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1/2）

揽在腰间的手臂蓦然收紧，一翻身，我已是腾空被他抱住滚落鞍下。

他以身环住我，迅速揽我躲进正堂。我只能屏息任他拖拉，任由那温暖的双手通报给我求生的气力。

长君牵着我的手将我引领到榻上坐稳，又将被子将我重重围绕。

接下来，即是默默无声的相对。

良久，站在眼前的人，猛地用双臂牢牢抱住于被中的我，我茫然抬头，却是被他一顿数落：“不是派人去送信了么？为何还来？”

此时的我却听不进去他的任何问话，只一味的环视四周，这里似乎没有其它人，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高声厉问着：“梁王呢？武儿呢？”

他低闷一声，接着将我的手放置他的唇边，那里是笑，带着镇定的作用平复了我忐忑的心，我微微喘着，逐步松下手劲，等着他给我回复。

长君重喘一下，仍是笑着说：“有我，你还不放心么？我早就发现诸国子嗣谋害，于是派探子潜了进去，他们说留京多一日，便如同刀架颈项，若是挟持梁王反出去，也许尚有个生路。于是他们就借这个禁尉军随圣上脱离的时候下手了。”

我着声音问：“那武儿呢？”

他沉声答我：“我早些时候就派人护送梁王出京，直奔梁国。命人进宫，我也只不外想让她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我还想再问，他低声笑了笑：“还好，出来了，否则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望见你。”

我依靠在榻边，身子微微发颤，千防万防，武儿终照旧出了长安，未来的日子，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只是长君的城府之深，心机之重也让我有些暗自受惊，看来这些年来他并不老实，也没有恪守天职，与其说是探子回报，倒不如说他也已经开始汉室、诸侯双方讨好了。

岂非……

一个顿悟，我模糊失神，于是漠然启齿：“这里有你一份儿么？”

他牵住我的手顿住，定定的，变了腔调：“你说呢？”

见他如此，我已是明确，心里反而如释重负，冷冷的笑：“还不如看不到，看到了，倒更畏惧。

长君没有答话，只是手中兀自加了气力，狠狠的，握了下去。

我咬牙擎着，却不愿呼痛，这场阴谋他未必没有加入，就算没有加入也至少是作壁上观了。否则早些禀告给启儿就万事大吉，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思及至此再坚硬的心也碎了些，几多年了，我开始有些相信他，开始相信他的忠心，相信每隔五年送进宫中的鹦鹉，相信每个鸟儿嘴中都是一成稳定的《月出》，如今这一切看来却是如此可笑，我逐步的笑，徐徐无法矜持，皇位？权力？如今启儿坐了天下，他也开始不宁愿宁愿了是么？我笑的声音穿透着心，激起全身。猛地起身以左手掴他，偏了，却让他一把紧握将我拽入怀中，用力的勒紧，而我狠命的挣扎，踢打，牙咬，只是想离肮脏龌龊的他再远些。

又是一声闷哼，他起身将我压到在床榻之上，钳制我的双手。我也没了气力，软瘫在床榻上，任酷寒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我的面颊臂弯。

他轻拭我面颊上的水，举止轻柔，我微微一笑，声音轻若游丝：“为何你不杀了我，把虎符拿走？”

这样一来，他心中的委屈也能平复，他的大业也能得逞，而我也不用再次去听那对我万分讥笑的衷情吟哦。

长君的手无力的僵在我的面庞，愣住不动。

忽而他笑了，“在你眼中我总是这样的鄙俚，不错，我是在双方赌，只是在最后时刻我选择了——你。”

最后一个字，我听到了伤痛，一把话刀，似乎伤了他。

“你总说，我是赌徒，我赌的是最大利益。惋惜，最后我做了一场赔本的赌局，赌上了全部，只为一个不舍得。”他昏暗的语调，自嘲的笑，都反转了刀头刺伤了我。

“我不舍得，不舍得这世间一个我至亲至爱的女人，我爱她。我不舍得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横尸陌头，也不舍得她耗经心神为我蹙眉，所以，我不会和她作对，一生都不会……”长君的声音低哑，拖到最后开始变得无力。

突然一滴水迹正滴在我的唇畔，蜿蜒入内，却是血腥味道。

他，伤了？我挣脱他的怀抱，慌了神的探索着，寻找着伤口。

长君按住我的手，轻轻地引导在胸前，那是偏左的位置，而我曾经就离那只有一寸。

我惶急脱口而出：“为什么不传御医？有没有叫启儿回京？你到底怎么样？”

他低低启齿，语声轻柔：“这里没御医，我的伤么？也不大。至于圣上……”

“他怎么了？”听到停顿，我再次紧张起来。

“圣上说，他无法赶回。”长君斟酌一下才说出的话，也如棍棒将我打醒。

对了，这下全都对上了，原来尚有启儿一份。他任由叛贼，也只不外是为了借个手而已。

早上他的殷殷嘱咐，现在看来也是如此的可笑，笑苦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