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一）（2/2）

“形势欺压，累及二位，是我的错。承蒙令郎坦言结交，实在是不应有所隐瞒，我叫……”

“啊。”一声惨叫打断我。

店家仰面倒在地上，痛苦的□□。

我赶忙扑已往，一面检查她全身伤势，一面焦虑地问：“大姐，你伤到哪了？”

“我……我……怕是要……我要生了。”

啊！我一时没了主意。许是适才的惊吓动了胎气。

天色更暗，月亮被层层薄雾遮掩。或许是雾气过重，凉气也愈来愈来重，天空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凉凉的。

小淅道：“那快去请产婆啊。”

“来不及了。”长水眼光掠过店家，阴冷的如同在看一具尸体，毫无情感的说：“她没命撑到那时候。”

求助的看向修涯。他依然微笑，俊朗的面容在雾气弥漫的夜色中正气而真实。

“长水。”修涯只说了两个字。

“有。”长水连忙正色，向修涯行礼，语气敬重：“依属下之见，唯有就地接生方能保住这一人两命。”也向我抱拳道：“有劳女人了。”

人命关天。我虽然为了恼恨可以枉杀无辜，可是对于这纯朴的妇人和肚中的孩子却不能漠不关心，心中不忍与痛惜之情泛滥。

我颔首，对修涯道：“事关名节，烦请二位找些遮挡的工具来，再烧些开水。”二百年的红楼生活堕胎流产倒是司空见惯，那里见过生孩子这等阵仗，所知道的仅仅是往日所看医术上的只言片语。

说罢和小淅挽起袖子，扶店家躺平，开始了我艰辛的产婆生涯。

茶寮屋顶的稻草被修涯主仆二人拆下，在我们周围堆起一道半人高的关闭的稻草围墙。偏巧天公不作美，恳切刁难。刚刚淅沥的小雨瞬间倾盆而至，没有屋顶挡雨，雨水悉数浇在我们几人身上。

冷，却顾不得了。不知是早产照旧我要领的原因，孩子迟迟不出来。店家痛苦的喊叫盘旋在田野阴冷的上空，手牢牢的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已经陷进皮肉，我却顾不得疼。时间在雨水的冲刷下流逝，店家徐徐虚弱，喊声渐小。我知道，两个生命在远离我的指尖，其中的一个还没有看看这个世界就要脱离，任谁也不能剥夺一个孩子出生的权利。我要抓住他们，我要救他们，生的希望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过。

“大姐，用力，再用点力。”

“大姐，你行的，深呼吸，用力。”

“大姐，不要放弃，你可以的。”

“大姐，不要放弃这个孩子。”

“大姐，我求你，求求你再用点气力。”

……

叫唤，咆哮，祈求，哭泣……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叫唤了多久，脸上也不知是雨水泪水。喉咙疼痛，纵然用力大叫，发出的也只是呜咽般的声音。

死亡腐臭的气息迫近。

天边一道白光，耀眼的闪亮，紧接着一声惊雷。

“哇哇……”婴儿的啼哭。白白胖胖的男孩，身上沾染着血丝，生命对于他而言是得来不易的却也是全新的。

我全身湿嗒嗒的滴水，衣裙上满是泥污，发丝缭乱。全然不管，只是咯咯的笑。

片晌，响起修涯爽朗的笑声。

雨势不减，瓢泼而来。田野茶寮，笑声，婴儿的哭声交相辉映。

那一天，两小我私家。雨中，相对而笑。突来的喜悦之情似乎让我们忘记了世俗礼教，犹如两个获得糖果的孩子一般手牢牢握在一起，脸上是最清洁的笑容。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咆哮。

长水马上拎起长枪，指向来人。

来的是九小我私家，为首一人骑马，马身通体纯白。其余八人步行尾随身后，速度奇快，步法诡异。

九人穿过层层薄雾，茶寮的灯火映明晰来人的面容。

长水扑通跪倒在地。

修涯止了笑，希奇的看向来人。

“你怎么在这？”二人同时发声。

浞飏居高临下的坐在马上，面容绝美，威风凛凛桀骜。一身明黄色的朝服，绣双龙腾飞，此时已是全湿，皱皱巴巴的紧贴身上。他从宫中出来衣服都未换就出来寻我。发也湿了，脸上满是雨水。虽是狼狈，可摄人的贵气丝绝不减。

浞飏不答，掠身下马，一把拉起我的手，盯着我狠狠隧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冲他一笑，见他面色缓和，压低声音轻声道：“回去再说行吗？”

浞飏收回眼光，转向修涯，脸上难堪的有些笑意，“你几时回来的，不是尚有四日才回朝吗？”

修涯拍拍浞飏的肩，二人牢牢地拥抱。情感深厚可见一斑。

修涯道：“那是全军的速度，我和长水抄小道先行上路。两年没回来，急着回来看看。”他眼光看过浞飏拉着我的手，又看着我，徐徐道：“女人所说的会来寻你的人，可是浞飏？”他的脸上没了笑容，脸色严肃，眼神明灭，一半萧条。

浞飏握我的手紧了紧。

“是。”我看着修涯：“我叫泫汶。”

泫汶。这个名字在履历了浞飏大闹金殿之后，可以说是四海皆知。

明亮的灯火灭了，修涯眼中是霎时的昏暗。但很快这豪爽清洁的男子便神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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