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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放屁!」那黄衫女人恼羞成怒,又是一个拍桌,桌上的筷子桶翻倒,她顺手抓了一把,瞧那说书人还在那儿加油添醋继续说个不停,她反手施力,看准了就要往他屁股下的椅子脚射去。
「萃儿,住手。」作声阻止的是与她同桌而坐的另名女子,一身暗色长衣,一方暗色轻纱盖去泰半面容,只留下闇而无光的双眼觑着激动发怒的丫鬟。她轻斥:「别惹事。」
「小姐!」萃儿跺脚,手中蓄势待发的筷子紧握,高举在侧,还不愿放下,「这人妖言惑众,萃儿替你教训教训他!」
「不许厮闹。」女子斜了萃儿一眼,觉察四周食客全都瞧着她们主仆二人,连忙伸手将脸上的暗色轻纱扣得更牢些;随即起身,不愿遭受众人投来的眼光,从腰间掏出碎银放在桌上,迳自下楼。
「小、小姐……」她都还没吃饱呢……萃儿恼地又跺了跺脚,狠狠瞪了那说书人一眼,抛下手中筷子,将众人的议论纷纷抛在脑后,赶忙追着她家小姐身后出了酒楼。
天色尚早,在明亮的街道上不难找到那抹暗色身影,就这么悄悄穿梭在嘈杂的市井,没染上一点那热闹气氛而显得格格不入。萃儿快步走到了她身侧,跟了好一阵子,才呐呐道:「小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嘛,你明确也在生气不是吗?都被说成谁人样子了,怎么还这样敢怒不敢言呢……」
「那酒楼从以前即是只有外地人才会去的,说些奉陵府的事,夸大其词也是为讨外地人的赏,无需太过认真。」微风迎面轻拂,掀起了面纱一角,她伸手压下,不让面容外露;当细长的手指不意触遇到了左脸上的伤疤时,垂下的眼睫盖去当中情绪。「再说,他也没有说错太多。这脸容,是毁了。」
身后的萃儿没有接话。小姐自决议要到奉陵来,便有些不寻常,变得越发沉静,越发自卑了。
前行的法式没有停下。风止了,她拉住面纱的手也松下,又接着说道:「此次上奉陵山庄,是为爹爹送还故人之物而来,我不想添枝加叶。」
「小姐就是如此怕事,才会在归鸿也给人讲成那般容貌……」萃儿依然忿忿难平;自家小姐在外头声名散乱,任谁都不愿见着的。
闻言,她突然停步,垂低的眼望着脚下沙地许久,才压抑着声音说道:「萃儿,你且先回客栈去,我到四周走走再转头找你。」
「可……小姐……」
「我二人来到城里已三日,拜帖送去奉陵山庄也有三日了,你回客栈等着,若庄里差了人来接,就说我四处绕绕便回,要不了几多时候。」
萃儿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小姐已然走远。
那抹暗色背影映在她眼中,有点瑟缩,有点极重……直到见她消失在人群中,萃儿才转身回客栈。
东风骚转,吹动及腰的青草浪,一波一波,堆叠而来。
草浪间,青年一身萱草色锦袍,眼轻阖,面朝小溪,迎风负手而立。
耳边是风声、草声与水声,交织成感人小曲……他长年深居庄中,可一年中有几回,总会来到这无人之处闲晃。
春日听草,夏来听蝉,秋听枯叶,冬听落雪,经年累月下来,即便眼疾在身,对事物瞧不真切,也算对季节交替有相近于一般人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