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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染再度蹙眉深思。

“现在全汴京上下无人不知苏少将军嫁入锦寒山庄，我昨日已书信一封与贤王，请他代为禀明圣上，言明我并不阻挡你披甲出征，想来不出后日，圣上定会下旨宣你入殿听封，择日出征，至于你出征后其余一切杂事皆由我担待，如此这样……”顿了顿，莫怀惜微抬眼，看着苏染问：“你可愿嫁一个瞎子为妻？”

苏染看着莫怀惜美到十二分的俊颜，漆黑如墨的眼色，片晌无言。

当年在军中发生的那些事，确是令她心灰意冷，是以才辞官隐退，也终是离了那徒有虚名的家，不愿再与苏府中人虚以委蛇下去。

她从来无心朝政、权谋，一心只求可为黎民争得一方静土，几年平安。

如此，对她便足矣。

两人初见莫怀惜察她心有所忌，却不多言。

在得知她被请回苏府后，主动至苏府为她解围，果真宣布是她之良人，此举不仅断了她爹亲阻她出征之路，将主动权握于掌间；同时也成为她身后的一座靠山，若她认真出征，让她可无后顾之忧。

她与莫怀惜不外萍水相逢，他何需为她如此？他只不外是受人之托，对她略为提点不是吗？

似听到苏染心中疑问，莫怀惜突然笑得有几分神秘，“你注定是我的妻，这些不外是为夫当为之事。”

“嗯？”苏染不解其意，黛眉再度挑高，莫怀惜却未再多做解释。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谜底，嫁或是不嫁？”手抚上苏染颊畔，莫怀惜语音轻柔地问。

“婚姻之事并非儿戏。”

剑眉陡扬，“我岂是拿此事玩笑之人。”语调仍是慵懒，却隐隐透出股犀利之气，压迫之感扑面而来。

注视着莫怀惜黑漆无彩的眼眸，在那其中苏染看到自己的倒影，“我嫁。”苏染听到自己肯定地回道，吐出这两字，心中浮上抹无以明状的轻愉之感，也许初晤面时，上天便注定了他们之间的运气。

抚在苏染颊畔的手向脑后伸去，收紧，将人拉近，墨黑的眼底越加清晰映出苏染的样貌。

莫怀惜一笑，如清风朗月，无彩的墨眸恰似都随着闪动了一下。

苏染似被莫怀惜这一笑迷住，凝眼与那双无神的黑眸对视，听到莫怀惜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如墨般染开，久久不散。

直到多年后，苏染仍记那日莫怀惜在她耳畔用低柔的嗓音唤出一个字——

“染。”

京都要地之内有四台甫寺，天清、相国、开宝与太平兴国寺，其中尤以天清寺名气最大。至天宝年间，天清寺重修，同时兴建一座砖塔，名为天清寺塔，因此塔建于繁台之上，故俗称繁塔。

繁塔塔身甚高，汴京黎民将其与城内另一名塔——铁塔相比，得出一说法：“铁塔高，铁塔高，铁塔只及繁塔腰。”

繁塔之上，台面宽阔，每到春令时节，桃李争春，百花吐艳，绿树茂盛，殿宇峥嵘，可谓汴京美景之一。

城中黎民游春赏花，烧香拜佛，饮酒赋诗，春情无限。

惋惜此时已是仲秋时节，树木凋荣，景致略败，但因着中秋将至，是以烧香拜佛之人也不在少数。

莫怀惜与苏染一路闲步行至繁台上，来往上香的善男信女都难免转首来看这两人一眼。

男的俊美无俦，女的端庄清雅，认真是一对璧人，不外叹息之人也不在少数，莫怀惜俱是一笑置之。

不明他为何带她到天清寺来，两人相识虽短，但莫怀惜今日之言行，实难相信他会是个笃信神佛之人。

莫怀惜带着苏染轻车熟路地向繁塔后山行去，内处草木更盛，时令之下，落叶满地，方让人以为原来秋意已浓。

后山院落乃是供塔内僧侣所居，靠近外殿处设有几间可供香客休息的禅房，用以日常与有缘人教学佛理，情况甚是清雅，日光由枯落的枝丫间落下，光影斑驳。

两人在院内驻足，莫怀惜负手仰面站于一株古树下，面上挂着抹浅笑，“夏令时节，此地不失为一处避暑的好地方。”

苏染飒然一笑，自小生长于苏府，女儿家不经允许不得踏出府门一步，后入朝为将，长年在外，那里有时间浏览这富贵的国都，待空闲下来，却无甚心思，已是满眼风华。

“待明年夏天，我们一同来此处下棋可好？”莫怀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