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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轻叹一口吻,她垂眉,然后抬手自行取过旁边的红帕,手轻抖,红色遮住眼前世界。红帛落,等君掀。
辛梓修一直没有走远,原是想躲开的,却忍不住在天将亮时过来看她。
看她为他披嫁衣,看她为他着喜妆,看着心中所恋女子愿意全心将身心交付于他。
当那大红盖头覆落,他又瞬间警醒,她到底是谁?他是否配得起她?
心中乍然昏暗,因她赋予他的选择权而极重,如果可以让她幸福,他情愿自刺一剑以心偿她之情,可又怕她为他的自伤多增悲忧。他也可以迈进那扇门,却怕他不是她要的那小我私家,最后落得两相愁怨。
他究竟在乎的是谁的幸福?她的?照旧自己的?
将远窥向窗中的视线收回,望向高天。天再亮,他的心中照旧渺茫混沌。
从来不记得自己独自逛过扬州田野的景致,他已踏历天下众多山川,唯有这个少时的家乡却没时机来过。
当年他是少年离乡,厥后又是多次错过。
辛梓修不知道他登的是哪一座山、哪一道岗,只随意胡乱走着,有时是见山愈向高处爬,有时则是选择坦途,只随着心情消耗天光,直到他看到那片梨花。
时下已是初夏,山下的梨花早已凋败,此处山间仍是一片纯白流雪,绚烂却又冷得让人清静。他任意找棵树坐下,注视向整片梨花林。
此处竟是有人栖身的,在他审察到那座小舍时,门已经无声打开。
一名白袍人走出来,面容清隽如水,舒袍长发,竟是那天曾替他看伤的男子,齐幽容口中的世伯。
“你?”男子显然也认出了他,停在他眼前一丈处,须臾却又看出他满身愁绪,“打骂了?”微皱眉问。
辛梓修苦笑,似乎随处都能见到与齐幽容有关的人,也随处能见到读出他愁苦的人。
他站起身,弯身一礼,“前辈。”如果在以前他或许还能说出许多客套话,究竟男子也算有恩于他,但今日却不愿启齿、懒得启齿,再不愿再将虚应挂在嘴上。
男子也是少话之人,挥了挥衣袖算是回复,又望了他的脸片晌。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他浅淡道,“那里厨下有饭、溪中有水,你若饿了渴了就自取,别进我的屋子,尚有我这里白昼常有人来,今日暂且不会了,你明日天亮前脱离吧。”
说完不待他的反映,返身回到小屋中,关门。
辛梓修看向他泛起又消失的那扇门,像飘过一阵风神仙泛起而又倏然消失一样,他垂眼看向地面,坐回原处。
虽然只是一阵“风”,他的心中却难以再安宁下来,齐幽容,这个名字再度在他心中徐徐刻划,一笔一划,刀刀琢心。
他屈起腿,抱住膝盖,似乎这样能让痛浅一些,也让心中暖一些。
他不愿面临与她经由的种种,却偏偏一次次逼他追念。他想虚度时光,将做决议的时刻一点点捱后,却也注意到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如果时间已到,他却想不通,该怎么办?
他可以让自己痛上十年八年,却不想让齐幽容多等,不想让谁人为他身披嫁衣的女子失望。
他对“齐幽容”这三个字,真的无情吗?
如果他就此脱离她,他能否心安理得地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