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1)
绵延数百里的骑田岭巍峨挺拔,逶迤东西。崇山峻岭中的苍松翠竹成片,装点着秀美的群山,养育着这方圆数百里的无数子民。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的是不知何年何代来此避难躲灾的抢匪大盗,也或许是瑶民同胞,他们居山吃山,将古木做成寿材,将竹笋做成笋干,将竹子编成箩筐、畚箕隔三差五地挑运下山变卖后买回家常用品,重返深山,一代一代繁衍生息下来。
骑田岭还是一道高大而厚实的屏障,界于南北。北向直指潇湘大地,南面通达粤海之滨,因而这里也成了长江水系与珠江水系的分水岭,瑶民们往涓涓细流的山溪间吐一口唾沫或撒下一泡尿水也许就成为了滚滚长江或波涛汹涌的珠江中的一分子。
一条由山涧朝南流到五、六十里的一个地方叫三拱桥,这里的小溪清澈见底,小溪的两岸是翠绿的棚竹,两岸棚竹之后都居有农户。东岸地势平缓,有三十多户庄家,西岸地势陡峭只有七八家农户。在晴和安稳的日子里,小溪潺潺,流水平缓。小面并不宽阔,东岸居家的主妇叫唤在西岸耕作的当家往往不必过桥,只须大声呼唤几声便可。而在风雨飘摇,汛期水势猛烈的时候,小溪便陡然发怒,洪水猛兽般地冲荡两岸,席卷着庄户们的田禾蔬菜,柴草竹棚。因而河面虽不宽阔,人们还是在小河上架设了三孔拱桥,用于交通。听老辈人说,这三拱桥大约修建于明代的万历年间,乡间小村,文化底蕴不足,重大的史事是无人记录的,即便当时录下,由于年代久远,人世浮沉,也浪失丢弃,不知去处了。只听到有这样的传闻,当时建设这一伟大工程,是花了大力气的,为确保工程质量,桥的两岸桥墩起脚时,还用了一对童男玉女殉葬,童男于西桥墩,玉女于东桥墩,永护着桥的安全。当然,这毕竟是传说而已,否则,每到炎夏,哪一家农户不踏上桥来纳凉小憩;顽童们还从桥上腾跃水中,嘻戏浪里。
桥的质量尚可,虽然桥身没有用上任何现代建筑所用的粘合物所结垫,全部由大石块所堆垒,却十分坚固严密,经过无数次的洪峰冲刷均安然无恙。如今的桥墩是满身青苔和藤蔓所布,但仍是昂首挺立,青春焕发着呢。
小桥下溪流的两岸是座座丘陵,丘陵不高而披绿,山坡不陡而宜农,水草丰美。丘陵间的低洼处是片片良田,人们在溪流上垒石拦水,一架巨大的水车在水流中日夜不停地转动,水车上的水斗将河水舀起而倒下水渠成涓涓细流,灌溉着这片片良田。早晨,太阳刚出,浓雾还未散尽,农家的炊烟袅袅升起,村庄、小桥、丘陵、棚竹、流水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远远望去也多少有些诗情画意:“小桥流水人家。”
小桥的西岸居住的庄家虽不甚多,却是一条上古驿道,旧时的商家从韶州载货到最后一个水运埠头转换小船经此桥河段不远的尽头后,就需起上岸,改换成成百上千的挑夫挑着货物,翻越骑田岭余脉,过良田上郴州,南来北往的货物就是这样原始而辛劳地转运着。货物的转运虽然艰辛,却也给了这小河两岸的农家庄户带来了生计。农闲时节,这里的农户主要劳力是家家出动,一根扁担两只箩便编织着整个家庭生活,越骑田,上郴州,400里来回三五天,一个来回接着一个来回,周而复始,以力气换取油盐家补。旧时,这一带曾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攥尾罗家灌,盐箩千百担,三天不出门,饿死一大半。”这首民谣真实地记录了骑田岭下小溪两岸劳动人民的辛酸苦难。粤汉铁路的通车,断绝了这些农家庄户的生计,一时间,人们纷纷背井离乡,那条上古驿道也落寞凄冷了,以往那种成群结队的挑夫、船员、商家、小贩不再从这里出现,行走的只有前村后乡的人们往来。至今,驿道上的那些居家还有少量的庄户保留着铺位门面的格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