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2)
“完全没有错!”
“一丁点儿也没有。”
“谁要说就让谁说去罢。”
“谁敢说我就叫谁搬出谷去。”
“喂,你几时又站到我这一边啦?”
“我们是一边的呀。那些事,没我,你干得成么?”
“可是,一开始,你就差池!”
“怎么差池啦?”
“那一天,在……在谁人什么名字我记不得的客栈里,你……你先不老实的!”
“那不是开始。”
荷衣道:“那怎么不是开始?”
“开始的那天,你站在我的书房里,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裙子。你记不记得?那裙子的下摆绣着一圈小花。领子的左边有一排暗红色的小扣子?你说,‘你好,慕容先生。我姓楚,叫楚荷衣。是个跑码头的。外号叫做独行镖’。”
她呆呆地听着,道:“你……你叫我住在听涛水榭,是因为……是因为……你早已……早已心怀不轨?”
“嘿嘿。”他笑道:“我们商量下面的事情罢。”
荷衣道:“下面尚有什么事情?”
“回到谷里,咱们总不能又不声不响地住在了一起,总得让各人知道。”
“你是说,办喜事?”
“虽然我最讨厌热闹,但这究竟是你这一生中的第一次,如若你想热闹,我也不阻挡。”他捏着她的手,道。
她的头突然低了下来,突然不说话了。
“怎么啦?”他连忙问道。
“无风,我从没和你说起过我的生世。你现在想听么?”她突然虚弱地靠在他的肩上。
“你不想说就别说。我纷歧定要知道。”他抚着她脸,柔声道:“我只想作你的亲人,如此而已。”
“我不知道我爹妈是谁。我一生下来,就被人抛到一条湖边。在那种地方,人们经常将女婴溺死在那里。我想约莫我怙恃原本也企图这么做,只不外到了最后一刻,终下不了手。……将我捡回去的人是个尼姑,我的名字也是她给起的。”
那手臂轻轻地环在她的腰上,叹道:“这些事情,你一定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她点颔首,道:“你听了,会瞧不起我么?”
“虽然不会。”
“那尼姑的法号叫做水月,脾性甚为离奇,经常莫名其妙地拿我出气。所以到了四岁的时候我实在受不,就从尼姑庵里跑了出去。那时正好有一个陌头的马戏班子途经,领班的老头儿便把我藏了起来,教我和其它几个小孩子训练柔术。没多久,我就可以在大街上演出了。”
慕容无风问道:“什么叫做柔术?”
荷衣将自己的手伸出来,道:“你拿着我的手指头向后弯。”
他轻轻一弯,发现她的手指竟能弯得很低,弯到一个凡人基础无法到达的角度。
“练这种功夫,一定很苦,小孩子怎么会愿意练呢。”他禁不住叹道。
“有鞭子在后面抽你的时候,你就愿意了。”她苦笑:“我在马戏班子里呆到八岁,摆场子卖手艺的人,穷得也算是跟托钵人差不多。我们经常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和我在一起练把式的小孩子们,有一半已受不了鞭子的,跑的跑,逃得逃,不知所终。另一半演出的时候受了伤,生了病没钱治,徐徐地走不了路了,便往大街上一抛,死活随他。最后连师父也病死了。我便成了流离儿。”
“你为什么不跑?”他问,想起了她身上那些淡淡地鞭痕。
“我原本就是跑出来的,约莫是跑怕了。”
“厥后,陈蜻蜓收留了你?”他接着替她道。
“唔。”她不再说下去,约莫在陈家的日子也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的影象。
“荷衣,不会再有那种受折磨的日子啦。相信我。”他牢牢的搂住她,她的身子在他的怀中轻轻发抖。
“你若肯好好地敬重自己的身子,那……那便比什么都好。”她吻着他道。
第二天天没亮,两人甜甜蜜蜜地醒来,荷衣就跳下窗子溜了出去。
在溜回镖局的半路上,她遇见了秦雨梅。
两人一见,相视而笑。
“才回来呢?”荷衣有些讪讪地问道。
“嗯。”雨梅倒一点也不害燥,道:“你是走的后门照旧跳的窗子?”
“啊……这个,跳窗子。”
“我也是。原本该他跳的,惋惜他不会武功,只好由我来了。”
“没关系,谁跳都一样。”
“我那天问你的事可是认真的。”
“没问题。你只管找慕容无风好了。”
“几时替他允许起话来了?”她挤着眼睛,笑道:“看他那斯文的样子,真想不到他还能把你弄哭了呢。”
“他凶着呢!”
“凶在那里?我拿枪扎他!”
“别……人家……人家连一只蚊子都捏不死呢。”
“唉,我那位也是。什么时候我们到他那里去尝尝他做的家常菜?”
“好哇。我那位一定要用自己带的碟子,薛大师受得了么?”
“笑话,他炒的是菜又不是碟子。不外,你那位也太考究了罢?看他那排场。”
“也就是洁癖而已。”
“昨晚过得怎么样?”两小我私家从后门翻着墙跳进府里,雨梅挤到荷衣的床上,两小我私家的衣裳都被晨雾打湿了。只好各裹着一个毯子,在床上讲话。
“领呗。”
“光领啊?”
“嗯。”
“这么纯洁?”
“可不是。连手都没碰呢。”
“怎么个聊法?”
“我坐我的椅子,他坐他的椅子,中距离着一个火炉,火炉里煮着茶,我们俩一人端着一杯茶,就这么聊了一夜。”
“象这么聊你从大门里昂着头出去就行了,何须从窗子上跳下来?”
荷衣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要嫁给他?”
“唔。”
“他的腿……看样子连一步都走不得,你真不介意?”
“怎么一步都走不得?柱着手杖能走好几步呢。我们还一起爬过山呢。”
“看你满酡颜光的,好象被人用了搜魂**似地。”
“搜魂**,那也不是每个男子都市的啊。”
“那就这么定了,到你们那儿喝喜酒的日子,即是我私奔的日子。”
“你爹娘那么疼你,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哼。你晓得他们怎么看待我以前的情人么?”
“你以前尚有一个情人?”
“所以说就算是你的亲人,也只有到了要害时候你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爱你。”
突然听她这么冷飕飕地说了一句话,荷衣机零零地打了一个冷战:“你只管到时候来云梦谷里找我。他……他那里一出门就是一大镇子,内里也有不少酒楼,营生没有问题。”
“好,够哥儿们。”她拍了拍荷衣的肩。
慕容无风因此便由荷衣陪着在太原府里又多停留了三日,第四日方依依惜别,返车回南。
荷衣又依企图押了今年的最后一趟镖,因想着和慕容无风相聚在即,难免日夜兼程,回到太原已是十一月初。换了衣裳,回到屋内,望见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落款处书着“云梦,慕容无风”六个字。一问,却是早已邮来了,不外是因为她押镖在外,无法送达。她打信封,内里装着一个小小的漆盒,打开漆盒,内里却是一串红豆,虽用丝线穿就,却有些歪歪扭扭。
她记得竹梧院的庭院里有一棵红豆树,却是从南方移植过来的。种了许多年,约莫是天气不宜,从没有开过花,更没有结过籽。
一张素笺,是他的几行字:
“荷衣:
咱们院子里的那棵树终于开了花了。这些豆子即是那树上结的。若是你一押完镖就连忙回来见我,我做红烧肉给你吃。若是你迟迟不归,只顾在外面贪玩,那你一辈子都休想吃到我做的红烧肉。无风字。”
隔了几行,又写了一排小字:
“那些豆子是我自己爬到树上摘下来的。你若想看我爬树的样子,便马上回来。我再爬一次给你看。回得晚了,那也休想再看到了。 又及。”
看信的时候,秦雨梅正站在她的身旁。
她折上信,看着雨梅,酡颜红的。
“骑我的马去,我的马快。”雨梅淡淡地笑道:“他果真有搜魂**。”
“你爹爹……”
“你先走,我去和他说。”
“那就多谢了。记得去找我。”
“嗯。”她拥抱着荷衣,突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