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无端地，喘息却越来越重。每当极端劳累时，他就会犯病，病来得突然，一个稍不注意的小行动，就会引起一连串的发作。昨天已经发作了一次。

他的手着，从怀里掏出药。那只是一个拇指一般巨细的玉瓶，不知为什么，手居然捏不住。“当”地一声，掉到地上。他刚要弯下腰去，肩头却已被荷衣按住。

“让我来。”

她捡起药瓶，倒出两粒药丸，递到他的手心。看着他服了下去。

她又递已往半杯水：“喝点水？”

他摇摇头，指着方离朱，道：“用我的马车……先……把她送到谷里。解她的毒……需要……几味较量稀罕的药，只有谷里才会有。”

荷衣急着道：“你呢？你自己呢？你不要回去？”

“我现在……现在不能……”他已经说不出话，开始大口地喘息。

就在这当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了。

进来的是唐十。手里拿着谁人恐怖的针筒。

这一声响得那么突然，慕容无风只觉胸口一阵绞痛。瞬时间，呼吸开始变得难题起来。

针筒对着慕容无风，手已经扣在了机簧之上。

屋子里因这紧张的气氛，突然间变得闷热。窗外，是沥沥的雨声。

荷衣徐徐地抬起了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手生得很美？”

她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唐十的手。

“岂非你不以为我的针筒更美？”唐十笑着道：“他若是你，或许还逃得一死，只惋惜，他是个残废，一动也不能动。现在他这样子，就算是我一针不放，光是听识趣括之声，他都市死掉。”

“你好象对他的病很相识。”荷衣淡淡隧道。

“粗知一二。这几年来，我们一直都在等他死的消息。只不外迩来等得有些不耐心了而已。”她笑得很自得：“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才等到他单独出谷的时机？”

“多久？”

“七年。七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只带着两小我私家出门，我简直不敢相信今天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虽然是个很好的时机。”荷衣赞同所在颔首。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请教。”

“唐门的十大能手正在围斗他的三个手下。”

荷衣皱了皱眉。难怪翁樱堂一去不回。

“峨嵋七剑呢？”

“死了三个，没死的也都被我射成了刺猬。”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好象杀人是件很好玩的事情。笑到一半，脸色却变了。

她望见剑光一闪，然后她的右手，连着针筒一腾飞了起来。

血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在床上。手虽脱离了手臂，手指却还按在机簧上。

唐十受惊地看着自己的断臂，好象不明确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等她略微明确过来时，荷衣的剑已经到了她的咽喉，却没有再刺下去，只是在她玉润平滑的左臂上轻轻一划。

她看着自己的左臂垂了下来，眼泪突然大滴大滴地淌下来。

“你剩下的这只手，以后虽不能用力，却还可以炒炒菜。”

唐十一咬牙，撕下一块裙布缠住断臂，她只冷冷地看了荷衣一眼，就飞快地冲出了门外。

那一眼是如此地阴森恐怖，竟令荷衣从里到外地打了一个寒战。

屋内又复归清静。

荷衣抱着剑，默默地看着慕容无风。

他仍在吃力地喘息着。

这个时候，除了他自己，谁也帮不了他。

过了良久，喘息终于清静下来。

“你不应独自出来的。”她轻轻隧道。

“我不喜欢有许多人随着我。”他逐步地答道。

门“砰”的一声又被踢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灰衣人，一张完全生疏的脸。

剑光一闪，生疏人的脸上已多了两个流血的洞。荷衣脚一踢，那人“啊”地一声掉下楼去。

她走回来，重新掩上门。

手心是热的。脸也是热的。

两小我私家对视了一眼，却都不再讲话。门，也许过不了多久，又会被人踢开。

屋子里有两个手无寸铁的病人。荷衣已悄悄下刻意，绝不让唐门的人有时机走进这间屋子。

期待中，时间是那样漫长。

慕容无风转动轮椅，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只手和针筒，仔细地端详着。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个女人的手总是比脑子要来得快？”荷衣突然问道。

他冷冷隧道：“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这是一只人手。”他逐步隧道：“你是怎么把它给砍下来的？”

荷衣苦笑：“我是从左边把它砍下来的。”

“岂非江湖的生活就是这样子的？经常要去砍人家的手？”

“不经常。”

“哦？”

“最经常的事情是砍人家的头。”

她有时候以为和慕容无风对话很有意思。云梦谷显着和江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小我私家却好象一点也不明江湖上的事。他好象一点也不明确自己的命有何等重要，居然值得唐门的人日日夜夜在这里守着他。

她突然又问：“她说的都是真的？你的病……真的这么严重？”

“放心。你把活儿干完之前我一定还在世。”他开始开顽笑。

无端地，怎么会担忧起他的病？荷衣暗自苦笑。她一向很少体贴别人。虽然也从没有谁体贴过她。

“我多虑了。你这人不坏，应该好好地在世。”她也笑了。这一回她的口吻也很轻松。

有人在门外轻轻地敲门。

荷衣道：“这小我私家还不错，至少知道进来的时候要先敲门。”口里说着，手里已拔出了剑。

“楚女人，请开门，是我，谢停云。”

门开了，谢停云一头汗水地走了进来，望见慕容无风完好无恙，大大地舒了一口吻。

楼梯上蹬蹬几声，遇上来了翁樱堂和先前的两个灰衣侍从。显然有一番苦斗，三小我私家的衣服都破了，身上背上都是血。

“有没有人受伤？”慕容无风问道。

“没有，只划破了几个口子而已。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灰衣侍从连忙解释道：“先生自己没事罢？”

“没事。多亏了楚女人相助。”

三小我私家的眼光一齐转向荷衣，眼光中满是谢谢：“楚女人，多谢！”

荷衣笑道：“唐门的人呢？都跑了吗？”

三小我私家的眼光忽又变得肃然。谢停云迟疑着，道：“没有。我们有贫困，正要上来请示先生。”

慕容无风道：“什么贫困？”

“他们的手里有吴医生。一定要先生本人才气交流。”

慕容无风道：“他们怎么会抓到吴悠？她全天都在谷里。”

谢停云垂首道：“我们也不知道吴医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谷。挟持人质原本不是唐门的作风。据属下视察，围攻我们的人里，有一部门不是唐门的人。也许他们担忧气力不够，还请了此外杀手组织。”

慕容无风淡淡隧道：“抬我下去。”

谢停云道：“先生，这事……恐怕得从长计议。您一现身，只怕会有危险。”

慕容无风的脸已经板了起来：“抬我下去。”

雨后的月光是如此昏暗。昏暗得一如吴悠苍白的脸色。她披头散发地立上庭院的中央，脖子的按着一柄尖锐的宝剑。她的身后是一个身形极高，面无心情的黑衣人。黑衣人左手好象挽僵绳一样地挽着她的一头黑发。

他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有意无意地按在她的左肩，有意无意地滑向她的胸口。

羞辱，恼恨，她的脸惊得煞白。然后她突然望见了慕容无风。

他看上去照旧那么镇定，那么冷淡。一如他对她惮度。

一望见他，吴悠的心突然砰砰地跳了起来。

照旧那样吗？照旧改不了一望见他就续的习惯，就算是在自己的生命最危险的时候。

他为什么要下来，为什么要把自己也在危险之下？是为了她么？

“你们想把她怎么样？”慕容无风冷冷隧道。

“不敢，只想请神医大人屈驾往唐门走一遭。只要谷主肯允许跟我们走，吴医生自当璧还。”

“好，你放了她，我跟你们走。”声音虽是有气无力，说出来却是斩钉截铁。他一脸的从容淡定。

“果真是名医，爽快！”有人鼓了几掌，从黑漆黑走出。

“不！先生！你别过来，我……我宁愿死也不要你过来！”吴悠紧张地大叫了起来。想不到他竟肯为自己冒险！她的心已紧张得快跳出了胸膛。岂非你不知道你的身子基础受不得奔忙？岂非你不知道唐门是何等危险的地方？岂非你一点也掉臂惜自己？

“贫困谷主自己走过来，其它的人请退后十丈。谷主一过来，我们连忙放人。”

荷衣道：“我们怎么可以相信你？”

“啊，我差点忘了舍妹的付托。请楚女人一起过来，路上谷主也好有人照顾。楚女人，请。”

荷衣冷笑：“她虽然会记得我。”

“此事与楚女人无关，希望左右不要添枝加叶。”慕容无风看着荷衣，沉声道。

“请楚女人解剑。”

荷衣解开剑，扨到路边。

“你别已往。”她听见慕容无风在她身边小声隧道。

“我也很想去唐门看一看。”她对他道。

两个走到黑衣人眼前，荷衣只觉右肩上一凉，已有人在她身上刺入了毒物。马上间两只手都麻木了起来。黑衣人果真放了吴悠，却旋风般地把慕容无风和荷衣推到马车里，追风逐电般地驶了出去。

飞驰着的马车颠簸得厉害。好象是在走着一条不是路的路。

有时候，整个车厢腾起来，人就好象被抛到半空。有时候它又歪到一边，好象只有一边的轮子在滚。

外面下着小雨，轻凉中带着一点湿意。

车厢很小，狭窄逼人。车窗用黑布蒙起，内里居然连一只蜡烛也没有。

漆黑不见五指。

虽然漆黑，她却知道慕容无风就坐在她的扑面。车厢里并没有此外人。

这么颠簸的马车，他坐着一定很不舒服。

听着他的呼吸，却是清静而有致。车外余光闪过时只见一片淡白的衣影，静月孤辉般地安然从容。

“你还好么？”

黑漆黑，她悄悄地问道。

“还好。”

声音也是从容的，好象正坐在自己家的马车里。

没有此外话了。倒忘了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车这么跑，你受不受住？……刚适才发过病的。”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完全忘了他的隐讳。

果真，答非所问隧道：“把手伸过来，让我看看你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哈哈，手是麻的，伸不了。”她满不在乎地说。

“你可知道刚刚你斩了人家一只手，两只眼，唐家的人会怎么想？”

“怎么想？”

“我手上曾经有过一个冒犯唐门的病人，整张脸的脸皮都给他们割了下来。”

荷衣打了一个冷战，小声道：“慕容无风，咱们得逃！”

“你的腿呢？还能不能动？”他又问。

“不能。刚刚是手麻着，现在连腿也麻了！”

“好罢，”那小我私家叹了一口吻，“我坐过来。”

两小我私家之间横着一张桌子，他双手扶着桌沿，拖着身子，吃力地挪到她身边。手起鹘落，点了她的几个道。

点的手法甚是怪异，完全没有内力，却又完全有效。徐徐地，她手脚都可以运动了。只是，要恢愎气力却还要至少再等几个时辰。

“我只是把毒素都逼到了你的灵府，逃出去之后记得回谷里找蔡医生给你解毒。”

“我们一起走。”她道：“哪有做生意的把主顾丢了只管自己跑了的？”

谁人声音淡然，却肯定隧道：“你别管我。”

“那我就不走了。车里真舒服！我一生最喜欢坐马车了，坐多久都可以的。”她仰起头，在黑漆黑看着他。然后两小我私家的头又一起望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