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犊（2/2）

欠好吓他，我把脚步放的重了些，见他没剖析，笑着问：“爷这是踅摸什么呢，这么专注的？”

他猛地转过身，嘴咧的大大的：“你回来了，让我看看。”说着把我拉到太阳地，仔细看了半天，“还好，眼睛倒没肿得怎么样。就只这脸色欠悦目。”一头说一头还捏着我的脸拧拧。

我打掉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伤心虽然有，当着额娘的面也不能哭起来没完，更况且”我摇着那块皱巴巴的帕子，“尚有人大老远的打发小女娃去监视我呢。”

他一拍脑门，赶忙说：“对了，说到韵儿，有个事我打了好些天闷葫芦了，你可算回来了。你倒说说，什么是‘粮’，你藏了什么‘粮’？”

我听得一头雾水：“藏，呃，什么‘粮’？我什么时候藏了粮？我又不是耗子。”摇摇头自去收拾工具不理。

“咳，显着是韵儿说的，说你不让我去门口，门口有‘粮’，不让我看。”他追在我后面，心情异常认真，“我问了喜儿，她也不知道。你倒说说。”

我名顿开，立时笑得前仰后合，再想起他适才那幅伸头探脑地踅摸样，更是倚在炕桌上捶胸顿足，直笑得他满脸通红，跑上来作势要掐我，我才止住笑说：“了不起了，再欠好好教教韵儿，以后咱们的误会都从她那来的。”

于是把原委说了一遍，这下换他笑岔了气，半天捶着胸口说：“这几个孩子啊，都该好好教教，不外咱们几年不在，他们倒是被□□得都还好，看来，皇父也是费了一番心的。”

我听了点颔首，不禁想起刚回来那天的情形，除了瑾儿以外其余的孩子都有些不自在，我朝思暮想的弘暾已经长得虎头虎脑，眉目明确，见到我时他躲在妍月背后，那一瞬间的疏离让我痛心不已。还好，只有一瞬，他怯怯叫了一声额娘，竟哇的哭着扑进我怀里，实在之后我一直想不通襁褓中脱离我的他是怎么又找回那种熟悉感的，也许，这就是弘暾和我血脉相连的证据，是我永远也割不掉的永远疼痛的神经线。

我抱着弘暾溢满温暖的时候，一只小手小小地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我回过头，“额娘”幼稚的声音带着哭腔，圆圆的眼睛竟溢满泪水，见我微笑了一下，弘晈连忙凑过来，拼命地往我怀里挤，我的手臂僵硬，被他从胳肢窝下挤进来。机械地一手圈着一个，我心情庞大，眼里却只有弘暾。

弘昌已经长大，可能是在四爷那里呆多了，总显得很拘谨，平时话很少，除了请安问侯就闷闷的了，似乎连他阿玛都是外人一样。瑾儿标致端庄，很有各人闺秀的样子，这几年在妍月的□□下学问手艺也有上进，虽然见着我照旧偶然撒撒娇，也是女大十八变了。

“想什么呢？才跟你说谍见了么？”胤祥隔着炕桌拨拉我，我回过神：“什么事？”

“就知道你没听，我说，德妃娘娘念叨着找你进去叙叙呢。”

我面有难色：“我这一身重孝，欠好吧？”

“没事，横竖现在也是国孝在身，况且娘娘召见怎么能不去呢，说不定是说给瑾儿寻婆家的事呢。”他端着茶杯呷了两口。

我转身摆弄着炕桌上的铜镜子，左右看看自己，哀叹：“哎，老喽，如今连女儿都要嫁人了。”

“总也不老不就成妖精了？”他笑起来，茶碗叮当响。

斜着睨他一眼：“你那里明确我这份不甘呢，年华似流水，稍纵即逝啊。”

“瞎念叨什么，要说老，我不比你老？”往后靠在炕枕上，他满不在乎地说。

“你如何比我？你个男子家怕什么的。”

“哎？那你个嫁了人的女人家又怕什么的？”他挑眉半睁着眼的心情真欠揍。

我噎住，撇嘴一想又无话可回，就无可怎样地把这话碴撩开了。

第二天，我奉诏走进几年未见的永和宫，想是之前粉刷过，此时虽然一片肃穆，却显得比从前整齐了许多几何。特意从后面进去，绕过同顺斋前，那一株海棠此时尚未吐出生气，只是周围漾满沧桑。

走进去的时候，却见十四贝子在座，当年的毛头小子如今已是意气风发深沉内敛，规行矩步地坐在下面与德妃闲聊，望见我进去，站起来打了个千儿，我连忙作出一幅坐卧不宁的样子回礼。德妃拿绢子擦了两下眼角：“雅柔，这些年，可把额娘惦念坏了，快让我看看你可是吃了苦头了？”

“孩儿未曾受苦，谢额娘惦念。”也许是年岁的关系，我有些不习惯这样四平八稳的亲近了，只能捡些没要紧的说说，瑾儿的事她倒是只字没提，我见没什么要事，正企图跪安告辞，外面的小太监进来：

“禀娘娘，前面传了话，皇上今日晚膳摆在这里，无论谁在，叫娘娘留下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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