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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闻言停杯,侧耳细听他的言下之意。
姬默略顿了顿,浅尝口酒又道:“如今天下局势波涛暗涌,南齐北魏相恃失衡,西北狼烟蜂起。我么……?”弹弹手指谑道:“囤积居奇。”
嗯,有价就好说,就怕是无欲无求的人。明昭莞尔一笑:“先生想要什么价?异姓王…….?照旧半壁山河?”你有这个能力要,我就有这个能力给。
姬默只看看她,并未作答。明昭有颔首皮发麻,岂非适才的许价唐突了么?
一时有点冷场,徐隐竹解围道:“姬兄的囤积居奇是待…英主而沽。”
明昭怔怔,望姬默道:“先生是南齐人,理当为南齐着力,不知先生慧眼看中了谁,桢虽是一介女流,引荐照旧可以的。”
冰雪智慧如你,也看不清他的心思,徐隐竹暗自摇头。
姬默冷然道:“公主一家之言,天底下就只有齐国么!”
明昭骇然道:“先生想助魏国?”
“什么齐国魏国,天下家国!”
“可魏国是胡人、夷狄!”明昭愤然起身斥道,“天朝子民匍匐在夷蛮脚下,亏你也做得出。”
姬默无视她的愤慨,呷了口酒道:“天下大同,胡汉一家。公主是以萧家为念,殊不知这天下朝代更迭,英主居之、能者居之、王者居之。”
明昭嗤而道:“话是不错,历朝历代此消彼起。但也只有汉人坐王庭,威慑四夷,海内咸服。”
姬默道:“公主此言差矣,履历前朝两代,胡汉杂居,胡人已受儒家修养,尊从礼教,早已不是蛮族。”
“非我族类,”明昭冷哼道,“胡人乘我前朝暗弱,铁骑踏过贺兰山川,横扫江北,奴役天朝子民。两百多年来,镇压、坑杀了我几多黎民。拓跋宏改姓为元,他就能酿成汉人么?就能酿成中原子孙么?”
徐隐竹见两人话间锋芒锐起,谁也不能说服谁,遂插话道:“这天下局势分分合合,哪及得上花间醉卧,尤物抱怀。来来来,喝酒,人生苦短数十寒暑,为这虚名浮利铺张一生非智者所为也。”
姬默苦笑碰杯啜饮。
明昭淡笑而饮。
十月深秋,寒露渐起。一轮明月高悬。明昭酒后睡不着散步至江边,不见江枫渔火,只见雾气霭霭。团团白雾包裹了一切,立在石蹟上发了一回楞,想想三国周郎乘着天时地利草船借箭,大破曹操于赤壁。那时他有多大,也不外是少年英发而已。
父皇一代英主,年岁已大,加上宿疾,还能支撑多久?两个哥哥,一个阴沉狠厉,好大喜功无君王之胸襟;一个悲悯淡泊、清心寡欲无君王之心胸。叔父临川王又摩拳擦掌,他的儿子萧杞自己得兄倒有父皇的英姿。唉!
姬默也是酒后无眠,想着和明昭争论的一幕,不觉踱出屋子,来到江边。隐隐听闻到一声叹息,知道明昭在那,扬声道:“殿下在赏月么?”
明昭不愿再重拾酒桌上的话题,遂笑道:“人常说秋月可赏,酒后失眠,故来赏赏江边秋月,无奈天不作美起雾了。”
姬默仰头看看明月,见那皎皎明月挂在黛空,心想干起雾何事。明昭抽身离去,姬默立在她适才站着的石蹟上,对着一江雾气才明确,原来公主殿下想看江中的月亮。
翌日,明昭告辞,徐隐竹和姬默送至码头边。
姬默道:“殿下是要往北边一游么?”
明昭炯然看向他道:“故地重游。”
姬默赞赏地看了看她,惋惜了是个女子。若萧烈有儿如此,他日这河山还不尽席卷怀中。笑道:“今日一别,说不定在北方还能一见,到时请你喝烧刀子。”
明昭十分江湖气的一揖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再见,已不知是敌是友。喝酒么?再说吧!”跳上渡船对徐隐竹道:“徐先生的菊花酒让桢倍感赞叹,我二哥也是爱酒之人,酿的一手好酒,有时机他会来和你切磋切磋。”
船徐徐远去。片晌,徐隐竹默然道:“公主对你很生气?”
姬默像是赞赏像是惋惜道:“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傲。她太自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