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四四十九(2/2)
“宁王十多位儿子,没人爱画画啊!”薛思皱眉,掰手指细数:“李璡、李嗣庄、李琳、李瑀……他们帐中的****册子可全都是我的手笔。”
老太监往对面席上瞥了一眼,宁王诸子正在欢饮。他又凑近些,如此这般讲清道明。
李嗣庄今日所献贺礼为山河长卷,波澜壮阔,叹为观止。
可他昨日却已抢先一步,进宫提前奉上了十二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与美人图。要不然,万一那画当着众大臣的面被展开,该多尴尬。他不似薛思,薛思画秘戏的勾当,朝堂上上下下早就心知肚明了。李嗣庄要存几分脸面。
“龙颜大悦啊,昨儿夜里赐下一箱子珠宝。老奴方才听力士说,皇上盛赞山河图美人图,打算叫人拟旨,择日封他济阴王!大郎,你进奉了好几年的画册,都不及李嗣庄得利大,哎呀呀,竟封了个王……”老太监悄悄纳下薛思手中的银条,把李嗣庄的事全都抖干净。
薛思放下杯子,忿忿然问老太监:“什么样的美人图?如此魅惑圣心?”
老太监讪笑两声,拢起手说:“实不相瞒,老奴也去瞧了,甚得女儿妙处。”
“领我瞅瞅那画。”薛思边放金杯,边借口消酒,站起来把老太监拉到楼下。薛思向来自诩长安****第一人,忽然冒出个比他能更讨皇上欢心的,砸他场子砸他饭碗呦!更别提李嗣庄靠这个赚了个济阴王!薛思眼睛都要嫉妒绿了。
总得亲眼见识见识那美人图。薛思催老太监快些走,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载歌载舞的乐人,七拐八转到了一处落英纷纷的所在。
老太监与留守的宫人交谈几句,挥手喊薛思跟上。走进殿室内,暗香扑鼻,碧绡辟尘帐子薄雾一般,榻上铺着高丽龙须席,玛瑙碟内冰湃果子玲珑剔透。老太监引薛思到书案前,从一堆卷轴中捡出个朱批的,解了缎带徐徐展开。
画上美人果真媚色妖冶。轻纱云罗遮体,纤缕薄透可见肌肤,画工远在薛思之上。
他叹道:“输了输了。不过,此画师混不长久。我家娘子描罗衫亦惯用此法,比他的画强多了……待我学来,明年再战这厮,杀他个片甲不留。”
老太监嘿嘿一笑:“你们战去,谁赢了谁就是秘戏图第一人。老奴老到活不动时,便请他为老奴描摹画像,到宫外领养个螟蛉之子供起香火。”
“免谈,你找他画,我不接丧气活计。”薛思同老太监闲聊着,一寸一寸舒展卷轴。
再往下就能看到画师的名姓了,哪怕是个坊间化名,也会落上款。薛思留意盯住画卷,意欲记清楚他的对手姓甚名谁。
朱膘印色略浅,十分清雅。
春字印文凹白,十分明晰。
春字……薛思眼前一黑,他亲手刻的印,他岂会认不出!怎么可能……怎么回事?!薛思双手抓起美人图,死死瞪着那团红色,这是春娘的桃花冻……
此时再看,只觉得红印似血从纸中往外渗,他刻出的毛糙字划愈发狰狞刺目。
“唉呦,别碰!污了画卷,老奴可担待不起呦。”老太监直跺脚。
薛思身子晃了两晃,一把推开他,抬腿就往外冲。
“是春娘画的……春娘,春娘!”
柳春娘,你人呢,你人呢?你人呢!你去了兰陵对不对?对不对……
“啪——”
拐角高几被他过猛的冲势撞倒了,上面摆的琉璃鱼缸砰然落地,碎成八片。老太监捶胸追在后头大喊:“薛大郎,你得赔呦。”
绿藻碧水泼洒四溅,红鲤口角开合,拼命拍着尾巴,一跃一跃求生。
柳宅白幡高悬,大风呼啦啦吹散了满天纸钱——
印二十三、
没有所谓命运这个东西,一切无非是考验、惩罚或补偿。——伏尔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位置会插播一段柳八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