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陨(下)(1/2)
作者有话要说: “暾儿,想什么吃,告诉额娘,额娘自己下厨给你做。”床边坐着的母亲带着温柔的笑脸近乎讨好地说着。
病床上的儿子显得有些局促,虚弱地笑笑:“不想什么吃,况且连阿玛都没见能劳动得了额娘下厨,儿子得了这个彩头,倘若叫阿玛知道,如何饶得了咳咳”
“好好,你歇着少说两句话,额娘不吵你,今儿个景凤递来了信,额娘替你收了,看看吧。”我赶忙转了话题,掏出一封信放在他手边。
弘暾攥了攥拳头,轻轻向里别过脸去,闷着声音说:“儿子不看了,额娘要是再见着他们就说以后不叫他们送这样的工具来,送了也不看了。”
“暾儿,你”
他蓦然转转头,拿过那封信,轻轻抬手撕了起来,因为使不上气力,薄薄的信封到他手里偏偏就像在撕布,我拢过他的手,抚着他的额头说:“儿子,别这样,额娘知道婚期一延再延你心里别扭,等你好了咱们马上办,额娘给你预备的都还在那放着呢。”
他笑了,面颊浮上一抹红晕,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额娘,儿子不是使气,是想开了。儿子正好一并求额娘,凤儿是个认死扣儿的人,以后还得烦额娘开解开解,也请费墟她寻个出路,究竟叫咱们延误到现在,是我误了她,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不逃学去逛法华寺就好了。”
我恐慌地摇着头:“好儿子,你怎么跟你额娘说这样的话,额娘这年岁受不起这样的话!”
看到我的不安,他却再没有像往常一样紧张,而是艰辛地抬手够我的脸。我往跟前凑了凑,他伸出一个指头抹着我止不住的泪水,眼里亮闪闪地:“额娘何须呢,近些年额娘身子欠好还越发的爱哭了,额娘以前脸上时常挂着笑呢。悄悄跟您说吧,可别说是儿子说的,早先跟阿玛一处玩笑的时候,阿玛还说额娘是弥勒佛充了送子观音送来的,天大的事也是笑眉笑眼,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大笑起来,鼻腔一阵酸痛直冲脑门,显着是笑得开怀,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所以咳咳儿子就愿意看额娘欢快奋兴的样子。不管您信不信,有那么几年额娘不在家,儿子虽然小,记事的时候天天见着的就是跨院里的那两个额娘,可是儿子就是知道,她们不是亲娘。没有额娘的味道,没有额娘对儿子的那种疼,也没有额娘整天笑嘻嘻的容貌,我额娘是天底下最开明的额娘。说实在的,有您在,儿子,真有点舍不得死,真的,不想死”他哽住了细细的声音,眼睛看着我,神情有些涣散。
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发自心田的露出微笑:“暾儿,额娘告诉你,你的额娘差异于这里的每一小我私家,你是我的儿子,怎么会死呢?困了吧,来,额娘像你小时候那样哄着你睡。”我坐到床头,一手环过他的肩托起他的头搂在怀里,他轻得就像他襁褓时期一样,我眼前似乎又看到小小的弘暾在我怀里蹬着短胖的小腿,好奇地浏览着四周的样子。
“额娘,从前总听见额娘哄韵妹妹时候唱的那支曲子,厥后哄五弟弟时也唱过,不知道有没有哄过儿子,听过也不记得了,额娘再给唱一次可好?唱了,儿子就睡了。”
我点颔首:“好。”轻轻拍着他的肩,我又唱起那支良久没唱过的歌:
睡吧,布娃娃,睡吧,小宝物
快快闭上眼,好好睡一睡
你会梦见花园里,一朵红玫瑰
你会梦见花园里,一朵红玫瑰
不知道唱了几多遍,弘暾匀称的呼吸声在我怀里徐徐清静,摩挲着他瘦削清秀的脸,恬适的睡容显得那么满足。我轻轻放下他,盖好被子,悄悄走出房门。
外面但阳真好,好的连我也有了些倦意,在院子里席地坐下,我问向在身后不停说着什么的秋蕊:“今儿个是几儿了?”
“主子,是七月二十,主子,您”
“那这会子是什么时辰了?”
“刚刚辰时
我又抬眼看看天,倦意再度袭来,睡下去之前,我只记得我最后的付托:“找人去请王爷回来”
冰凉凉的大屋子里,连熏笼都是冰凉凉的,我一小我私家坐在地砖上,跟前堆了一大堆的工具:从襁褓到成人所有穿过的衣服,读过的书,我一件件打开又褶起,一本本翻过又合上。拈起一个布袋一抖,一根细长的工具从内里滑出,掉在地上发出空空的声音向前跳跃了几下便滚到门口,恰好被迈进来的一只靴子盖住。我抬眼看了看,继续低头整理那些工具。
良久,高亢的声音破空而出,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有些张牙舞爪。我怔住了,这凄厉的调子如同重锤般敲在我心上,像要把封住的工具都砸开撕碎一样。我虚着眼看已往,模糊望见弘暾坐在门槛上吹笛子。“暾儿,额娘不是不让你吹这支曲子么?”我高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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