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长夜难眠（2/2）

沈默笑道：“我就看出四个字，世、家、子、弟。”

胡宗

小吃一惊，旋即有些黯然道：“算不得什么世家子耕读之家，虽然祖上出过几位显官，但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说着叹口吻道：“只是愚兄我崎岖潦倒至斯，实在是辱及先人啊。”

沈默摇头道：“梅林兄春秋正盛，手掌一省监察，无论如何都跟‘崎岖潦倒’二字扯不上关系吧？”

胡宗宪也摇头苦笑道：“哥哥我嘉靖十七年中进士，三甲榜下即用，其时便授了个七品知县，自问无论在那里任上都兢兢业业，却也不知什么原因，辗转十几年下来，居然照旧个七品，不是‘崎岖潦倒’照旧怎地？”

沈默心说得分跟谁比啊，若是在我家老爷子看，你这就是修成正果了。但这话是欠好说出口的，他便轻声劝慰道：“梅林兄历练南北，文武兼备，只差一个机缘，便能大展拳脚了。”

“起先我也是这样想的。”胡宗宪一边给他斟茶，一边清静道：“所以朝廷任命我为浙江巡定时，同僚都说此去凶多吉少，劝我称病推辞。但我觉着越是凶险的地方，机缘也就越多，所以我就来了。”说着坦然一笑道：“而且我已经平平庸淡过了这么多年，不想就那么平庸地致仕，平庸的死去。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来浙江之前，曾立下十六字的誓言：‘此去浙江，不平倭寇，不定东南，誓不回京！’”

沈默佩服地赞：“老兄好威风凛凛！”

胡宗宪脸上的自嘲之色更重了，他无奈的摇摇头道：“来了之后，却发现这里是铁板一块了，我这个巡按御史纯属个多余地讨厌鬼，甚至没有人对我说，你该干点什么。我就这么空攥着一双拳头，一点劲儿也使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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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悄悄的着，他知道胡宗宪快要说到重点了。果真听他轻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自辩？”

沈默不置能否的笑笑道：“我着林兄说地是心里话。”

虽然是答非所问，却何谜底都让胡宗宪开怀，只见他舒展开紧锁的眉头，颔首道：“不错，我跟你说的是心里话……因为我想交你这个朋侪，所以必须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小弟地荣幸。”沈默笑道：“真的，我也懂一些望气之术，观老兄肯定不是池中之物，只待风云时机，便可龙翔九天，成就一番事业。”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胡宗宪哈哈笑，说着双目炯炯的盯默道：“但咱俩的运气可差异，我是步步荆棘，如履薄冰。可你这位天下最幸运的念书人，只要别犯了不行饶恕地错误，便会一直走在金光大道上，未来入阁拜相，位极人臣，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要来了。’沈默心中悄悄警醒，面上却一谦逊道：“不怕梅林兄笑话，小弟我现在照旧生员身份呢，说什么‘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似乎还太早了吧？”

“告诉个对你至关重要地秘密。”胡宗宪的身子微微前，小声道：“陛下亲口说过，要将你树为天下念书人地楷模，你觉着这意味着什么？”

沈默照旧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难以置信的问道：“会有这种事？”

“虽然是真地了，我会拿这种事开顽笑吗？”胡宗宪呵呵笑道，说着压低声音道：“可是你也不能大意……究竟陛下费心的事情多，如果没有人时常在耳边念叨，可能没几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这话说得隐晦，但两人都是智慧人点到即止便可。

沈默徐徐颔首道：“不错。”

“我再告诉你天大的消息。”胡宗宪轻声道：“但只是出于我口，入于你耳，不足为外人道。”

沈默点颔首道：“放心就是了。”

“我相信你。”胡宗宪顿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捉拿张经的锦衣卫已经走到半路上了，说不得年前便到了。”

沈默这下坐不住了，一下直起身子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胡宗宪坦诚的望着他道：“请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并劝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说着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不动可活，动则必死。”

沈默彻底~糊涂了，爽性直接问道：“我说老兄啊，你到底是哪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