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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管。”

果真，有人这样低声称谓道。

沐宵殿的内侍总管李成悦没有看向亭外的任何人，只是恭顺重敬地对着亭子行了一礼，又恭顺重敬地问出一句：“夜深露重，敢问皇上，企图在此赏月到几时？”却丝毫没有掩饰语气中的敦促和不满。

静默了片晌，小天子重新抬起头望向圆月，淡淡地答道：“等我想进去的时候，自然会进去……你们都下去吧，我不用人侍候。”

都是极缓和的语气，却掩不住清静下的暗流和针锋相对。

“望皇上龙体为重，早些歇息。”

一主一仆，背书式的行礼和对答，都不带丝毫的感**彩，也让侗紫述也再次看清了一个事实——

无论亭中的小天子看来有何等高尚，这座沐宵殿的真正实权人物，也从来不是他，而是离侗紫述仅有五步之遥的那位李总管。

至于李成悦的身份，实在也很明确而简朴。他是太后安插在沐宵殿的亲信，一位传说中的武学能手，同时也是认真监视小天子日常举动的人。如果小天子是个囚犯，那李总管毫无疑问就是个看守。

如果说小天子不像个天子更像个养尊处优的富家令郎的话，那这位李总管，就越发不像个内侍太监。

他讲话声音不大，字字降低而不带丝毫尾音，只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便透出一股隐约的威风凛凛，让四周的宫女太监全部噤若寒蝉。

今日似乎是太后派他出宫去服务了，所以直到现在，他才赶回沐宵殿。

片晌之后，李成悦似乎放弃了劝皇上回殿内的想法，徐徐转过了身，欲走之时，他的眼光突然淡淡往她们这边扫了一眼，随口道：“你们……是今天新来的宫女？”

侗紫述低头不语，小环早已恐惧得忘记了回话，直到旁边的一个宫女狠拽了小环一下，她才颤着声音起劲地吐出了几个字：“回……大人的话，是的……”

“把头抬起来。”

小环和侗紫述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李总管面容端方却眉扫如刀，锐利的眼神扫过她们的脸，似乎并不太满足，眉心微微地皱起，“我是沐宵殿的总管李成悦。你们既然来了，以后就循分一点好好侍候皇上，明确了吗？”

“明确了……”

侗述紫的眼神和他一触，连忙心惊地低下头来。

当天晚上，李总管出人预料地部署了侗紫述和小环在皇上寝室外值夜。

三更之后，内侍和大宫女们侍候皇上睡下，又里外检查了一遍火烛再交待了她们一些细枝末节，便一起退走了。

偌大一个沐宵殿，突然间似乎就只剩下了内间龙榻上安睡的小天子，和她们两小我私家。

不得不说，初到沐宵殿的第一晚，小天子给她们的印象很是之好，他临睡之前叫人把那一桌险些没动过的食物分给了各人，而且还刻意付托，为晚上值夜的人留出一份。

夜半无人，白昼一直战战兢兢的小环胆子也徐徐大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溜已往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连吃了几口之后，眨着眼满足地笑起来。

看她谁人开心的样子，侗紫述也以为放松了不少。小环才只十四岁，年岁小且心思单纯，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分到浣衣局那种地方。

侗紫述突然有些好奇，她小小年岁为什么会被送进宫？

“小环，你为什么会进宫来做宫女？是自愿的照旧家里人送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