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2）

就这样，荷衣连衣裳也没有换，又日夜兼程地赶了回去。

原本要花七天的旅程，她第遂下午便已渡过了云雾弥漫的大江，不久就看到了云梦谷朱红色的大门。

我回来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满身汗水淋淋，却被幸福的喜悦困绕着。

穿过大门，她只对受惊得张大嘴的守门人笑了一下，连马都没有下就直奔竹梧院。

院门紧闭。

她笑了。他的性情一点也没变，照旧那样不愿见人。

她推开门，却发现门已被反锁着。不禁微微有些希奇。

于是她只好敲了敲门。

过了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却是赵谦和。

她的脸突然变得煞白。

“谷主……”她颤声道：“不在？”

“楚女人！”赵谦和也吓了一大跳：“我们前天才派人去太原找你，你今天怎么就到了？！”

“没有人找我啊！我刚刚押完镖，收到了谷主的信，就回来了。”

“谷主的信？什么信，什么时候发的？写的是什么？”他急得满头大汗，竟也掉臂男女大妨，将她的袖子一拉，拉着她到了客厅。那里已站着谢停云和蔡宣。

“究竟出了什么事？”

“谷主的信，我们一定要看！”赵谦和道。

“那是写给我的私信。究竟出了什么事？”荷衣冷冷隧道，下意识地摸了摸颈子挂着的那一串红豆。

赵谦和颓丧地垂下头。

谢停云走过来道：“赵总管，楚女人是武林中人，比凡人要有胆识，我们照旧和她实说了罢。”

荷衣紧张地看着三小我私家，心里已知道慕容无风出了事。

“楚女人，谷主失踪了。”谢停云惨然隧道。

“失踪了！”荷衣惊道：“什么时候？”

“三天前。”谢停云沉痛隧道。

慕容无风双腿瘫痪，险些是寸步难行，他不行能是自己出走。况且他一向不愿让谷里的人担忧，任何外出必会事先说明。

他失踪了，只有一种可能，而且也曾发生过。

那即是他被人挟制了。

“五天前舅爷府里来人，说舅爷病重。谷主听了连夜就去了。舅爷住的地方离神农镇并不远，我们派了二十小我私家随着，这二十人都是谷里的能手。我原本要随着去的，可是这几天我的妻子临产，谷主一定要我留下来。”他顿了顿，又道：“谷主去了舅爷家，给他老人家瞧了病，吃了药，说没什么大碍，第二天就回来了。他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失踪的。一车子人连同马夫随从都中了奇门迷药。等大伙儿醒了之后，发现谷主已不在车上。”

荷衣倒抽了一口凉气：“是唐门？”

谢停云点颔首，道：“不错。云梦谷在江湖上的敌人不多，但唐门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尤其是今年谷主又出了一本《云梦验案类说》，内里专有一章讲到了各大门派的毒药息争法。”

荷衣叹了一口吻，道：“他身子这么欠好……也写书么？”

谢停云苦笑道：“谷主学识渊博，又比别人智慧勤奋，他的书向来脱销天下，是医家必读之物。他一向憎恨江湖人士为一时之仇怨，便滥使毒药伤及无辜。是以在那本书里，他宣布了些极易流传的毒药配方息争法。对唐门许多冷清偏门的毒药，他虽知解法，却也算照顾到唐家的脸面，并没有把它们写进去。纵然如此，这件事照旧大大地惹恼了唐门。谷主去看女人的时候，一路上我们都提心吊胆。只是回来之后，谷主整天都很兴奋，付托我们着手操办……操办……亲事。我们也是乐昏了头，这才失了手。”

荷衣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叹道：“若真的是唐门，我想你就算是去了也没有措施。他的信是一个月以前写的，那时我还在外地押镖，看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赵谦和道：“我们一直都在等女人回来。”

荷衣道：“依诸位看，他们究竟想把他怎么样？换取大笔赎金？”

赵谦和叹了一声：“如果这件事钱能解决，早就解决了。若能换回谷主，就是把云梦谷卖了也没什么。”

蔡宣道：“现在先生在他们的手上，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荷衣颤声道：“他们……他们会折磨他么？”

三小我私家突然同时低下头不说话了。

荷衣的心“格登”一下沉了下去：“他们威胁要伤害他，是么？”

迟疑了片晌，谢停云抬起了头，满脸沉痛，一字一字隧道：“他们可能已经伤害了他了。”

“你说什么？”荷衣身子一抖，险些有些站不住。

“楚女人，你没事么？”

荷衣镇定下来，道：“没事。我的胆子并不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请你们一定要告诉我真相。”

谢停云阴岑寂脸，道：“好。楚女人，请跟我来。”

四小我私家默默地走出院门往左一拐，走上另一道回廊。没走多远，赫然泛起了一个绿色的小门。荷衣对云梦谷的地形并不熟悉，平时知道的地方，约莫也就是竹梧院一处而已。这个小门她以前从没有见过。

“这地方叫做‘冰室’，谷主常来，却一定从来没和女人提起过。”赵谦和道。

房门打开，是一个徐徐的下坡，一边有台阶，与台阶平行却是一个滑道，双方都有护栏和扶手，缠着素绸，显然是慕容无风专用的。

四人走到坡底，又泛起了一道门。门边有一个衣柜，各人都从各自的柜子里取了自己的皮袍穿了起来。

蔡宣从其中的柜子里拿出一件纯白的狐裘递给荷衣，道：“这一件是谷主的。女人请穿上。内里很冷。”

穿好了衣裳，又打开一道门，便有一股森然的冷气直面扑来。

“有我们三个大男子在身边，希望女人不要畏惧。这里是专供医生们剖解研究病症之处。内里收藏了不少无名的尸体。谷主经常在这里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他的风痹之症总也好不了，反而越来越重，也与这件事有关。”

荷衣突然明确慕容无风为什么会有洁癖了。

打开最后一道门时，内里突然宽敞了起来。而且十明确亮，四面的墙壁上燃着巨烛。

冷气砭骨的屋子里摆着许多的石桌，有些是空的，有些上面躺着人。

死人。有男有女。

大伙儿绕过石桌，到了另一间小房，中间的一张石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漆盒。在荷衣看来，却象是富朱紫家装琴用的琴盒。

三小我私家一齐转过身子看着荷衣，心情都极重了起来。各人都不说话。

隐隐感应自己将会听到一个极坏的消息，荷衣的背情不自禁地靠在了墙壁上。

“老谢，你说。”赵谦和叹了一口吻，终于道。

“歉仄，我晓得这是一个坏消息，不外女人非要知道不行。”

荷衣看着他，道：“你说。”

“他们砍下了谷主的一条腿。装在这只盒子里送了过来。”谢停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伸着手，发象随时准备她会昏已往。

荷衣的身子晃了晃，道：“打开盒子，让我看一看。”

盒子里果真装着一条腿，险些是一整条腿。

如果装的是一只手，荷衣可能还不能连忙辨认出来。但慕容无风的腿原本就和凡人纷歧样。

谢停云深深吸了一口吻，道：“谷主自幼双腿残疾，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这些不利便，但对自己的残疾却是一向讳莫如深。他的身子绝不轻易让别人碰。”

赵谦和道：“所以见过他的腿的人在谷里也只有我们这几小我私家而已。”

蔡宣道：“谷里最后一次见到先生的腿的人是我，那是一年多以前。不外我记得很清楚，他的脚踝上并没有那么大的一道疤痕。所以这条腿……会不会有假？”

说完，三小我私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荷衣。

各人都明确，几个月前慕容无风去过太原。

荷衣闭上眼，轻轻抚着那条酷寒的腿，似乎它还在慕容无风的身上，颤声道：“他的腿上是有这么一道疤痕。我还问过他。”

蔡宣还不死心，又道：“疤痕也可以伪造。”

荷衣道：“脚上的指甲也是我剪的。我有我用刀的习惯。”

谢停云绝望隧道：“这么说来，这……肯定是谷主的腿。”

荷衣点颔首。

腿的底端用一块丝绢掩着。

她的眼基础不敢往谁人偏向看，更不敢揭开丝帕看个仔细。

她以为自己已快到了瓦解的边缘。

三小我私家默然沉静地看着她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胸口急促地升沉着。

过了良久，她才缓过神来道：“这伤口，蔡医生，你看得出是怎么弄出来的么？”

“刀。一刀斫断。”

她的嘴唇险些快要咬出血来。然后她又问了一句：

“受了这一刀之后，他的身子还能不能挺得住？”

蔡宣道：“这种伤即即是凡人，如若施救不及，存活的可能性都很小。况且先生的身子原本血虚，尚有此外病。”

荷衣道：“可这是唐门。唐门如若不想让一小我私家死，一定也有措施，对差池？”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唐门一向喜欢与各大医家攀亲，毒药亦原属医学一脉。唐门中制毒的能手全都醒目医术。

蔡宣道：“虽然。他们想让先生死实在用不着大费周章，这么做约莫是威慑之意。”

荷衣道：“无风他……他很少和我说过唐门的事。云梦谷和唐门的实力相比究竟如何？”

谢停云道：“谷主一向无意将云梦谷纳入武林的任何派系，他始终只想让这里酿成一处名副实在的医谷而已。谷里泰半人口要么是手无缚**之力的医生和他们的眷属，要么是些老家人。近几年来虽也添了不少人手，谷主……谷主却总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招兵买马，轰轰烈烈。所以，总的来说，我们比唐门有钱，在武力上却大不如唐门。这也就是这些年来我们也不轻易招惹他们的原因。”

荷衣合上漆盒，道：“现在我们来商量该怎么办。”

三小我私家听了心中都悄悄受惊。

这个女人果真了得！在这种危急关头她居然十分镇定。居然还能商量。

谢停云道：“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唐家只是送来了谷主的一条腿，也不开什么条件，他们显然不企图把谷主还给我们。”

蔡宣道：“因为先生只要在唐门，他们所有毒药的配方和秘密就会很清静。他们甚至会逼先生为他们配制和研究更厉害更有效的毒药。”

“这些，他会允许么？”荷衣道。

“绝不会。谷主对毒药深恶痛绝，他的每一位学生入门之前都必须立誓终生不配制不使用任何作害人之用的毒药。实在谷里有好几位醒目解毒的医生，让他们配制一两剂毒药殊非难事。”

赵谦和道：“近十年来因为有云梦谷，唐门一蹶不振，在江湖的职位一落千丈。想要重新振作起来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搪塞谷主。”

谢停云道：“我们不能强攻，只能派人混进唐门，找到谷主，将他偷偷救出来。我准备双管齐下。由赵，郭两位总管带着人到唐门去讲条件，拖住他们；同时我带一路人想法子唐门救人。”

荷衣马上道：“唐门的人一望见去谈条件的人没有你会马上起疑。你们三人在外面拖住他们，内里的事由我去干。”

谢停云笑了，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要等女人回来。在这种时候，能救谷主的人只怕只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