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犊(1/2)
有些不能适应京城的严寒了,尤其是在这满目净白的门口。锃亮的门环反照着我的脸,扭曲而艰涩,再对上银质扁方一端折射的光线,平添几多凄绝。
门楼上挂着的灯笼轻轻的摇晃着,的“奠”字随风牵引着我的神思,手扶上褪色的大门,“恕报不周”的字样已有些发黄皱折,险些快要挂不住了。我使劲平整了两下,是一种的冰凉。
一束馨香熏疼了眼睛,那机械的画像徐徐从视线中模糊,我索性闭上眼睛,小声念叨:“阿玛,您怎么不等等呢?女儿太任性,总是在支付了价钱之后才明确愧悔,阿玛,您是最惦念女儿的,为何也舍得强加一份遗憾给女儿呢?”挡不住徐徐渗下的泪,我只能牢牢合十双手。
“小柔,你这样子没得叫你阿玛看了惆怅,好歹皇上还放你来看看,就是开了天恩了,我想你阿玛也能放心。”福晋的声音惊醒我,我抬手擦拭一下面颊,对她低了低头:“劳额娘陪着,这里凉,倘若受了寒倒是女儿的不是了,女儿还要在这里伴灵十日,额娘自去歇着吧,这有丫头陪着就行了。要什么,我自然不跟额娘见外。”
“也而已,穗馨,好生伺候着。”福晋说完就扶着丫头颤巍巍地走了,一时间灵堂里只剩下我和谁人叫穗馨的丫头。自从我回来就不把喜儿带在身旁了,因她是许了李卫的,所以就暂时放在屋子里替我打点些寻常针线活计,总要捱过这两年国孝才气聘嫁。漂亮她们几个大的都到了年岁,头我们回来之前就由妍月做主配了出去,现在的那几个小丫头我又没有心情□□,于是就只身一人过来了,横竖在外生活这么久,除了喜儿。别人我还真欠好接受。
眼前这个穗馨,似乎是我这个身体本尊出嫁前的丫头,那年急遽忙忙几天,也没跟她说上几句话,以为她心还算细,只是我不愿意让她知道我已不是从前的雅柔,所以面临她总有点小心翼翼。福晋显然以为仍旧是她贴心,所以把她留下来。我合眼祈祷了一会,就在蒲团上坐下来,招手叫穗馨坐在我旁边,跟她闲聊:“穗馨,你也不小了,怎么额娘还不给你寻小我私家家?”
她微微红了脸,顺下眼睛:“小姐您怎么忘了,仆众是许了伺候大少爷的,厥后大少爷殁了,仆众也就”
我有些惊讶之余也难免惋惜,听说宗子殁世已经五年有余了,岂非这个丫头就这样糟塌了?想到这我说:“穗馨,不如我去跟额娘商量一下,照旧早些给你寻个出路,也”
没等我说完她就大摇其头:“仆众万万没有此外头脑,仆众这辈子认了,求小姐不要怪罪。”她嘴上这么说,心情却显着的黯然。
我忍不住慰藉她:“怪罪?我干吗要怪罪你?终身怎么可以延长,你放心,我去说额娘自然不至于驳我的回。”
她惊讶的看着我:“小姐,您不是跟仆众说笑话呢?从前总是跟仆众说要忠贞不二,不能有外心的,不就是小姐您么?”
我啼笑皆非,这雅柔自己死心眼就完了,还教育丫头也这样。拍拍她的手,我说:“你又没真的开了脸,不妨的。来,当着老爷的面,这个主我给你做定了。”她照旧满脸疑惑,欲言又止。我正要细问,门外一个丫头往里探头,见我看她急遽回说:“回十三福晋,小格格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子一摇三晃的跑进来,直接栽到我怀里,我惊讶了半天才望见后面随着的喜儿,难免嗔她:“你怎么把格格带到这地方来了?”
喜儿呵着手说:“仆众没措施,小格格整天闹着要娘,把爷聒噪得受不了了,一迭声得叫给送来。”
我无奈,只得打发穗馨带喜儿去暖阁坐着。韵儿可怜兮兮掸起头看我,我掐掐她的小面庞:“韵儿又不听话了,额娘出门前咱们怎么说的?”
她不答我,眼睛骨碌碌转着左看右看,望见上面的画像,猛地又藏进我怀里:“额娘,我怕。”
“乖,韵儿不怕,那上面是你的郭罗玛法,他是最慈祥的老人,望见韵儿一定会很兴奋的,来,给你郭罗玛法嗑一个头。”韵儿听话的照做,我刚刚在闲聊中平复的心情此时又难免悲戚起来,这就是生命的代代延续,我钟爱韵儿的同时,又一定要接受阿玛回归灰尘。
“额娘,给,擦擦。”韵儿童真的声音传来,小手举着一块皱皱巴巴的帕子,看样子是从她怀里掏出来的。我忍不住笑着接过来,刚要拭泪,不想却望见上面的墨迹,掀开一看是两行字:
从今拭尽惆怅泪,与君共笔诗蓼莪
心中有些异样,韵儿倚在我怀里,比着小手说:“阿玛说,望见额娘哭哭的时候就拿这个给额娘擦。”
把她抱在我的腿上坐好,我轻轻拍着她问:“韵儿,你阿玛在家都干嘛呢。”
“天天门口坐着。”
“什么?”我心里叹了口吻,“好孩子,回去跟阿玛说,外面凉爽,额娘不让他在门外呆着,明确了吗?”
她懵懂所在颔首,我不放心,又教了几遍,叫喜儿进来跟她说:“我还要呆上十日,你把小格格带回去吧,多哄着点,跟爷说,再闹也不能往这送了,再送我就不回去了。”
喜儿抱过清韵,允许着去了。我独自拿着那块帕子发了会呆,又重新直起身子跪好,对着灵位稳稳一叩:“阿玛,您可放心了?”
十天中,我逐日就坐在供着阿玛灵位画像的佛堂里,焚香祈祷,有时也说些闲话,就像当初我对着琳儿她们一样,这样的无奈多了,竟然让我迷恋上这样静谧带着绝然的地方。
到我回府的那天,我跟福晋提了穗馨的事,果真,她神色有点不自然,似乎欠好接受这个提议。我笑对她说:“额娘,年迈那里原来就没过什么形式,况且咱们这样的人家,这个事虽不至于算是仗势欺人,多得点善名也是好的,额娘就当疼女儿,应了吧。”带着点撒娇的口吻,福晋到底同意了,穗馨过来给我叩头。我明确看清了她眼里说不出的释怀,心中马上坦荡
还没进我那院门,老远就望见十三爷背对着我这边冲着房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时不时还用手敲敲墙,再不就是左右端详台阶,窗台,横竖是一直在屋门口转悠,似乎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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