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迭（2/2）
“外面席已经开了，你怎么在这？是不是累了？你回去歇着不会有人怪你的。”胤祥紧张地寻到小佛堂，我摇摇头没说话。刚出去外面穆总管就跑了过来：“抚远上将军十四贝子到。”
我和胤祥都惊讶不已，十四爷这么快就到京了？我们迎出去，见十四一身戎装，原先那张脱不了促狭稚气的脸这会竟是满脸络腮胡，着实吓了我一跳。十四笑着说：“没想到刚到京城就遇上这样好的事情，弟弟连府门都没进就奔了来，礼我也没特别预备，只有打西藏弄回点野意儿，哥哥嫂子瞧着欢喜就算了。”
我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去看花厅女眷那一桌坐着的十四福晋眉儿，果真是直愣愣的眼神再也装不下旁人，手里的帕子卷了又卷。那里胤祥已经谈笑着引领十四入席，我走到眉儿身后轻轻拍了她一下，忍不住打趣：“眼珠子都拔不下来了，我这会子可是以为愧得慌，嫁女儿本是好事，误了你们伉俪团圆倒成罪过了。”
周围一阵吃吃的笑声，眉儿臊得满脸通红，到底她也不是个文静人，转身啐道：“嫂子认真是老脸皮厚了，这话也是当着众人面说的？你照旧快去屋里歇着吧，当心劳累坏了小侄儿，十三爷还不得把京城的亲王阿哥府都拆了？”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九福晋笑着把一块酒酿鸭脯塞进她嘴里，一时笑闹声冲散了眉儿眼里那一点点久别重逢的伤感。我看看四周，毓琴没有来，四福晋端规则正的坐在那里浅笑。旁边侧福晋一桌坐的险些都是四爷府的，包罗弘历的生母也坐在她们那里，气氛热闹但并不融合，只是为了相聚而相聚。
瑾儿嫁后听说一切都好，看她满足的样子我也放下心。连月的忙碌简直让我身体很有些不适，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到了人人共贺新春的时候，我竟然病倒了。因为不敢吃药，就只吃些趋热降火的工具食疗，但那几天发烧昏沉照旧让我痛苦不堪。胤祥总用手来覆我的额头，可他手心热的只有给我添烦的份儿，郁闷的他直说也要学我那年拔在冷水里，被我痛骂一顿才算而已。好容易捱了三天，照旧蒋太医开了一剂补药，加了一点点板蓝根，说不妨事，这才把热退下去，只是咳嗽的偏差许久都未曾好。
到我精神好的可以下床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德妃今年身子爽利得很，被宣诏随驾畅春园，说是不放心我，把我一起接了已往。时隔十几年，这是我第二次走进畅春园，这里似乎是诠释万物苏醒这个词语最好的地方，我挺着肚子逐步散步在长廊里，用这天然的诗情画意给我将要出生的孩子做胎教。走到转弯处，显着一直通畅的路这里却立了一块奇石，像影壁一样盖住后面的小门，虽然有些突兀看着却也有趣。我刚要往前走，门后却传来人声，虽然不真切，我照旧听出了胤祥的声音，赶忙示意秋蕊不要说话，我领着她逐步靠在石头上。
只听胤祥说：“你明日可是又要走了？那里原也离不了你，不想这仗竟打得这般艰辛？”
“哼！”一声冷笑，竟然是十四阿哥：“若是前后一心，艰辛倒也而已。怕就怕有人掣肘，前面退不下来，后面跟不上去，那才有饥荒好打呢！十三哥，你心里怎么想，弟弟也不盘算了，可我也撂下一句话，倘若撵没了王法的仆从要是仗着他主子授意给弟弟尴尬，就别怪老十四我杀**给猴看！他日有人问起来，十三哥你就照这个话说！”
说完这些话，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十四阿哥想必走远了。我从石头后面走已往，胤祥还站在那里，他望见我有一瞬间愕然，马上又恢复清静，只是说：“你这样子还出来干什么，我陪你回去。”
我挽住他的手：“我看廊子止境那间石舫挺不错的，你陪我已往坐坐，我整天在屋里闷得慌呢。”他点颔首，扶住我逐步地走在回廊上，石舫建在湖面上，越靠近风越大。我被风噎得咳个不停，赶忙背过脸去，胤祥见我披着斗篷，转到我眼前要把头兜给我罩上，刚伸手又愣在那里，我等了半天见他不动，纳闷地往后面石舫看，不觉一惊，胤祥已经跪了下去：
“儿臣给皇父请安！”
这个时候要我下跪实在太难了，我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偏偏又想咳，直憋得满脸燥热，尴尬很是。康熙微微颌首：“而已，没这么多事，你们两个进来吧。”
走进石舫内，只有李德全守在跟前，屋里火盆子还没撤，一阵干燥悼气扑面而来，我照旧忍不住咳作声，康熙回了转头说：“她这个身子怎么回事？这样还往外跑？十三阿哥，朕不是准了她来养着的么，怎么倒养的这样了？”
胤祥刚要回话，被我一把拉住，稍微稳稳神，我吃力地福了一福：“回皇父的话，臣妾通常都好生呆在云涯馆，德妃娘娘照顾得十分周到，只是太医说得空时常走动也是好的，所以今儿个就出来走走，才刚在外面呛了风，一时在皇父眼前失仪，皇父恕罪。”
康熙抬抬手：“都说今天不必恕罪来恕罪去的，坐下吧。”说完他自己转身站在窗子前眺望。我谢恩坐下后抬眼看了看康熙，从外表到骨髓都尽显老迈，听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胤祥闲聊，再不是以前犀利精明的样子，胤祥关切的眼睛闪着光，深刻地照在他父亲的身上，像是要把康熙的形象一点一点影映在脑海里，永远也不抹去。
“适才望见老十四了？”康熙问。
“是，儿臣进园子的时候恰好碰上十四弟，说是赶着去兵部部署，明儿个就要出发了。”
康熙伸手拂了拂窗台上的灰尘，突然转过身来，探究的眼光从胤祥身上转到我，再从我转回胤祥。我满身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纵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读得懂他眼睛表达出的讯息，含着一种很深的挣扎，似乎在做什么破釜沉舟的决议。
“胤祥”这一声叫我们都受惊不小，我从没听见过康熙直接叫他的名字，此时却叫得这样语重心长，“朕，可以再信任你一次么？”康熙问，声音让我模糊以为有一丝小心翼翼。
胤祥慌忙跪下：“皇父说这话，儿臣恐惧，皇父付托儿臣，儿臣岂敢不遵？”
康熙摇头：“不用吓的这个样子，朕心里明镜儿似的，往日虽说气你防你，可是朕说的话，怕是只有你听进去了。”他走过来，手伸到胤祥眼前，抬了抬示意他起来，又说，“老十四这一去，朕也抓不住他了。胤祥，朕要你一个保证，你可愿经心勉力？”
“儿臣原不敢奢望皇父信任，如今儿臣唯有感恩，不敢疏忽半点。”胤祥现在直视康熙，话虽说的恭谨，神情却充满孺慕之思。
康熙把手放在胤祥头顶上，微闭着眼思索了一会，转身快步走到一侧坐下：“李德全，去把谁人工具拿来。”李德全允许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缎子的小包，似乎早就准备好的，递了过来。胤祥疑惑的和我对看一眼，双手接过。
“朕实在希望你用不到这个工具，可是如果有一日不得不用了，朕给你四个字，好自，为之！胤祥，阿玛这一辈子，没有做此外事情，只是保我大清山河恒久。朕一向自负，却也有力有未逮的时候。是朕的儿子，就该以祖宗奠下为己任，明不明确？”康熙说完转向我，竟微微笑了一下，“十三媳妇，呃，雅柔，朕照旧不能完全放心他，可是朕愿意放心你。”
我呆住，身体里有一丝疼痛伸张，康熙现在的举动让这原来就昏暗的石舫显得越发诡异。良久没听过他这样语重心长又柔声细气地说话了，现在听到，却让人没有惊喜，反倒徒添悲戚。
跪安之后往外走的时候，胤祥一直都陶醉在自己的思想里，也没有管我，自顾自往前走。我有心跟上，又总以为那里差池劲，脚下越来越软，起先是秋蕊扶着我，厥后竟是我快要倒在她身上了。秋蕊看了我一眼，马上大惊失色，也掉臂离石舫还很近，就用变了调的声音拼命喊：
“十三爷，您快传医生吧，福晋，福晋怕是要生了！”——
下一章标题《兵围》终于要把老康送走了，凛冽小激动一下，前日梦中与四四相见，那厮泪眼婆娑道：“大姐，尚有俺的出头之日不？”
这篇小说不错 推荐 先看到这里加 收藏 看完了揭晓些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