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2/2）
而段明月甚至连被刘恒宠幸也未曾，只抬到乾坤殿一次，却只是睡在右殿，清晨时分，尚在迷蒙不知时就被内侍送回，枉担了虚名，却再未获得刘恒的召见。
现在我扑面的两个女子都因为汉宫良家子的身份所误，可是，岂非我就不是么？因为我是汉宫所来招惹薄太后不满，随处针锋相对，刘恒对我稍有亲密就被文武非议，至今仍未平息，杜战逐日仍然寻找我的蛛丝马迹，不愿轻易放过。这些这些都让我陷于囹圄逆境举步维艰。
对了，尚有那两个被刘恒关起来的女人，她们也是这场生意业务的牺牲品，许氏受害于刘恒的纵容。有时我经常感受刘恒是知道了局的，甚至会暗自煽风焚烧，好个暂时殆之，果真是处置惩罚张扬跋扈的许氏最好的措施。
而夏氏，她工于心计，原本可以生存在这代宫，过得自在，只是因为刘恒对她的谋算有着千般顾及，所以她但过智慧反而害了她，于是借我名义刘恒冷手除去了她，省得未来疲于应对。
一碗清酒摆在眼前，我看着笑盈盈的乔秀晴，我推了推碗边“我酒量欠好，况且还需照顾嫖儿。”
“今日不许姐姐推托，咱们知道承淑宫也是节俭的，所以特地带来的好酒，就让我们担了奢靡的名罢！至于尚有嫖儿，姐姐付托娘带上片晌就行了。我们俩老远来的，不许姐姐不喝！”
我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应承允下，一手举起那碗：“既然如此，那我就敬重不如从命了！”我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顺喉咙而下，烧出胸前一片。乔氏见我如此爽快，她也抬头喝了清洁，段明月看着我俩的举动不由的苦笑一下：“姐姐们饶命阿，我不会喝酒。”
我不依，将酒碗摆在她的眼前：“来都来了，还说什么不喝？这酒也是你们拿的，哪有让人喝自己不喝的原理，快喝！快喝！”乔秀晴也是拍手说道：“姐姐说的有理，不喝我们定不饶你。”
明月见此只好咬牙，紧闭双眼，仰头喝下，辛辣的酒呛得她咳嗽起来，秀气的面庞也因窒住呼吸而涨得通红。随身服侍的侍女连忙上前拍抚她的后背，她缓了许久才说出话来：“辣死我了，辣死我了！”
我和秀晴哈哈大笑，拍手喝彩，不等明月明确过来又为她的碗中添上。
我端起碗，翩然站起，目视她俩，心生谢谢之情：“这碗是我谢谢两位妹妹，能在今天过来，为我女儿过满月。”说罢将碗端过头顶，对她们深施一礼，然后一饮而尽，眼泪顺着面颊流淌。
灵犀见状，赶忙上来劝慰，我将她推到一旁，笑着说：“今天我兴奋，不许你劝，姐妹们我们接着喝！”
明月看我这样，触景伤情，心中也有些悲意，低头拭着眼角。
秀晴拍她后背，不满的说：“你这是做什么，难堪姐姐今日兴奋，我们也要陪着。来，干！”
她也效仿我，将碗举过头顶，尔后扬手喝得清洁。
一番下来，酒已空了半瓮，各人的神志也开始有些迷乱，我们笑着，闹着，许久未曾这样开怀了，我有些忘形。
嫖儿已经让娘抱走，我们让灵犀带着秀晴明月的侍女也去用饭。此时大殿只留我们三人，明月早已经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秀晴眼神有些涣散，癫笑着说：“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不能说给别人听，说了又能怎样？于我无益，不说于我也无益，我只能焖在心里，把工具全部都焖烂在心里……”
我看着她，眼前有些重影，我无力的晃了晃头，想要把她看清楚，听她这么说，只笑着问：“你知道什么？什么又是你不能说的？你说阿，我也要听听。”
她起身，想要靠近我，却被流苏裙角绊住，站立不温，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我伸手想去拽她，无奈手上没有力道，一个踉跄栽倒在她身旁，与她并头撞在一起。她突然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我原来想要生气，见她如此也随着大笑。
秀晴突然敛住笑意，直直的看我说：“我什么都知道，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那夜宠幸我时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一股冷意突兀的升起，心中大惊，我也收起了笑容看着她。
“我爹送我入宫时说，当今圣上是个难堪一见的好男子，能为妃为嫔都是幸事。可是他却不知道，我进宫三年，却连一眼圣上都没望见。逐日只守着凄冷空旷的屋子，人家欢声笑语，而我们……哼！什么都不是阿，什么都不是。”她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厥后听他们说要分封良家子，我就想阿，与其在众多的妃嫔中等着天子的临幸，不如去往代国，究竟早晚还能见到代王一面。我知道，无论样貌品行我都不精彩，所以只希望可以在代宫里知命惜福，安养生死。只是当他趴在我身上把我当做你时，我才知道我错了，一辈子见不到天子又能如何？最最少不会伤心。可是现在，我伤了心，再也无法面临空旷的屋子，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平稳心境。”
我难抵心中震惊，哽咽着说不出话，我不知道她经受了这样的磨砺。无宠并不行怕，恐怖的是连自己也失去了。
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最后怔怔的拉住我的手：“可是我不恨你，这是我们的命阿！我只是希望，来世能生在一个寻凡人家，嫁个乡野憨夫，他疼我，我敬他，一辈子打骂拌嘴到老，我就别无所求了。”
说罢，她又端起酒碗猛喝几口，和着泪水大口吞咽着。我木然的看着她，却犹豫着寻不到片个词句可以慰藉。
秀晴近似癫狂的接着絮说，我只悄悄的陪着她坐，满面濡湿。
也许我的性子有些冷然，我从未确定自己的心是否已经交了出去，我只是把刘恒看成良人，是我相伴一生的人，是我孩子的父亲，却没有痛彻心肺的爱他，或许我知道，爱上天子和亲王都是一样的下场。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不行能穷其一生只爱一人，雨露均沾，恩爱易逝，都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说归说，只是我已明确如斯，心底却不知为何经常浮升寒凉？我苦笑了一下，也许世间每个女子都是希望可以与良人白首的，小小的心愿却成了朱颜如花的后宫们的奢望。虽有瞻仰，却不能获得。或许这就是世间女子被功名利禄蒙蔽了双眼，看不见的悲痛了。
灵犀几人用过饭，欢笑着携手走来，刚刚走进殿门却被眼前的情形惊住。
桌上杯盘散乱，空气中弥漫着酒气。
见段明月俯在桌上，人事不知，她的侍女慌忙上前摇晃着她，迭呼：“娘娘醒醒，娘娘醒醒。”
秀晴的侍女也四下寻找，见她坐在地上，衣裙委顿肮脏，秀丽的面庞上充满了泪水，口中还嘟嘟囔囔说个不听，忽而大笑忽而大哭，只得先搀扶起来，跟我告个罪，将乔氏拖拉着出去，灵犀命门上的小内侍务必用车辇将两位尤物稳妥的各自送回宫。
我依旧坐在地上，陶醉在乔秀晴的话语中，怔怔的，不言不语。灵犀用手晃了晃我，见我没有反映。她有些畏惧，摇晃着：“娘娘，娘娘，快些起来，夜深露重，仔细着凉。”
我岿然不动，她只得用力将我拖起，我晃悠的站着，看她，影像模糊。
挣扎着，拖拉着，推搡着，踉跄着。
几经周折灵犀才费劲全力将我放倒在床榻，又将被子为我掖好。
迷蒙了双眼的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强撑起身子，急遽抓住她的袖子问：“嫖儿呢？“
她正准备巾帕为我擦脸，惊了一下，转头笑着说：“小郡主娘刚刚喂过，现在睡了。”
我听完后，放心的笑了笑，倦意袭来，眼前一黑，躺在被中睡了已往。
酣甜的梦，睡得心满足足，只是手臂上有工具不住地摇晃，我不耐，反手将那工具打落。
“娘娘，娘娘，快些醒来，失事了！”灵犀急切的声音带有哭腔。
听到她的叫唤，我心抽紧猛地坐起，瞪大双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乔尤物她，乔尤物她，悬梁了。”灵犀的神情悲戚，声音沙哑。
我马上满身瘫软无力，只是重重的倚在榻上，险些已经凝滞。刚刚，刚刚她还和我把酒言欢，刚刚，刚刚她还和我说她不恨我，如今竟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我？滚热的泪，顺着面颊滑落，心被刺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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