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1/2）

五月初六清晨，少林寺钟声铛铛响起，群雄又集在广场之中。那达摩院的老僧这次更不向空智请示，便即站了出来，朗声说道：“众位英雄请了。昨日交锋较量，昆仑派掌门人何女人艺冠群雄，便请何女人至山后破关，提取金毛狮王谢逊。老僧领路。”说着当先便行。

何以言依旧一身素白，皎若霜雪，身佩长剑，娉婷端庄，紧接着即是峨嵋派诸人，众英雄跟在后面，一齐向后山而去。张无忌不知周芷若向何以言说了没有，更不知对方今日将如何施为，心中惴惴。

众人上得山峰，只见三位高僧仍是盘膝坐在松树之下。那达摩院老僧道：“金毛狮王囚于三株苍松间的地牢中，看守地牢的是敝派三位长老。何女人武功天下无双，只须胜了敝派这三位长老，便可破牢取人。我们大伙儿再瞻仰何女人的身手。”

何以言冷眼瞧着那三位老僧，徐徐道：“这样部署，倒也并非不妥。”她眼光扫过人群，“只是比试之前，这地牢里囚禁的究竟是谁，谁也未曾见过真面。这样贸然交锋，恐怕有失公正。”

那老僧道：“金毛狮王谢逊乃是由圆真师侄亲手擒回，天下人所皆知，岂非何女人还信不外敝派不成？”

何以言挑眉一笑，道：“这么说，大师是必须叫我先过了这一关，才气知道下面是什么人了？”

那老僧合掌诵道：“阿弥陀佛！”显然是默认了这话。那围观群豪昨日见了何以言风范武功，虽然也有人嫉恨，倒有多数是赞叹敬羡的，当下便有人叫道：“先把人带出来看看是不是谢逊，否则万一是个赝品，岂不是让何女人空忙一场？”更有许多与谢逊结下死仇之人，也是纷纷作声赞同，要少林先将谢逊带出。

张无忌原本忧心忡忡，昨日杨逍赵敏等人商议，早早在四周设下人手，打着万一差池便乘乱抢人的主意。眼下何以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正是不解，赵敏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若是他们肯放谢大侠出来，一定杂乱的很，那些有仇之人，见了谢大侠未必能够岑寂，咱们正好乘乱将他救出来。”

虽然群雄吵嚷一阵，少林寺却坚持不愿，何以言见状，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违背贵派的规则。但总是心有不安，既然谢逊是圆真大师擒来，不如就请圆真大师出头，作个证见，我便信了。”

突然，张松溪排众而出，向那老僧一拱手，朗声说道：“昨日丐帮上山问罪，事情却多有蹊跷，尔后更是有些不明不白的人泛起，多数是尚有内情。何掌门先前不知端地，为人蒙骗，错怪方丈大师和圆真大师。此时既然说开，武当便斗胆做个和事佬，双方揭过，不知能否？”丐帮昨日吃了大亏，这时不甘示弱，一群托钵人纷纷生气痛骂起来，只是声音七零八落，倒也没几多人剖析他们。

那老僧望了几眼，正在犹豫不定，群雄中就有人叫道：“你们藏着谢逊不让见也而已，这点体面，也不愿给么？何女人武功是天下第一，岂非少林派比天下第一还要第一？”“少林寺如此拿大，只怕何女人打败了这三个老僧人，少林派又要出什么此外花招！这屠狮大会，不开也罢！”

那老僧无奈，叫过身边一个小僧人，低声嘱道：“你去寺里找找，看你圆真师叔现在在那里。”

突然，何以言偏头向少林僧众中瞧了一眼，面露困惑之色，道：“敢问第三排左起第一位大师，如何称谓？”众人不知何以，顺着一看，只见乃是一个弓腰曲背的鹤发老僧，那老僧咳嗽一声，合十道：“老衲……”

话音未落，峨嵋派一个老尼倏然立起，只见嗖嗖两响，破空之声极强，两枚小小念珠激射而出，一上一下，疾向那说话老僧打出，那老僧身形急转，大袖挥出，群豪只听得两声巨响，那老僧跃退三丈，掌风一摆，那着火僧衣即被扑灭，只是两条袖子却被炸成碎布，露出两条瘦骨嶙峋的手臂来。

那主事老僧震怒喝道：“峨嵋派这是何意？”众人皆是悚然，却不知峨嵋派使了何等厉害的暗器。周颠叫道：“乖乖不得了！这是甚么暗器？”杨逍低声道：“听说西域大食国有人从中国学得造火药之法，制出一种暗器，叫作‘霹雳雷火弹’，中藏烈性火药，以强力弹簧机括发射。看来这老尼姑所用，即是这个家伙了。”

何以言徐徐走来，道：“圆真大师，不必再装了，你既然宁愿宁愿做鞑子的走狗，就该想到有这一天。”她倏然拔剑，喝道：“万安寺一役，六派死伤泰半，我昆仑派尤其惨烈，门下门生，十不存一！你道旁人不晓得你的奸谋，却不意我跟踪陈友谅，恰听得了你们这一对奸师恶徒的企图！陈友谅已被我杀了，今日，便轮到你这贼秃授首！”她一字一顿隧道：“杀父深仇，破门血恨，为人子女，不敢不报！少林派尚有谁是圆真同党，都给我站了出来！”

何以言本是绝色尤物，此时心情激动，秀目蕴泪，愈发令人堪怜，当下便纷纷有人喊道：“何女人，怙恃之仇不行不报，赶忙杀了这贼秃！”“是啊，这圆真贼秃昨日藏着不敢见人，一定是怕见了何女人，戳破他的奸谋，现在决不能放过他！”“少林寺内竟然藏有这等妖僧，真是武林之耻！”

周芷若漠然起立，扬声冷冷道：“我峨嵋派亦是此意。少林寺内藏奸徒，通常勾通鞑子之人，便请他试一试峨嵋派的霹雳雷火弹！”她蓦然转身，眼光恰扫过明教这边，与赵敏眼光一对，周芷若冷冷笑了笑，只一挥手，峨嵋派人人擎剑在手。

张无忌见此状况，心中也是大定，当下也作声应援道：“这圆真即是成昆！当日灼烁顶上，也是此人奸谋令六大派与我明教自相残杀，张某在此为证！何女人之言，千真万确！”他只盼着越将众人眼光引到成昆身上，便越有掌握乘乱救出谢逊。

突然，圆真大喝道：“且慢！”何以言长剑遥遥指着他，道：“有什么话，留给阎王爷去说！”圆真冷笑道：“何女人，你畏惧贫僧说出不是，因此要杀我灭口，是也不是？”

何以言不屑道：“你这贼秃和你徒弟都是假话连篇，谁来信你！”长剑一摆，便要动手，格杀这圆真僧人。

圆真只觉那剑气锋寒逼人，他昨日曾见何以言以剑芒败敌，自思自己也未必能打得过，当下向后远远跃出闪避，高声喝道：“何女人，你身为一派掌门，却勾通奸夫，要害死自己未婚丈夫白掌门，被老衲知晓，便要杀人灭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