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1/2)
一曲方罢,一曲又起。
大堂灯光重新明亮起来,璀璨灯光变得柔和,富有浪漫气息。
舞池中央的绅士淑女们换了一个舞姿,由探戈,舞成了维也纳华尔兹。
这种起源于法国的交谊舞,以其优美的乐曲,曼妙的舞姿,浪漫的气氛,雅致的格调,风靡于全世界,是人们联络情感的最好载体,也是上流社会中最盛行的一种交流形式。同时,它兼收并蓄,多唯利是图的肮脏生意业务,多情投意合的优美恋爱,多媚上欺下的投其所好,多万古千秋的外交手腕,都在旋转腾挪中发生,也在旋转腾挪中竣事。.
岁月穿梭催人老,可任谁都不会忘记,在中南海里,曾住着一位著名的舞林能手,周总理。
在上个世纪五十年月,为了提高华国的国际形象,周总理鼎力大举提倡跳舞。其时,中南海的怀仁堂、北京饭馆或是三座门俱乐部,都是周总理经常举行舞会的地方。起舞时,他的脸色白中透红,浓眉下的双眼炯炯有神,神态雅致而又夷易近人。而他的舞姿颇具英美风,舞步强健,优雅大方,潇洒飘逸,风姿潇洒,满身充满着舞曲旋律感。.
鼎湖主楼二层的大堂内,舞影重重。
就在琴曲刚换之际,谁人略显苍老的病态青年不知为何,嘴角竟鬼魅般地轻轻扬起,惊世骇俗,伸出有点苍白的手指推了推玄色镜框,转身,逐步向靠近吧台的沙发走去。如果仔细视察他的细微行动,会惊讶发现,他从纷歧碗水端平,考究韵律上的变化,譬如绳趋尺步,并不由始至终都直道而行,险些每隔五米,他的落脚点就会有所偏移,或是左脚重,右脚轻,或是与之相反,很容易令人想起《阴冷的坟茔》这类的书籍。通常只有两种人会泛起这种情况:一是自己就是非脚的人,二是偏执审慎到阴阳怪气的人。
萧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通常诡谲荒唐的人或事,他都市想一探究竟,弄个水落石出。
他皱了皱眉,可还没来得及往更深的地方想去,一把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七少爷,这么孑立啊?”
萧云下意识转头,见到来人,轻轻一笑,打趣道:“真是冤家路窄,去哪都能遇见你。”
“这叫缘分。”贾伯侯正懒洋洋地围绕着舞池走过来,顺手将空羽觞递给了一个恰好途经的侍应生。
“甭来这套,我站在这都快成化石了,你才舍得脱离温柔乡,忒不够意思。”萧云泄愤道,实在他早就发现这个戴着厚重眼镜的好色之徒了,这厮适才在舞池中央搂着一个绮年玉貌的女孩翩翩起舞,那只放在后背的大手还不忘不露痕迹地上下求索,享受着令男子垂涎的温润。
“这能怨我么?那尤物儿是个大学生,特别有韵味,我被迷得插翅难逃,舍不得放手啊。”贾伯侯走到跟前,喜形于色,在萧云眼前,从来不需要隐讳,直言不误袒露心迹。不外,他依然泛起一阵心惊胆跳,不是为谁人女大学生,而是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跟昊天太子爷和市长大令郎有着友爱,这是几多人恨都恨不来的,有这么好的关系,他倒霉用,反而要如此低调,要隐藏在幕后,到底为什么?玄奥,莫测,藏龙卧虎啊。他越来越读不懂这个年轻人,越往里走,蹊径越是庞大,走着走着,你就迷路了。然后漆黑庆幸自己选择跟他做了莫逆之交,这个决议的意义,不亚于当年娶了王梅梅为妻。同时,他也倍感惊讶,为什么并不属于这个圈子的萧云面临如此奢华的世界,竟没有一丝的赞叹,或者自卑,抑或羁绊,甚至没有一丁点的迷恋,在这个权利场当中,是那样的清静,那样的自在,眼神依旧清洁空灵,少年迈成到了这么一个恐怖的境界。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搞定了?”萧云露出一瞥潜伏玄机的打趣眼神,斜睨着远处谁人略带青涩的女大学生。,
“那还用说?”贾伯侯东风自得,镜片后的眼睛激荡着**,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个“v”字。
“别弄巧成拙,踩了地雷阵。”萧云善意提醒道,这厮还真是饥不择食,老牛吃嫩草得这么义正辞严。
“你给我放一百个心,这点我能不堵住偏差么?问过了,刚结业,纯白纸一张,是宁钢老总詹击鼓新招的秘书,今晚带来撑局势的,涉世未深,又喜欢浮华世界,不吃她,吃谁?”贾伯侯大笑,然后掏出一包红塔山经典1956,递给萧云一根,自己熟练所在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啧啧叹道,“这女人啊,就像手里这根烟,抽了几十年,离不开喽。”
烟不贵,八元一包。
“你就抽这烟?”萧云三根手指轻捻着烟嘴,悠悠转着,思考着要不要拿出那包65的软中华。
“瞧不上眼?”贾伯侯斜眼不落痕迹从眼前途经的一个女婢应生曲线惊艳的小腿上一闪而过。
“哪敢?只是以为不切合一个银行行长的身份,对别人雁过拔毛,自己却一毛不拔。”萧云轻笑道。
“嗨,这年头,谁还会用香烟代表身份?90年月那段疯狂的日子,净抽什么555,万宝路这些洋货,以为头角峥嵘,现在转头想想,以为脏心烂肺。况且我只对这红塔山情有独钟,当年知青下乡的时候,管大队长要过一根抽,就爱上了,哪能说改就改?这烟很冲,抽起来够味。”贾伯侯哂然笑道,两片厚唇衔着香烟,很不雅观,现出了他底层苦力的本态。
萧云无语,这厮对烟这么长情,对女人却这么滥情,左右望了几下,问道:“这儿不许抽吧?”
“不碍事,侍应生不敢管。”贾伯侯又有恃无恐地猛焯了一口,吐出烟雾后,用嘴斜叼着,拿起打火机,咔嚓,一下子便为萧云点燃了,顺手打开身旁的一扇窗,让外面的新鲜冷空气吹进来,两个大男子便在谁人角落吞云吐雾了起来,偷偷摸摸,情景很是滑稽,像两个背着老师躲在茅厕隔间里偷着吸烟解乏的高中生。
谁人站在灯火阑珊处的玉人大学生见自己的舞伴杳如黄鹤,正四处张望,拧着眉头找寻。她不属于那种让男子一见到就恨不得拖到床上狠狠亵玩的女人,水嫩,墨秀,像一首藏头露尾的暗恋情诗,仍未褪去少女的青涩,而身旁都是些口蜜腹剑的贵妇人,与她老死不相往来,显得有些孤苦无助,视线转了一圈,恰好涉足到角落里,与贾伯侯四目相对,终于松了一口吻,露出一个贻害不浅的笑容,然后转转头去,冒充认真倾听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在口若悬河的侃大山。
萧云将这一幕一丝不漏地捕捉,没有鄙夷,也没有厌恶,在这个越来越庞大的社会,不乏刚结业的女学生贪图富贵,随俗沉浮,选择了走攀龙附凤这条捷径,魏娜无疑是其中的典型,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价值观认识水平的一面,而更多的可能是大情况在无事生非。萧云夹着烟,燃而不抽,轻轻吹着那一星红点,使它燃得更快一些,不动声色道:“老贾,你果真出来泡女人,不怕被发现?”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贾伯侯一副生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耻之徒姿态。
“嫂子真是一个伟大的女人。”萧云轻轻一笑,终于抽了口烟。他吸烟的姿态飘逸潇洒,很有艺术感,那种略带散漫的味道就如廿四桥的明月,钱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凉雾,荔枝湾的残荷,虽然色彩不浓,却回味无穷。
贾伯侯沉郁下来,叹了一口吻,轻声道:“围城外的人,怎能体会到围城里人的辛酸凄凉?”
“要不您受累,传道解惑一下?”萧云挑挑眉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亲事,骤然笼上了一层恐惧感。
“婚后的生活,就像划过的洋火,擦亮之后就再没了灼烁,死水一潭,死水一潭啊。”他叹息道。,
“言过实在吧?”萧云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我是过来人,恋爱宅兆的直接受害者,还不清楚?男子嘛,哪个不希望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我妻子算是一个大肚能容的女人了,但还时不时打电话查岗,等到她生日或者完婚纪念日这些重大日子邻近,盘问得更严,蛛丝马迹也不放过,通常这时,我就会收敛许多,不敢顶风作案惹草拈花,窝在家里不出来,真是那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念啊。七少爷,老贾我呢,以一个前辈的身份,跟你这个还没步入婚姻殿堂的王老五说几句忠言逆耳,在这个恋爱可以拿来买卖的时代,虽然婚姻不是恋爱的终极目的,可是恋爱往往会成为婚姻的‘幌子’。一旦幌子被毁了,婚姻就有了竣事的理由。一言以蔽之,别信恋爱,信情感。恋爱太短暂,一瞬间碰撞荷尔蒙排泄过多的产物,充其量只是昙花一现,情感是日积月累相处下来形成的,有着水滴石穿的顽强生命力,才会耐久弥新,一段永流传。”贾伯侯语重心长道,嘴皮子功夫果真厉害,不外并不是什么舞文弄法,全都是他体验事后的肺腑之言,他跟王梅梅之间就不属于恋爱,但情感绝对无人可替。
受益匪浅。
萧云默然沉静。
贾伯侯也默然沉静,不外注意力却转到了女大学生身上,对她不离不弃,两人旁若无人地隔空起来。
大堂内仍有不少没有随着琴曲起舞的绅士名媛,恰似浊流中,那些独善其身的清流名士。
良久,萧云才轻吐一口烟雾,转移话题,望向那些顶级富豪们,问道:“那些人,你都熟悉?”
贾伯侯也适时将视线转移,平稳一下那颗躁动的心,轻声道:“不全,大部门吧,有几个挺熟的,像先容这女大学生我认识的詹总,经常一起打高尔夫。你也知道,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银行的职位很特殊,究竟一家企业要生长壮大,必须要保证富足的流动资金,新港支行在这方面做得挺到位,给了他们许多资助,我好歹作为行里的一把手,跟这些老总富翁们的友爱还行,虽然谈不上什么铁关系,但照旧能说上一两句话的。”
在这个国家,关系二字,是至高无上的。
从古时朝廷的党羽林立,到如今政坛的地方派别,无一不体现着华国人高明的庙堂制衡之术。而商界巨擘与政府官员向来都是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暧昧关系,无论是名扬天下的晋商,照旧官商不分的红顶商人,都或多或少地谙晓政界之道。到如今,由商转政,从而爬上高位的商人不在少数,原国家副主席荣毅仁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关系,俨然成了政界与商界这两个差异领域却水火相连的派别纽带。
“哪几个不大熟悉?”萧云一下子抓住了问题要领。
“那里谁人,穿着一身复古唐装的男子,我跟他,就不是很熟,呃,可以说一点也不熟。”贾伯侯耸耸肩道,没有难为情,用夹着香烟的手向远处微微指着,谁人烟头红点似乎就是一个指示箭头,人心犹如一潭深不行测的湖水,口是心非之人随处可见,如果你没有一套看透人心的过硬本事,你将随处碰钉子,甚至屡遭不测,可这人,贾伯侯打过许多次交道,性格喜好都瞧不出眉目来,因此也未能成为可以勾肩搭背的朋侪。
萧云顺着他所指的偏向望了已往。
在大堂右侧的一株千年古木旁,站着几个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的中年男子,端着羽觞轻言谈笑。气质这工具,深刻,含畜,致远,肚子里没点货,背后没点靠山,装不出来,纵然装出来也不像,实在到了他们这种年岁,那种居高临下的气质已经不用刻意去伪装,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随意地散发着。而在几小我私家当中,尤为引人注目的,就是谁人身着一套市场上买不到、只能专门定制的高尚复古唐装的中年男子,方方的脸,面相庄肃,吊梢的眉毛和眼睛,有点像关云长的卧蚕眉、丹凤眼,下颌留着一寸细长条的美髯,十分儒雅。,
气质特殊,足以倾覆任何一个女人的玲珑心。
少少男子可以让人感受像一朵花,但这其中年男子的儒雅,竟似一朵淡泊幽远的兰花,“绿叶淡花自芬芳,深山庭院抱幽香”,显得诗意盎然,似乎一股清逸雅淡的馥郁花气扑面而来。儒雅风度,不是装腔作势,故作高深;也不是掉书袋,乱矫情。儒雅是骨子里的工具,真正儒雅的人,一举手一投足,就能体现出来,无须刻意体现。有的人看着也挺儒雅,一身名牌行头,风姿潇洒的,但胸无点墨,谈吐粗俗,一张嘴就会露馅,活像一个土财主、暴发户。
萧云轻轻弹了弹累积微长的烟灰,饶有兴致道:“给我说说他?”
“南京的春秋创投,听说过吗?”贾伯侯轻声道,也不惜啬自己的浅薄知识。
“略有所闻,十年来迅速崛起的一家风险投资企业,总资本凌驾40亿美元。”萧云微眯起眼睛。
贾伯侯徐徐吐出一个烟圈,盯着那其中年男子,徐徐道:“他,就是春秋创投的总裁,长孙能臣。”
萧云神情古井不波,没有震惊,没有膜拜,隐藏着一种洗尽铅华的心胸,左手的一根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水晶杯,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难以破解的难题,然后露出一个瓜熟蒂落般的笑容,轻声道:“春秋创投能生长得这么快,有官方配景吧?”
“嗯,听说春秋的背后,站着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贾伯侯的神情泛起少有的虔诚。
“谁?”萧云感兴趣问道。
“省委书记,荣高堂。”贾伯侯轻声细语,像是讲着什么不行告人的国家秘密。
萧云终于皱了皱眉头。
官轻,势微。官高,尊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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