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长夜难眠（1/2）

果要问西湖十景中，哪一个距离花港观鱼最远，那一雪。/首/发马车从卢园出来，绕着西湖转了整整半圈，才到达对岸的白堤，再沿着白堤向东才远远看到断桥。

沈默觉着胡宗宪二人八成是为了体现与总督的对立，才选了这么个鬼地方，却着他跑了这么远的路，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看来人家基础就没把咱当回事儿。’沈默不由自嘲的笑笑。

这时马车终于了，铁柱打开车门道：“大人，我们到了。”

沈默点颔首，紧了紧大氅，便扶着铁柱的肩膀下了车。一看四周景致，他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却见雪已经越下越大，把湖边的柳浪装点得银装素裹，再往湖上瞧去，却见一道白莹莹的玉带横架在浪澈幽深的湖面上，比起往日的漂亮多彩来，更有一番迥异的冷艳味道。

“好一个断桥初。”沈默不由笑道：“果真是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啊！”

话音未落，便听湖上有人道：“能真正领山水之绝者，凡间有几人哉！”

沈默循声望，只见身披灰色大氅的胡宗宪，正在朝自己微笑。

沈默一边快步走已往，一边笑着手道：“竟要胡大人亲候，实在是下官的罪过啊。”

听他叫自己‘胡大人’，宗宪有些尴尬，因为他才是正七品，而沈默虽然没有品级，但一切礼仪视同六品，真要较起真来，改自称下官的是他胡汝贞，而不是人家沈默。但他不像一般人那样赶忙自谦，而是摇头笑道：“兄弟这就差池了，现在又不是在局势上，用官称是不是太生分了？”便将品级带来的尴尬不露痕迹的抹已往。

实在沈默自称‘下官’即是在胡宗宪地态度。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地人……如果装作若无其事。那就太无耻；如果非要凭证朝廷礼制。让他改称‘本官’。那就太迂腐了；如果一下子不知所措。那就太没用地。

但胡宗宪地体现却让他另眼相看。既:有接受沈默地自谦。也没有流露出我不如你地意思。一句话便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尴尬。还无形中拉近了双方地距离。

虽然不行能仅凭着这一刻地印象。就给小我私家下结论。但沈默照旧悄悄申饬自己：‘这小我私家绝不是只会攀龙趋凤地无能之辈。’便一脸亲热地笑道：“那我就斗胆叫一声梅林兄了。”

胡宗宪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托大叫你声拙言老弟了。”

“原来就应该地。”沈默道。胡宗宪今年四十二岁。叫他一声‘老弟’一点也没问题。

待沈默上了小船。问题就来了——这艘小船上乘下他那七八个护卫。胡宗宪笑道：“上了兄弟地船。还要带护卫作甚？”

沈默颔首笑道：“那就索性只带个使唤人吧。”便叫沈安随着上船，对何心隐和铁柱道：“在岸上随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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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不要磕到头。”胡宗宪拉开舱门，请沈默进了船舱。内里空间不大，铺一床厚厚地清洁棉被，上面摆一个矮脚方桌，桌上是丰盛的茶点水果，因尚有个雪白铜的火盆，却要比外面温暖多了。

胡宗宪歉意的笑笑道：“愚兄清寒的很，没有银子雇大船，只能因陋就简，还请拙言老弟包罗则个。”

“轩敞大船虽好，却不宜于细谈叙旧。”沈默笑道：“照旧小船好，可以专心说话。”胡宗宪没想到他小小年岁，竟有如此风度，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真诚起来。

沈安和胡宗宪地随从为两位大人除去大氅和靴子，便躬身回避出去，将舱内留给两人说话。

胡宗宪便请沈默上座，沈默说什么也不愿，退让一番照旧胡宗宪坐了左边，沈默与他相对而坐。

待两人在柔软舒适的软榻上坐下，反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外面雪落无声，舱内清静无比，只有胡宗宪斟茶地哗哗响声。他为两人各斟一杯茶，略带歉意道：“不是兄弟我吝啬，实在是买不到明前，只能拿雨前龙井招待贤弟了。”

沈默摇头笑笑道：“我也不是什么金朱紫，喝不出孬好来。”现在舱里明亮，他也看清对方的尊容了，只见他头上扎着玄色地平定四方巾，身上穿一件半旧的青缎面薄棉袍，极挺括地扎脚裤，白布袜，却与印象中谁人锐气十足的胡宗宪差异……虽然眉目仍如往昔那般英俊，神态却显得十分清静，丰神潇洒，重新到脚都是门第清华的贵令郎威风凛凛。

见他端自己，胡宗宪不由笑道：“贤弟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