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结（上）（1/2）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看官们是否可以猜出姻错究竟错在什么地方？有一点是许多人误会的，弘暾跟景凤绝对是两情相悦，其他的列位对号入座吧。　　那天一回来，我就张罗着将景凤送回了家，随后的两天里允祥悄悄地把她阿玛调出圆明园，升了一个佐领。雍正把四阿哥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却催着弘晈年前完婚，至于弘暾，仍然是不宜早娶，另行商定。

指婚的圣谕一下，我又正式地去御前谢了一次恩。或许是因为我驳了天子的体面，雍正倒看不出什么，皇后却对我冷淡了许多，外交几句便做出劳乏的样子让我自觉告退了。临走时，正遇上惜晴回家待嫁前来离别皇后，见到我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进退都不是。皇后笑说：“不妨事，横竖早晚也是一家子去，既然遇见了也就没那么多避忌了，晴儿，快给福晋见个礼吧。 ”

惜晴依言转过来，比起五月间，她似乎清瘦了许多，脸色有些苍白，福身都显得摇摇晃晃的，只有神情照旧像从前一样透着一点顽强，抬头看我时，我眼前竟有韵儿的影子飘过，想到这个女孩终有一天也会叫我一声额娘，心里不觉又悲又喜：上天果真知道恻隐，拿走你的终究还会还给你。

自从治水回来，允祥着实清闲了几天，只惋惜他的休日就是孩子们的难日，不外弘晈回了城里的府邸，弘暾咳嗽又有些重复，于是接受怡亲王逐日一考这样庆幸而难题任务就落在了可怜的弘晓身上，幸亏干珠儿还小，允祥除了把把写字关以外也就不多为难他，偶然还会笑着跟我说干珠儿如何的明确闻一知十，如何智慧颇有乃父之风等等带有自夸嫌疑的话，换我一顿白眼。

七月中，听闻市井间诋毁怀疑雍正的听说不停，为了辟谣雍正明发上谕搞了一次大赦，而紧随厥后的某一天，又钦赐了一块匾轰轰烈烈地送到了交辉园。

“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好气派的字眼，王爷，这是皇上亲笔么？”我看着那块鸾翔凤翥的牌匾，啧啧赞叹。

“是啊，亲笔写的，早就写了，一直没拣着时候给，这不是正好么。”允祥毫无心情地抬头端详着刚挂好的匾额说，“只是这八个字，未免太大了，倒叫我心虚。”

我已往挽着他往后头走，一面笑道：“夸你还欠好？要我看字再大大不外人去，说不定皇上还以为未尽其意呢。”

他听了大笑：“你怎么知道的？皇上就是这么说给那帮老小子的。哎，实在咱们私底下说，这有什么好？侍奉皇上，冒犯者水深火热，得赏者照样如履薄冰啊！曾经，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可现如今，”大笑逐步转成苦笑，“可能他们更痛快些。”

我对这样的话题只有回应默然沉静。说话间已经回到屋里，绶恩自己坐在床上玩得有来到趣的，允祥见了脸上转换了温柔的心情，走已往一把举起绶恩逗弄着，笑说：“这孩子难堪见到我也不怕生了，绶恩，来，给阿玛笑一个。”绶恩似乎听懂了一样，咧开嘴眯着眼睛呵呵地笑起来，允祥的心情瞬间凝固住了。

“你也看出来了？”我从他手里接过孩子，看住他问，“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关他一辈子。”

他转身走到窗前，思考了片晌，轻松一笑：“那就没措施了，原来以为我们养着也是一样的，现在看来也行不通，不急，等忙过了老三的亲事，再给他想出路。”我被他突然满不在乎的心情弄得晕头转向，到底怎么个出路，他却再不愿透露一句。

弘晈的婚期定在万寿节后，天气渐冷，皇上都回了皇宫，我们自然也就回府过冬。暾儿因为亲事心里几多藏着不自在，加上他天生跟我一样畏寒，刚刚入秋一张脸就血色全无，弄得我除了请医生不时来看以外，还自己翻书随处找些食疗的法子，此外事情也就顾不上了。调养了两个月，总算手脚不那么酷寒，心绪又转回到书本上，我这才放下心来看看四周，发现弘晈的院子也整修得差不多了。

我带着秋蕊走进去的时候，弘晈正坐在矮檐下翻书，院子里尚有几个花匠在摆弄花卉，尚有丫头搬着工具走来走去，望见我都慌忙行礼，其中一个还抱着个花瓶，脸挡在后面蹲也不是不蹲也不是，委曲喊：“请福晋安。”

弘晈猛地抬头，满脸惊讶地站起身，走过来扶我：“额娘？额娘今儿怎么得空儿上这院儿来了，儿子这边还都七零八落的呢。”

“我来抽冷子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啊，日子可越来越近了。谁人是谁啊，赶忙先把花瓶放下吧。”我笑着指向谁人半蹲不蹲的苦孩子。

弘晈赶忙叫了一声：“素画，快把工具放下过来倒茶。”又转头跟我说，“额娘，天渐冷了，您屋里头坐着去吧。”

我拍拍他的手说：“不了，额娘就坐这看看你这弄成什么样了，少什么缺什么的赶忙列了票据派人去采办，实在找不到的额娘好赶忙给你想措施。横竖对牌素画已经领了去了，银子尽着你花，知道吗？”

弘晈端了马扎儿坐在我旁边，抿着嘴笑起来：“已经被儿子花的不少了，儿子还总在想转头额娘对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个老羞成怒呢。”

“额娘那有那么小气？不只为你，单说惜晴原也是额娘打心眼里爱的，原来以为能把她配给你二哥，没想到居然缘分牵在了你身上，你倒跟额娘说说，你什么时候看上她的？”我带着几分挖苦问他。

弘晈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吭哧了半天才低头说：“儿子也不知道，横竖，横竖就看上了呗，要不是那天遇上了，儿子也没想到有这运气。”

我一下找不到话题了。捕捉不住他闪烁的眼光，那种差池劲的感受又冒了出来。在我印象里，从来没有仔细去相识过弘晈的想法，从来都是我来选择要不要听他要不要看他，从来都是他很显着的泛起在我眼前，把他的一切展现给我。如今突然见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我竟然有些郁闷，看他圆圆的眼睛笑成弯月，就像允祥和弘暾一样，我甚至有种错觉发生：或者，是我搞错了？或者，他就是我的儿子？又或者，他也和惜晴一样，不是债，不是罪，而是一种上天的赔偿？

“福晋请用茶。”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地抬头，是素画端着茶盘站在跟前，我接过茶，眼望见她左手食指缠着纱布，刚要启齿问，弘晈先站起来：“你的手怎么了？”

“回三爷的话，没怎么的，才刚去那放杂货的屋里找工具，冷不防内里一把矬子没放好，口朝上就给划了。也亏的仆众先去了，要是划了工匠们的手怕不是要延长事么。”素画甩甩手，大大咧咧地说。

“谁放的？给我找出来先打一顿板子！一句话说不到就出这样的事，不管还得了！”弘晈紧皱着眉头，满脸怒气。

我见了他这心情微微有些受惊，忙拉他重新坐下：“不是什么大事，至于的么。素画，你通常帮着多注意着些，自己也恰当心，不要冒冒失失的。”

素画福了福身要走，弘晈往前拦了一步，顿了一下又稍稍退却了点问她：“上药了么？那些药粉药膏子不都是你收着的？矬子多数都是生了锈的，纰漏不得！”

“是，上过药了，谢福晋体贴，仆众先告退了。”素画一直脸朝着我，又福了一幅就紧着走了。

我站起身说：“我也走了，还要去小厨房看看给你二哥炖的工具呢，你白昼累，晚上就早点歇了，要什么赶忙说，有什么不顺序的也找额娘说说。”说完我就往院门走去。

“额娘！”弘晈在后面叫住我，我转头：“有事？”他嘴唇动了动，随后扯了扯嘴角：“没事，额娘慢走，儿子送您。”

我挪了下步子，嘱咐他说：“等惜晴过了门儿，你可得一心一意对人家，既是自己看中的，就不许你三心二意明确么？”

“是，儿子保证。”弘晈一直送我到怡宁阁前，刚刚自己回去了。等到我迈进院里，听到大门关上的时候，我才感受到，那种怪异的差池劲仍旧溢满全身，如鲠在喉。

万寿节后半个月，惜晴终于被大红的喜轿抬进了门。明日子奉旨完婚又得了皇上的赏，底下那些赶着捧臭脚的自然是络绎不停，外头的宴席实实折腾了好几天。头里我还随着忙和，可到了迎娶的那天早上，不知道怎么胸口就一直闷闷的，越发连话也懒得说。强打精神支撑到礼成，我找来弘昌的媳妇和管家等人略微嘱咐了两句，就自己往园子去了。走过新房的旁边就是弘暾的院子，我惦念他连着几天都有些低热，连宴席都没能出来，便拐了个弯进去看看。

“暾儿，可好些了？旁边乱劲儿的，你也歇欠好吧。”我走进去按住书桌前要站起来的弘暾。

“儿子没事了，叫额娘说得那么严重，都不能随着去张罗张罗凑个热闹，不外是畏寒，往年不都是这样？额娘坐。”弘暾扶着我到书桌前，我刚坐下，“啪嗒”，一封信从他怀里掉出来。

弘暾登时满脸通红，我笑了笑：“行了，别藏了，要是没有我，你以为这个这么容易就到你手里了？你阿玛虽是允了这门婚，也帮福庆升了职，可是要让他知道这传信的事，少不了有你一顿排头吃。”

弘暾搔搔头顶，嘿嘿地笑起来：“儿子都知道，儿子谢谢额娘不尽呢。说实话，有额娘这般开明，就是连儿子都不敢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