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在床上整整又休息了两日,云梦谷的医生们发现慕容无风的生活已开始完全正常。头十天,他天天的事情都凌驾了四个时辰。
各人虽然知道,他能恢复得那么快,全是因为他院子里的谁人女人。
起床后的第一时辰,荷衣开始逼着他练功。
“一定要练么?”头一天早上,慕容无风斜倚在床上,不情愿隧道。
他于是发现自己被荷衣推到院子里的一株梨花树下。
梨花树下原本有一张木桌,四把椅子,原是用来下棋的。
她却在上面放上了一个蒲团,让他盘腿坐于其上。
女人板着脸,背着手,一副很凶的样子。
她的手上只差没有一根鞭子。
“今天你的真气开始走第一条线,手阳明经从‘商阳’始,至喉,至手太阴肺经,至‘中府’然后至‘少商’为止。”
所谓“真气”,实在不外是荷衣输入到他体内的一些真气而已。
在身体极端虚弱的头几天,他全靠着荷衣早晨输给他的一点真气坚持着一整天的事情。
不外他必竟是青年人,虽然体弱多病,身子几多尚有些体力。
加之他一直过着一种饮食控制,有纪律的生活。也有足够的财力服食种种昴贵的药物。
是以他靛力徐徐恢复,开始有了一些精神。
练着练着,荷衣的心中却开始有些发毛。
她原本指望这些功夫对慕容无风的身体几多有些助益,却发现他的希望极端缓慢。
资质最差的人一天之内都可以买通的道,他三遂训练下来照旧闭阻如故。
他的身体远比她所想象的要差得多。身上的经脉阻滞,竟是先天残损之象,远非后天的起劲可以革新。
最糟糕的是,他用来买通经脉的气力总要远远大于经胲脉流通后所增添的气力。效果往往是增源不多,反而内讧加剧。
没有人可以帮他,因为他的心脉单薄,无法遭受更强的外力。
所以训练到第遂,荷衣只好要他停止,而改教他最基本的静坐吐纳功夫。
她知道,如果坚持训练下去,第一个受害人很可能是他自己。
但她什么也没有解释。
自然,慕容无风什么都知道。
她突然明确他为什么会如此不热心了。
他是医生,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
可他不愿拂了她的盛情。
每思及此,荷衣的心中经常泛起一阵莫名的伤心。
十天里,慕容无风总是在黄昏时分准时回院,天天晚上他都陪着荷衣,要么柱着手杖,扶着廊沿在院子里散步,要么爽性出谷,去神农镇逛街。
剩余的时间,他或者阅读医案,或者教荷衣习字。
荷衣无事,便在一旁替他研墨。
她认得的字不多,慕容无风经常便把天天所读的医案中任抽出一张来,叫她辨读。
荷衣便会把头凑已往,扒在桌上,绞尽脑汁地辨认着一行行的蝇头小楷。
他喜欢在一旁看着她痛苦地思索,然后看着她突然跳起来,好象大获全胜般地叫道:
“这个字!这个字我认得!”
慕容无风连忙找出一张纸,将她认得的字缮写下来。十天下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除了最最常用的字之外,如果一个字的笔划凌驾了七划,荷衣就基本上不认得了。
可是荷衣却知道慕容无风很有学问,因为外界里都传说他是少年天才,博闻强记,若不是身子残疾,他只怕早已象他那几位显赫的祖先做了朝廷的大官。
她却一点也不明确除了医术之外,他的学问究竟在那里。
因为其一,慕容无风从不在她眼前吟诗弄句,说的全是她听得懂的明确话。其二,倘若他有事晚归,差人送来的字条荷衣也全看得懂。因为上面写的每个字绝对不多于七划。其三,他从不在她眼前谈论医务,却喜欢听荷衣讲种种各样的江湖故事。其四,他有一个的藏书室,内里似乎有成千上万册的图书,他却险些从来不进去。
所以荷衣自己得出的结论是,慕容无风实在和她自己一样,实在是一点也不喜欢念书的。
在她看来,有学问的人说话从来都是半文半白,引经据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读过书的。而有学问的人写出来的工具,则一定要让寻常的人看不懂,否则何以知道学问来之不易?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禁有些替慕容无风惆怅。
以他的智能和毅力,倘若他的身子和凡人一样,他只怕早已纵横江湖,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大侠。
有一次,她直截了当地问他:“无风,你很有学问么?”
慕容无风连想都没想,就答道:“没有。”
到了第十一日,慕容无风开始忙了起来。这一夜,他有一个棘手的病人,因此留在吴医生的诊室里通宵未归。
荷衣马上感应一种一生从未尝过的冷清。
她原本在江湖上长年流离,一向是在荒田野外倒头就可以入睡的。
和他在一起不外十来天,她已以为一刻也离不开他。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担忧他的身体,听着走廊的消息,盼着他回来。在期盼之中,她破晓时分方模模糊糊地睡去。
第十二日,慕容无风仍没有回院。只是托人传话,说他谁人病人没有转机,可能要晚一些回来。
她于是又在焦虑不安之中过了一宿。
人们传说慕容无风曾有七天七夜不休息,守在一个病人身边的纪录。一旦遇有疑难绝症,他经常比他所有的学生都能熬夜。
可是,他的身体……
快到黄昏的时候,慕容无风还没有回来。荷衣终于着急了起来。
幸亏她知道吴医生的诊室在一个粉刷一新的院子里,离竹梧院并不远。
院门紧闭。
荷衣在门外躇踌片晌,终于敲了敲门。
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徐徐地打开门。
女孩子穿著一件淡黄色的衫子,质料很考究,脖子上的珍珠闪闪发光,手腕上的金镯子和玉镯子套在一处,叮看成响。她显然不是吴悠。不外,她看上去似乎很不兴奋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
“女人是哪个院子的?有什么事么?”她堵住门,问道。
荷衣微微一笑,道:“我……我找慕容谷主。”
“现在人人谁都找他,不外先生没空。刚刚我已挡了一拨,就连陈医生院子里的小环来了说有急事,他都不见。”女孩清洁利落隧道。
“我……我……”荷衣原本想说她是荷衣,想了想,又以为如此说来不外是自找没趣。便道:“我不急着见他,只是……只是在诊室外面等着他就可以了。”
女孩子急遽地将她审察了一番,似乎没有时间应付她,便将门拉开一角,道:“你愿意等,那就等罢。”
诊室就在离大门不远处,黄衫女孩将她带到诊室之外的报厦,便忙着侍候诊室内里的人去了。
室内里传来一阵喁喁的人声。一个男声道:“学生以为,此症风自内出,本无可逐。痰因虚动,亦不必消,只补脾土即可。”
然后有人人多口杂的在一旁道:“左脉浮洪,右脉尚和,这是痰热之症,但发搐如此之久,是肺兼旺位,肝不为任,当用泻肝汤与地黄丸补肾。”
“胡来胡来,如若刚刚不用地黄,她还不至吐泻发搐。”
此人一说胡来,又是一片喁喁阻挡之声。
只听得慕容无风道:“吴医生怎么说?”
吴悠道:“学生以为所有的法子都试过了,却不见转机,实在不行,只怕……只怕……要下重剂。”
慕容无风沉吟片晌,道:“重剂虽然取效极快,只是她现在脉如蛛丝,虚弱已极,不行妄为。或许针灸可行。把针拿过来。”
听见他的声音沈稳安宁,荷衣的大大地松了一口吻。环目四望,却见抱厦的另一侧还坐着一个双目红肿,头发散乱,喃喃自语的少妇。一看便知,她是谁人病人的亲属。荷衣见她失魂崎岖潦倒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替她惆怅,便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慰藉道:“大嫂,别着急,谷里最好的医生都在这里,她不会有事的。”
少妇转过脸来,神情模糊,似乎念经一般隧道:“……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我的米米不会有事。”
荷衣握着她发抖的手,道:“她是你的孩子?”
少妇点颔首。
“淘气么?”她想找些轻松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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