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楂惹祸，好比砒霜（1/2）

顾凛川是永嘉四十八年的榜眼，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是个清贵又清贫的地儿。胜在顾凛川家中虽是草根，钱财却不缺，因而倒不怕在翰林院熬资历。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多都是经由翰林院出六部，再外放后归六部，能到哪个份上就得各凭本事。

如果顾凛川没能攀上沈家这棵通天大树，不知道得熬几多年才气出六部任职，因有沈家这大树在，熬个五年七年也就成了。金榜折桂时娶亲，如今在翰林院正是第三年，一应事物都已了然于胸。

沈端言掐指算了算，如果没沈家，顾凛川至少要在翰林院熬个十年八年，没蹊径的熬十年八年后自己放弃，也可得个外放，只是品阶比出六部再外放要低上许多。这是个绝对不能容许自己在翰林院熬那么恒久的时光，还无法出头的人，所以他坚决选了原本就恶名在外的沈家独女为妻。

为前程，对自己都那么毒的人，真正值得佩服，虽然，必须敬而远之。

早晨被几只山鸟叽叽喳喳吵醒后，沈端言就想了这么一茬子事儿，然后黄茶和白茶就进来侍候洗漱来了。因昨日说过要早起去打粟子，黄茶挑了件红茶染的棉布裳子出来，穿在自家太太身上倒越衬得人似雪如玉。用过早饭出门去，孙氏部署了护卫去狩猎，雁鸣山随处都是各家私产，狩猎却不计在哪家山头，只要不冲撞了主人家即是。

粟子多种在东侧，走半刻钟就到了，所谓的打粟子，不外就是让身强体壮的粗使丫头上去支杆打了，小丫们喳喳呼呼地在下边拾，小丫头们只带刺儿的粟子球儿拾清洁。等到沈端言被获准通行时，只剩下满地的粟树叶子和早已从粟球里熟落出来的粟子。

这具身子不怎么顶事，娇娇弱弱的，才捡拾一小筐粟子腰就酸了。沈端言揉着腰，把健身这项大事提上议程来，万一哪天自己需要逃跑呢，没得跑一会儿就跑不动了，那不即是把自己送入险境么：“诶，我不拾了，你们自去拾拣，待会儿莫忘了烤几粒熟的与我尝。”

“太太，婢子扶您已往歇着。”青茶把筐子一放，连忙过来扶着。

粟林不远处就有坐小亭，修得很有田园趣味，粗圆的木头随意砌成，上边盖着厚厚的茅草，可有趣的是这小茅草亭尚有名字——小坐。再一问青茶，这山上得有二十几处亭子，名字都差不多，好比小歇、小住、小醉、小行、小息、小休，诸如此类，竟全是正主儿取的。

听说正主很有文化，可沈端言以为特俗，看来她只能认可自己没文化了。

“那里的山是谁家的，一片红艳艳的果子真悦目。”山楂！沈端言对酸酸甜甜的食物最没有反抗力，在现代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山楂糕、酸枣粒一类的小零嘴。这会儿见着山楂，怎么也不愿错过。

“不很清楚，太太要是喜欢，便让孙妈妈去向主人家要几筐来。雁鸣山各家的果子也不全一样，自家没有的，跟主人家说一声既可。”雁鸣山都是富朱紫，谁家也不缺这点儿，只是图个新鲜，所以孙妈妈一口应下，风风火炎地骑上马就去了。

完全成熟的山楂酸而香，粉脆脆的特别好吃，这只是对沈端言来说，六盏茶都忍不得这股子酸味儿，就是孙妈妈吃几粒也不再动手了。叫来小丫头们一人分几粒，小丫头们也没几个爱吃的：“太太要是爱吃，转头熬上糖奴给太太做冰糖红果。”

“不必，这样吃着味道正正好，给我留一筐就成，余下的拿糖熬煮化了做成山丹皮儿。”沈端言不算吃货，可为了自己喜欢吃的，她可以很认真地研究怎么做。酸枣糕就算了，太贫困，果丹皮却简朴，山楂去蒂去核用冰糖煮化后抹到平盘上晾晒到差不多就成，又好吃又简朴。

抱着一筐粟子一筐山楂回小丰庄，午膳吃的是野**、野雁和几样山菌时蔬，蒸的饭里放了鲜剥的玉米，香气扑鼻。农家为了节约粮食做的玉米饭，沈端言吃得香喷喷，饭后没忍住嘴，又吃了好一会儿山楂，本想着消食儿，却一时不察吃多了。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可是哪儿不舒服？黄茶，黄茶，快些来瞧瞧太太这是怎么回事。”青茶见沈端言在床榻上缩成一团，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差点腿一软就晕已往。

黄茶应声小跑进来，一看这样儿就伸手切脉：“这是要命啊，太太，婢子不是跟您说了山楂不能多吃么。你就是这几天的信期，怎么还能贪嘴，早知道婢子就是抢也要把山楂抢走。本想说您今天吃多了些怕积食，这才让您吃几粒，您倒好这都吃了有半筐。”

“黄茶，别说了，快说怎么办吧。”绿茶见自家太太痛得在榻上缩成一团，疼得都快晕已往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还能怎么样，先喝一盏红枣红糖生姜茶，余下的等我配得汤药来。”黄茶说完没怎样地看了一眼，然后急步去配药。小丰庄的药又不齐整，末了照旧得托顾府来的护卫回府里取药去。

沈端言疼得脑壳昏昏时，难免痛斥土著原主儿：“您这身子骨也太差了，想我在现代那铁打的身子，吃一整筐都没事儿。”

吃一整筐山楂都没事的人倒忘了自己是被一颗蕃茄放倒的。

顾府门前，护卫翻身下马恰遇上顾凛川回府，顾凛川一问便知，小丰庄里有个倒霉的女人因为半筐山楂疼得死去活来。挥手让护卫去找管家部署，同安堂的医生正好一道已往，也省得她再折腾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