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1/2)
聆清殿地处偏远,虽是夏日却有着别处难堪的清凉,满池的荷花也开得绚烂香甜,偶有荷叶掩染不到之处,殿台楼阁倒影于粼粼水中,秋风袭过,一片流光飞翔,飘过缤纷落红,随那柔缓波纹上下摇曳,模糊如世外仙境,让人不禁陶醉。
我慵懒的斜依在回廊阑干边,听着徐徐轻风送来的阵阵蛙鸣,享受难堪的悠闲惬意。
我进宫已经月余,从未踏出过小岛半步,那代王刘恒也未曾再见过。用五个金色牢笼讨得恒久的安宁,看来他已经知难而退了。
那日醒来,刘恒已经不在床上,我未曾询问任何人他的去向,既然他的目的已经到达,对汉朝也算有个交待,他必不会再见我们。
灵犀起先尚有逾期盼,逐日经心为我梳妆妆扮,唯恐代王像上次一样骤然而至。我懒得与她解释,随她任意摆弄。或许在我心中也有所期盼罢,希望他可以再次到来。自那日无意间窥见他的疲累,心便软塌一角,看他如同孩子,全无了防范。
“娘娘,起风了,进殿休憩罢!”灵犀在我身后轻声提醒道。如今的她已经不用再分管杂物,只是随着我随身侍候,身上所穿也是代宫簇新的女官官服。
我用袖子轻轻扇过面颊,带起丝丝爽意,似是未曾听见她的敦促,淡淡一笑:“菱角也该成了罢,你记下了,哪日采些来吃。”
我回转起身,衣裾飞扬。无视她的惊惶,笑着步出长廊。
看来吕太后打错了算盘,刘恒正像她想象的那样令人担忧,惋惜单凭我们几人的气力却是无能为力,送我们进来如同白送,不外是多了几只给他们囚禁逗弄 的鸟雀,只是我乐于如此囚禁,实在被忽略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不用去惮心力竭去斡旋于代国君臣,断了吕太后的控制也有了捏词。
午膳后小睡片晌,迷蒙之中却听得灵犀急遽通报.
原来太后宁寿宫中执事的内侍前来通传,太后传汉宫良家子五人前往宁寿宫觐见。
入宫已有些时日,薄太后却从未与我们相见。频频觐见也都被以种种原因轻易驳回,所以这次的通传来的突然,我与灵犀相觑一惊,收拾一番即可启程。
宁寿宫前与其他几人相遇,难免相互外交,一时间都下了车辇。
或许许金玉错想了薄太后,以为薄太后真如同外界传言般温婉懦弱,不理世事,所以她的衣饰张扬,尽显华贵,金光随身而动,耀人眼目。一举一动自得跋扈,话语间占尽了锋芒。
其余四人因是位份相同,相互施礼相见。夏雨岚隔空与我相望,淡淡一笑,颌了颌首,算是打了招呼,我亦淡淡回礼。
五人相携,却发现薄太后的宁寿宫有着出乎我们预料的质朴,甚至是寒酸。宫人们身穿青布粗衣不说,连发鬓也只是随意用荆钗绾成,殿内的垂幔全由粗布缝制,由青砖铺成的地面尚有些凹凸不平,正座上没有汉宫时兴的芙蓉长榻,只是几把黄木没有雕饰的椅子整齐摆放在那儿,椅前的小矶都如同寻常黎民家般,质朴厚重。
审察完毕我们几人茫然下坐,相互有些疑问却又不敢说出。
就在此时一青年妇人搀扶薄太后从内殿徐徐挪步走出,端坐在正中的木椅上。
我抬眼仔细审察薄太后,她的头发用素银扁方钗绾个团髻,身上也是一色的青布粗衣,裙摆下襟只及脚踝。汉宫宫人多喜欢拖地长尾罩服,不仅陪衬出雍容华贵,气派异常,而且随身走动时,摇曳生姿,更是赞为一美。眼前的薄太后做如此妆扮甚至不如汉宫的低等随侍宫娥。
眼光掠过身上衣饰,我就难免看向她的胸前。是怎样的风霜蹂躏糟踏才气让一个妙龄女子咬牙割乳偷生,又是怎样的坚贞才气毅然舍弃女人的徽怔。她决不是各人所想那么懦弱,须要时扼断丝腕的勇气会霎那迸发,只是她现在不愿显露而已。
“你也坐下,宜君。”薄太后轻声启齿,却不是对我们所说。
那妇人闻言,眼光扫过我们几人,又羞涩的低下头,踯躅几步走到许金玉所坐的左手边,停留片晌后,低低的说:“这是我的位置。”
徐金玉愕然,但又倨傲的说:“本宫是许夫人,左首位理当该本宫来坐。”
那妇人见她不愿躲让,倒也不辩,只是无助的回首看着太后,似在求助。
太后依旧闭目不语,仿若没有听见这边的嘈杂争执。
那妇人见状无奈的轻声低语说:“即便你是新进的一品夫人,我也应该坐在这里。”
此话激怒了许金玉,她拍案而起,艳丽的面庞因激怒变得潮红。
我因那句话已明确这妇人的身份,她就是代国王妃罢。
一直遥远得不想触及的人突然泛起,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她似乎不足十五,身形单薄消瘦,同薄太后一样,也穿着青平民裳,头上绾着已婚的坠马髻,唯一的首饰也是素银的直簪。
岂非代国上下都是如此质朴,偏我们的宫殿华美异常?这又是代国怎样的战略,他们用意为何?我心中满是疑惑,却又无处可问。
我遥遥看向薄太后,她闻声缓慢睁眼。她不外三十几岁的年岁,却已满面风霜,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当年的俏丽可人。
薄太后依旧不语,淡淡一笑后咳嗽起来。
王后闻声顿了顿,登时挺直腰身:“本宫是代国王后!”
许金玉登时怔住,不光是她,其他几人闻言也呆愣一下。我率先起身,深施一礼,众人也纷纷恍然随我下拜。
许金玉喃喃自语,慌了神乱了手脚,快步走到右侧座位。各人见她神色尴尬,托故散开,为她留些颜面。
入宫后才从代国宫人口中听说由于代王年幼,只于去年刚刚封爵了王后,未曾另立其他嫔妃。王后杜宜君,镇国将军杜战之妹妹。只是纵然知道这些讯息我的心田也未曾窃喜,因为我知道,即便代王后宫没有众多妃嫔,我们也不行能跃居而上,那时机永远不会留给我们的。
杜王后也差异许金玉盘算,只是轻轻搭边而坐,身体依然谦恭向前,似乎有随时服侍起身之意。
“哪位是窦漪房?”薄太后又再度闭目,看似无意的询问让我微微一震。
“嫔妾窦漪房叩见太后娘娘。”我走上前深施一礼,今日因为有些准备,穿的颇为质朴。
她微微睁眼,对我仔细审察一番,作势欠了欠身:“太后娘娘身体能否康健?”我知她所指的是吕太后,忙笑着说:“身体硬朗,倒也并无烦忧。”
“我们母子当年多亏太后娘娘庇佑才气得以保全性命,牢靠生活。所以我们代国君臣恭祝,太后娘娘身体康泰千秋万世,这样不仅是我们代国黎民更是大汉 黎民的福气。”她说到这里,笑得恳切诚意。
“嫔妾临行时,太后娘娘也曾嘱咐嫔妾,务必将她对您的想念之情带到,太后娘娘也很惦念着您呢!”我也笑得一脸敬重。
听我这样说,她又欠了欠身,道声恐惧。复又望向下方:“你们都是从汉宫来的,必都是十全十美的尤物,日后姐妹间还望相互照顾,和气相处。宜君年幼,难免多有失礼,也希望你们能够体谅。”
一番话划清了你我、里外。让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可又说不堕落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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