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二)(2/2)
她奶奶地——杜思云听了这话,心火一下出来了。看在大先生面上给他留了点老脸,这人还给脸不要脸了。
“别抄了!”杜思云拽起那一沓厚厚的纸,两三下撕成了小小的雪花片。
“我之前没有连师缘线是想着:我又教不了你多少,不如等到时候到了,替你找一个靠谱的师父……”
黄承贤愣了愣,然后惊喜地道:“就算师父什么都教不了,师父依然是师父!我只想要师父,不想要别人来。”
“我怕你长大了后悔……”
他死命摇头:“弟子绝对不后悔!”
“真的?”杜思云哼了一声,“别捡这些话来骗我开心。”
“是真的!”他眼睛都亮了,“我还以为师父要像我义父一样抛弃我。”
杜思云把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脑袋上,叹息道:“还真是个小傻瓜。”
她极郑重地说:
“不论别人怎么说,我想让你知道:你师父也许有的时候很不正经,他们说只会吃喝玩乐也许是真的,不学无术可能是真的。”
她顿了一顿,摸了摸鼻子:“但我姑且也能算得上是一个正派人士吧。”
黄承贤点了点头,还留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翌日,杜思云随黄承贤一齐到了桐门居,她先叫他去赵掌习休息的书房去等,自己先去拜访了大先生。
黄承贤站在门后,心怦怦地跳。他还在想是先等师父来了再进去,还是自己先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谁在外面?进来。”
语气如同发号施令,好像里面的人是将军,外面的人是他手下的小兵。
“是你?”他一抬头,有些惊诧,“十遍《门规》,你抄好了?”
黄承贤不作声。
赵掌习双鬓已添不少风雪,天青色掌习袍子下的肌肉微隆起,身形十分魁梧。他看人只用三分眼,便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上过他课的人暗地里都叫他“赵金刚”。
“我说过不准你找别人代抄的。”他语气生硬又刻薄,倒是和他看着威严庄重的容貌不符。
黄承贤仍然不作声。
“你不说话哑巴了吗?愣在那!”
这是,门突然从外面被人大力推开。一道含笑声音传来:
“赵掌习多年未见还是这么威风!”
赵掌习一听这声音就蹙起双眉,站起身喝道:“杜思云,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这撒野!”
黄承贤见到她走进来,不禁感到略有些诧异。
她同来的时候,穿的是那件绣着白色小鸟的深蓝外衣。如今却换成天青色的掌习袍,略显宽大的外袍松垮地披在身上,杜思云挑眉看向赵掌习。
“撒野?”她笑道,“原来这桐门居是赵掌习您的一言堂,人人都可以来——外门弟子可来,内门弟子也可来,唯独我来不了。来了就叫做撒野。请问这是个什么理?”
赵掌习用鼻孔哼出一声冷嘲:“花言巧语!”
“赵掌习说不上来也没关系。但我倒想问问,桐门居内若有弟子无端挑衅滋事,当罚吗?”
“自然当罚!”
“好!”杜思云抚掌笑道,“那若是这人打了我,我应不应当还手?”
这是暗指黄承贤受罚一事了。
赵掌习嘴角扬起,唇角的纹路像一条冰冷的刀锋。
“一个巴掌拍不响!别人打你,你不还手,便是他的错。你若还手参与了,便是你的错!”
杜思云就势往旁边门柱上一拍,“砰”的一声,木石碎裂飞溅。她道:“一个巴掌就拍不响了吗?古言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当以直报怨。’看来我们赵掌习恐怕是不懂呢。”
“你好大胆子!”赵掌习说道,“那尊师重道这几个字你难道不懂吗?”
“‘夫风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是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赵掌习若能宽厚仁慈,秉行公正,以树优风。又何愁不能受人尊重?”
赵掌习大怒,脸色涨红,愤怒的脸被扭曲成了一只暴怒的狮子。他嘴里只来得及吶出了一句“你……”。杜思云便立即大声打断道:
“为人师表,却不能起到教导作用,反而整日里搬弄是非,一个大男人每日在旁人身后嚼口舌。我看你是枉为人师!”
赵掌习更怒,眼睛下扬,嘴唇紧闭,好像一个被激怒了的捕猎者要随时冲上去撕碎对方一般。
杜思云嘴角挂着冷笑,话语如连串的鞭炮一般炸响在人的耳边:“天都府第一百四十六代内门弟子杜思云在此,请赵掌习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