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位佳人为少年(2/2)
云槿曦抓住凤鸾的手,朝她大声吼道,这凤鸾,给她摇的晕头转向,再摇下去,怕是给她身子骨都要摇散架了。
“我听错了?这可是武焰快马加鞭,不计日夜从长安城飞奔回来带回的消息,墨大将军府连丧葬之礼的名单都列了出来,你这个害人精,你把他还给我。”
凤鸾一把推倒云槿曦,云槿曦一下子被猛的推倒,额头撞到案桌角,顿时鲜血直流,不过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丝疼,丧葬之礼的名单,难道他真的死了?
她突然觉得心像裂开了一样,血液停顿,无法呼吸,像搁浅在岸上的鱼,苟延残喘,她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一直拼命摇着头。
“凤鸾,你干什么!”凤煦三步并作两步爬上阁楼之时,见此情景,快步奔向云槿曦,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武焰,还愣着这里干什么,快点去拿药箱,春绵,去打水来。”武焰和春绵听令纷纷下楼去拿药箱和打水。
凤煦用手按压着云槿曦的额头,许是伤口太深,鲜血透过手指缝,如流水一般潺潺流出,“凤鸾是不是骗我,你告诉我,谁死了!”
云槿曦抬头望着凤煦,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慢慢模糊了凤煦的脸,眼泪如断了线般的珍珠直往下掉,刚刚她在凤鸾面前假装着镇定,现在在凤煦温暖安全的怀抱里终于决了堤。
“你疼不疼,武焰,你倒是快点把药箱拿来,凤鸾,你好大的胆子,今日你可是闯了大祸了。”凤煦怒不可遏,脸上像抹了一层严霜,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着凤鸾。
“我就轻轻地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倒在地的,我怎么知道现如今她身子这么弱了,以往和我打起架来不是挺有力气的,哥哥,你怎么帮着外人。”
凤鸾之前虽处处找云槿曦的事,但知道她是哥哥喜欢的女人,倒也是真不敢对她伤害半分,只是今日自己实在太气愤了。
她看着从小到大极少对她发火的哥哥,现在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对她大发雷霆,不禁又怕又气又恼,索性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蹬起了双脚,小时候每次犯了错,她就会用这一招,哥哥便会放她一马,屡试不爽。
“大汗,你还没回我的话。”云槿曦见风煦左顾右盼,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想必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虽内心有几分确定,但她还是想凤煦亲口说出来。
“你先包扎伤口,有什么事日后再说。”凤煦接过武焰递来的药箱,春绵也打来了热水,他先给云槿曦额头消了毒,止了血,再用白色纱布包扎好,春绵则用脸帕给滴在姑娘脸颊下巴上的血渍擦干净。
待伤口包扎好,云槿曦便挣扎着从凤煦怀抱中挣脱开来,她又重新踉踉跄跄坐回凳子上,她可不想在凤鸾面前同他哥哥如此亲密,不然凤鸾更得对她怀恨在心了,不过她还有一个私心,她不想躺在凤煦的怀抱中。
“他身中毒箭,撑了两年也可以了,虽未伤及心脏,肺腑肯定支离破碎,这次武焰带回来的消息准确无误,丧葬之礼一个月后举行,到时候我去了替你俩个送他最后一程即可。”
凤煦见云槿曦挣扎着从他怀抱中离开,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愿意让他抱着她,他只能狠了心断了她们的念想。
云槿曦听了凤煦的话,扶在梳妆台上的双手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整个人像被雷击了一般麻木了,她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婢女春绵见状连忙上前扶她起身。
凤鸾整个人也不似小孩子一般坐在地上胡闹了,她双脚僵直在那,嘴巴张得老大,到头来,他还是不行了,她一边哭着一边对凤煦大叫,“哥哥你撒谎,你骗我,他是唐朝的少将军,怎么可能会死,武焰你看我今日不抽死你,你好消息不带回来,偏偏带个这样的坏消息来,是想我伤心难过死吗,我今日非得给你的嘴缝上。”
站在一旁的武焰看着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郡主,从小到大他只见过飞扬跋扈,从飞奔的马上摔下手脱臼都不会叫一声的郡主,此刻那番样子,竟让他心头一颤,他竟然不由自主走到郡主身边蹲下来,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她。
“谁要你的臭手帕,你走开!你离我远点,你这个狼养大的不吉利之物。”凤鸾把他手上的手帕打落在地,又攥起小拳头锤了他肩膀两下,武焰顿时红了脸,尴尬的把地上的手帕捡起放入怀中,想着站起来,郡主又如孩子一般的坐在地上,他也只能陪着她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她哭。
“你这个坏女人,你是一滴眼泪也不为他掉,他到底看上你哪一点,替你挡了那毒箭!”凤鸾看着呆呆的锦熹,见她一点伤心之意都没有,又想起那个少年对锦熹的深情款款,情根深种,反而对自己一片心意视而不见,气的眼泪更止不住了。
锦熹只觉得灵魂出窍了一般,哭不出,叫不出,她愣愣的站起来,想往外走,凤煦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干什么,你想去哪里!你就在鸳鸯阁好好呆着,我先去长安城探下情况,过几日就回来了!”他断然不会再让他们两个见面,若是那少将军以假死之名,借由这次机会骗她回去,若他们两个再见了面,他怕是永远都得不到她。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未订棺盖论,一切都有可能,你带我一起回长安城。”锦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凤煦,又转过头,不忍看到他双眸里的阴郁和难过,那支离破碎的模样,她不忍看见,她对他,太过残忍了,只是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想回去看他一眼。
“到底还要怎样你才能死心,你可别忘了,他是害你阿爹阿娘的仇人,现如今他死了,你仇也报了,以后你们阴阳两隔,往事如烟了,长安城离突厥十万八千里,路上舟车劳顿,你又从悬崖上摔下,伤才刚刚养好,我怎能带你随行。”凤煦藏起眼底的碎裂,转过身,不再看锦熹一眼,他怕自己再一次心软妥协。
“正因为他是我的仇人,所以我要见仇人最后一眼,确保他死了,不然……”锦熹自欺欺人的喃喃自语,这拙劣的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哥哥,她不能去我能去,她身子弱,确实不适合去,我身强力壮,我可以去,路上我和你在一起,我们互相还有个照应。”凤鸾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胸脯,突然不哭了,这个女人算是说对了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尸还未见到,自己在这里哭什么,简直浪费她的眼泪。
“你能不能别再添乱了,武焰,带她回屋。”凤煦望着凤鸾那孩子般模样,眉头拧成了川字,武焰刚想上前,见郡主叉着腰,眼神狠狠瞪着他,又回头望了望大汗,凤煦只能摇了摇头,现如今她大了,谁也管不住了,他只能亲自上前拉起凤鸾,想把她拖走,奈何凤鸾双手抓着案桌,这两兄妹就在那里僵持着。
就在凤煦和凤鸾在打持久战之时,锦熹悄悄地跑下了阁楼,听到声响,众人见状连忙追了上去,锦熹却已经打开了门,直接冲到雨中。
密密麻麻的雨如网状般包围了她,雨下的更大了,噼里啪啦的凶猛砸下来,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硬生生的扯的皮肉生疼,她不顾额头伤口剧烈般的疼痛,直奔马厩而去,她知道凤煦是断然不会带她回长安城的。
就在她打开马厩之门时,凤煦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若我真的不带你回长安城,你要如何?”
“你知道我的性子,若我没亲眼看见,这辈子我都忘不掉。”锦熹转过身,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眼神坚定的望着凤煦。
“我自十岁认识你,这十年,我三番两次的救你于水火之中,为何你的眼里只有他,从来没有我!”凤煦终于失去了耐心,抓着锦熹的双手不由的使上了力,他大声朝着空中吼叫,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胀,整个脸变得通红一片。
“你是你,他是他,就当我负了你吧。”云槿曦顾不上被抓的生疼的手腕,也不敢看凤煦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道。
“也好,我就让你见他最后一面,见了这最后一面,若他真的死了,日后安心陪在我身边,可好?”
凤煦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放开了抓着云槿曦手腕的大手,见她手腕处一片红,心里便又疼了一下,他知道她的性子,十年了,不管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没能暖了她的心。
但他还是愿意继续暖下去,万年铁树都能开花,若能和她白首到老,他又有何等不得,只是这次,若他真死,那倒也罢了,若是假死,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假死变成真死。
云槿曦没有回话,不食不寐好几日,现在又被大雨砸的头昏眼花,额头上的纱布被水一淋,湿哒哒的贴在上面。
血丝已经慢慢渗透了出来,加上之前的气急攻心,她只觉得困极了,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直愣愣的倒了下去,身旁一片惊呼嘈杂已然听不见。
自八岁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和他的命运便纠葛在一起,十年来,纠缠不休的爱恨情仇,冗长而又繁杂,而这一切,都要从十八年前的那个下元节说起,从他们各自来到这个世上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