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高月小,树茂林深(1/2)
少年们一走,顾凛川便在草亭里收拾茶具,凡事不多假手他人,欠好用人伺候,这是沈端言以为顾凛川较量可取的地方。就拿几个少年来说,他们就鲜少动手做什么,真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没养出一副坏习性来,但那不用端着都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高屋建瓴很让人想伸手揍他们。
谁让她在现代不是什么特权阶级呢,对她来说,那群少年都是阶级敌人,不怪她那么热衷把少年们支使得团团转。
此际,斜阳渐沉,天际浓云卷起一片金光,遂将天地遍染成昏昏暖暖的色调,极目而望,如同从旧书里翻出来的老照片,令人不自觉地追思往事。沈端言支着下巴,在芙蓉花下坐成黄昏里一抹线条升沉的剪影,在青山升沉绵延的峰峦间,静谥无声得如同一支曲调温婉柔软的歌谣。
收妥茶具的顾凛川不经意一眼便定住脚步,悄悄无声地看着,脑海里却依然是那染血的画面,记得那时她眼角有一滴仿若朱砂痣的血滴,笑得极妖冶,近若能勾人灵魂。可眼前,她悄悄坐着,如诗无声,如画无言。
他近着她,虽然有几个少年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无法表达的惊诧,以及说不出口,甚至只能深深埋藏的痛惜。都说大梦无痕,那些画面却一直反重复在梦中泛起,愈来愈清晰,愈来愈真实,清晰到每一个行动,每一个眼神都一一泛起,真实到呼吸可闻,冷暖可触。
“端言。”他莫名一动,便作声喊了她。
只见她从黄昏夕照里侧脸而望,嘴角微微有笑,如天际乍现的弦月,若隐若现于云霞里:“是,良人何事?”
“无事,回屋用饭。”他本想说,天晚风寒,湿意深重,早些进屋,到嘴边却只有不冷不热的六个字。想想又悄悄摇头,既然已经到这个田地,又何须再重起波涛,如眼下这般相处未尝便欠好。
沈端言“噢”地应一声,暮色渐浓,顾凛川站得有些远,她看不清神色,他的语气清静时没有区别,她虽然不会得知就这短短六个字里包罗着几多意思。
召来青茶摆饭,两人默默无言地吃罢饭各自回屋,沈端言虽然以为顾凛川今天的神态清静时有些差异,却也没深究,她现在对顾凛川就一个念头——这小我私家不管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我什么样也跟他没关系。
今夜月明风清,蝉语虫鸣阵阵,正是好困觉的天气。
调养妥当后,沈端言就要爬进被窝里,美美地去赴与周公他老人家每晚一次的约会。可她才进被窝,都还没躺下就被屋外头的吵吵声给折腾了起来:“花茶,外边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有人咒我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呢?”
“太太,是方姨娘,方姨娘落了胎,却不知为何怪到太太头上。真是笑也可笑死了,太太人都不在府里,方姨娘落胎跟太太有什么关连。”花茶只在门边听了几句,所以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会儿院子里其他几盏茶正在拦着人,庄子上的婆子也都出来了。
“真要赖到我头上来,我就躲到天边去她们也有由头。爷那里可使人去请了,现在可有什么消息?”凭证约定,这后院起火的事,该着顾凛川去处置惩罚,所以沈端言就有些不愿意起来。暖被窝多好,干嘛顶着夜里凉嗖嗖的山风去跟个半疯半清醒的女人掐架,她真没这闲情。
“没使人去请,不外消息这么大,该也听着了。”花茶想说,这事就该太太您去管,但想想自家太太和爷之间那相处的情形,她又把话给咽回肚子里去。
既然听着了,那她就不管了,拎着被子就要盖上躺下去,忽听得方妍华在外边问候起沈观潮和王婉芫来,也就这会儿沈端言才知道,这王婉芫是正主的生母。听到这里,沈端言要还坐得住,只怕几盏茶都要拿异样的眼神看待她了,这生母可是正主触不得的逆鳞。
“花茶,取披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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