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肘(2/2)
究竟这样的放手也是一场赌局,赌的是自己亲人的性命,赌的是蚍蜉无法撼动参天大树。
殿门开处,他穿着昨日的盔甲直入,酷严寒的声音撞击于耳。
怎么,他也是一夜未睡么?是担忧弟弟生死的辗转重复?照旧欣喜虎符得手的不能自抑?
宫人静默退出,他无声的站立在我眼前。
我想,他肯定已望见了我裙摆上的大片血污,也望见了鬓发散乱的母亲绝望的神情。
可是他却张嘴说着其他:“母后,虎符…….”
我将手抚过裙摆,幽幽的笑着:“差一点,哀家就看不见启儿了。”
“昨天夜里哀家做了一晚上的梦,望见了你,望见了馆陶,还望见了武儿,那时候你们多好阿,你总护着武儿,不让馆陶训斥他,有了好吃的也不忘记分他些,馆陶也说,你这个兄长,远比姐姐要好上许多……”
“尚有那次……你说,母后,饶了武儿罢,他年岁小,我替他给您谢罪了。”
“尚有……”
启儿跪在我眼前,跪了又起,起了又跪,焦躁的他甚至基础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母后,朕……”
“对了,尚有一次,武儿要了你最喜欢的剑,你也没有说什么就给了,尚有……”
“母后,朕不想听这些!”他终沉不住气,高声断喝。
强压住心中的悲痛,将笑容给他。那笑容酷寒砭骨,却是明晃晃的惋惜。
不想听这个?那再说说其他。
“显医生死了,你知道么?就在昨晚,就在梁王府。”我微微一笑,似乎说着不相干的人。
“就在哀家眼前死的,许多几何许多几何的血……”
“那又如何?”启儿依旧是不耐心,他急躁的心也听不得这些。
“哀家的好儿子,若不是你,哀家决不会知道这世间尚有这样的帝王!”
我笑声暗哑,将声音磨尖,每个字都是支离破碎的从齿缝迸出。
“朕不知道母后在说什么!”他猛地反映过来,勉力辩解着。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若是哀家好儿子都不知道,尚有谁会借刀杀人?还会有谁困绕未央宫不让哀家去救人?”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徐徐道:“那是你的弟弟,同父同母的弟弟,你贵为天子,天下都是你的,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么!”
启儿闻言不语,徐徐站立,将我面上的温暖再次盖掉。
他冷笑:“不容?朕若是不容刘武,朕会让他活到今日?母后凭什么又来责怪朕?母后多年来苦苦相逼,让朕百年之后传位给他,朕不是也允许了么?为什么照旧不相信朕?
“朕只想请问母后朕到底做错了什么?岂非朕不是您的亲生骨血?”一声嘶吼,终照旧喊了出来。压抑多年的他,将心中的不满随着佩剑统统摔在我们之间,也让我满身一震。
“母后对梁王愧疚么?当年那菜是母后挟给朕吃的,若是朕死了,母后是不是就心满足足,再不必愧疚了?”启儿欺身靠近我,将声音放得缓慢,却似钝刀一寸寸切割我心。
“嗯?是么?母后”他加重的语气,依然是那般狠决,却是隐藏在心中许久的芥蒂。
母子相疑,他疑我有理,我疑他没错。却都是无奈被逼上绝境的选择。
我失声笑了出来,“愧疚?没错,哀家是愧疚,若是没有武儿,我们娘几个哪个还能存活?哀家将会为此愧疚一生!”
我高声喊叫,拍案而起。哗棱棱,他也伫立,与我对持。
就在这一刻,门外有内侍禀告:“圣上,凌霄殿人已到齐。恭请圣驾!”
骤然的声音,让我们的弦戛然断裂,他突然冷笑道:“母后今日无论说什么,朕都要拿到虎符,若是不给,就只能真的等着别人给我们娘几个收尸了!”
他不是威胁,我显着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和忙乱。
怎么了?岂非……。
“刘濞昨日金陵称帝了!”咯咯直响的牙关,带着启儿肃杀恨意。
我也是一震,称帝?好个犯上作乱的刘濞!竟然敢做这样黄的事?
原来清晨鸣钟示警是为这个召唤重臣商议国是。
震惊中的我略一沉吟,冷冷作笑:“要拿虎符?可以,只是哀家想和圣上作个交流。”
无论是何等恼恨的家事,也大不外这去,国亡家灭,我们又会何存?一个刘濞又将我们逼到了一起,背背相靠下,也有母子温情。
可是即便如此,我仍不能错过这样的时机,我必须为武儿谋划好一切!
刘启咬紧牙:“母后请说!”
“哀家拿虎符换梁王,只要你在位一日,就必须保他平安。”我淡淡启齿,不容置疑。
他是天子,所以不会拿座下的山河做赌注。
梁王而已,无非是一条性命。眼下虎符更是要紧。
“好,朕允许母后,朕决不动他。”此次他没有意气用事,思索良久后坚定允许。
“好!”我将捂热的铜虎递上,只为了相信。
重重的铜虎离手,却是满心的空荡。刘恒,我终照旧把虎符给了启儿,未来如何,我已是管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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