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1/2)
六年有多长?
少帝八年头时我经常在想。
六年已往了,发生的事却不多,用启儿的手指扳起来数,也是能数出来的。
对,启儿。谁人险些害我不能登上后位的孩子,最后照旧保住了,如今他最喜欢的是缠着灵犀姑姑和他玩耍。
想起那日的忙乱我仍是想笑,张御医恐慌的心情依然清楚地落在脑海。刘恒的异常暴怒,让他为我诊断的手指抖如筛糠,最后竟搭错了脉。代王见他无用,狠心下了下令,若是此次不能救得了我,他会用全御医堂的人和张御医的家人做我的陪葬。如此一来,那老头更是老泪纵横,最后时刻甚至连裤子都尿湿了。
每次灵犀提及此处都市笑的前仰后合,迭声戏谑说我整他整得痛快,我也是随着她的言语发笑,心中却别有些苦意。
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整人?我敢豁出去用他来诊治也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来事情非同小可,刘恒在此坐镇,他必不敢有其它举动,警告了他也能稳住他身后的人。二来如不是那次他居心隐瞒,他的医术却是御医堂中所有人中最好,我想保住孩子也必须得由他来医治。
一阵暖风吹过,漫天狄花簌簌的飘落,红雨飞翔之处,人人身上沾染点点嫣红。我笑坐在绯红花雨中,看着远处的孩子们,一丝笑意噙在嘴角。
“母后!母后!你看,这是灵犀姑姑给我们做的风车。”启儿笑着,踉跄的奔向我。
如果当日……当日没了启儿我该怎么办?那时我从未想过,却在事后这六年不停的想。我知道纵然明知会失去了他,我仍会选择去封爵大典,现在的我再也无法想八年前那样淡薄,性命保靠比任何事都重要。所幸老天对我仍有些眷顾,我未曾失去。
“那灵犀姑姑有没有给熙儿哥哥也做一个?”我笑着,伸手摩挲着他的头顶,拿过帕子给他擦拭额上汗水。
启儿扬起红扑扑的小脸迷糊不清的说道,“熙儿哥哥不喜欢风车,他说他要玩刀,灵犀姑姑就把谁人给姐姐了。”
熙儿依旧在薄太后身边修养,我却意外地获得了启儿的修养时机。也许薄太后心中别有企图,究竟启儿也是个烫手山芋,如果在宁寿宫那里修养,有了不测她也难辞其咎。不如就这样罢,各自顾着各自的,相安无事最好。
我招手给灵犀,她明确,拉过馆陶和熙儿向我奔了回来,一路上欢笑不停,还远处时就能听见馆陶和熙儿呼呼的喘息声。
又拿出棉帕为熙儿擦拭汗水,馆陶见状不依,不停的晃动我的胳膊:“母后,嫖儿也要,嫖儿也有,你看!”说罢还把小脸贴近我,让我检察汗水。
灵犀站在一旁笑道:“郡主过来,仆众给你擦。”
馆陶虽然不依,仍是晃动我的胳膊撒娇。我冷冷敛起笑,严肃对她:“嫖儿告诉母后,是哥哥大,照旧你大?”
她见我绷起了脸,有些畏惧,退了一步喃喃道:“哥哥大。”
“那母后先给哥哥擦错了么?”我依旧严肃看她,声音降低恐怖。
馆陶从未受过我如此训斥,几句下来,小脸已经扭成一团,放声哭了起来。
灵犀连忙拉过她柔声宽慰,轻拍她的脊背,又用帕子一下一下蘸拭小脸上的泪水。
我转身,依旧擦着熙儿脸上的汗水。那汗珠儿晶莹耀眼,有些眩目,让人心神不宁。低头想想,笑着对他说:“世子出来良久了,怕是太后娘娘也该急了,母后叫灵犀姑姑把你送回去好欠好?”
他有些躲闪,抿了小嘴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说:“母后这里玩的开心,祖母那里总是让我背书。我不喜欢,又记不住。我就喜欢玩刀,但祖母很不欢喜。”
薄太后为了与我较量,逼得熙儿很紧,不外八岁的孩子,却要从破晓起床开始背书。熙儿年幼经常困窘,不停的以头碰书,服侍的宫人见此也会意生痛惜,唯独薄太后却是不管,只是一味的硬逼。
看着熙儿的小脸,我沉吟不语,薄太后好强惯了,本是一番盛情,却不知如此下去会把弦绷断,以往刘恒遭受下来只是意外,熙儿年岁幼小也许未必能够全盘接受,若来日有了问题才哭,怕是晚了。
为难了片晌我狠下心,仍笑着说:“祖母也是为熙儿好,熙儿千万记得不要怨恨祖母,撵若是想玩儿的时候,叫人过来说声,母后派灵犀姑姑去接你。只是今天实在是久了,照旧回去宁寿宫罢!”
熙儿无奈的点颔首,牢牢咬住下唇,任灵犀拉了小手随之去了。缓慢离去的背影中间或会有频频转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站立在我身边的馆陶和启儿。
灵犀和熙儿的身影隐隐不见,我方一把将馆陶抱过来,抚摸着她的小脸:“嫖儿还气么?过来给母后看看。”
嫖儿怄气,避开我的手,扭头不看我,怒意充满小脸。
我心酸的一笑:“乖,让母后看看,看完了母后就给嫖儿做水晶糕吃。”
虽已贵为国母,我却依然遵循着杜王后从前的生活起居习惯,逐日只用些粗茶淡饭,连给孩子们吃的点心做的也都粗食。水晶糕本是馆陶的最爱,却因需要芋头菱角粉和精致的糯米粉不常做,此时用它来嫖儿,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嫖儿听见有吃的,又是难见的水晶糕,委曲挣扎了一下,乖乖瞪在我的怀中随意让我抚摸。
我们带熙儿出来,时刻提防我的薄太后一定是不放心的,四周监视的人就躲在树后,灰绿色的衣角多远就能望见。刚刚那幕是我不得不做给他们看而已,无奈嫖儿年岁尚小,不能领会我的深意。
“走罢!我们回去做水晶糕去。”我左右拉起嫖儿和启儿,笑着登上期待已久的车辇。
承淑宫外,意外望见代王的盘龙车辇,尚有满地跪倒的内侍宫娥。
我微笑着内殿,正望见他伫立在床榻边入迷。
“代王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叫人通禀了臣妾,好早些回来?”我笑意盈盈,闲步走到他身边。
刘恒闻声转头,眼眸中满是笑意:“本王只是想过来看看武儿,一会尚有朝事要办,顺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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