各门派的武功,都闪过心头。这一刹那间,他突然悟出武学中好些深奥难明的原理,以前许多几何招数他都不能应用,这时竟已解开其中疑难。
他心中大喜欲狂,谁知情绪一颠簸,丹田间那股热流连忙消灭。
张咸深知这是无可怎样之事,并不痛恨。同时又听到屠杀极为猛烈之声,连忙睁开眼睛。
只见床前站着一其中年道人,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在这道人背后,蒋青山和目声两人正舍死忘生地向一个怪老道猛攻。
张咸冷笑一声,左手向那中年道人一推,双膝微一用力,已纵落床下。
那道人但觉一股奇重的潜力当胸袭到,不能不闪开两步。
张咸正要举步已往,那中年道人沉声一叱,刷地一剑当胸刺到。
张咸突然一掌拍去,快逾闪电。
中年道人正要变化剑势,哪知长剑一震,已被对方一掌拍在剑身上,随着手腕一麻,脉门被张咸抓住,一条右臂,全无气力。
中年道人心中的惊诧,比恐惧之情要多上数倍。原来他也是剑术能手,阅历富厚。可是对手手法之诡异厉害,生平未曾见过。
张咸用了一招刚刚悟出的手法,便奏奇功,心中自得之极,忍不住仰天大笑。
那中年道人冷冷道:“我师叔见你运功自疗伤势,助了你两掌之力,你抓住我干什么?”
张成笑声倏收,哦了一声,连忙厉声道:“都给我住手。”同时自己也松开那中年道人。
蒋青山两人闻声齐退,吕声喜叫道:“令郎你没事?内伤都好了么?”
无情令郎张咸闲步走到那老怪老道眼前,拱手行礼道:“幸得道长相助;区区这里多谢。”
那怪老道眼睛一翻,道:“我不是居心来助你,你不须谢我。”
说罢把中年道人拉起来,一言不发,便向屋外走去。
张咸突然睁开眼睛,高声道:“道长请停步。”
怪老道倏然转身,注视着张咸,粗暴隧道:“怎么啦,你想把我们留下?”
张咸怔了一下,才道:“本令郎有恩不忘,无仇不报。”
怪老道纵声大笑道:“谁要你报恩来着。”转身一径出门而去。
吕声摇摇头道:“这老家伙真怪,若不是对令郎有相助之思,小人不送他两棒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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