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六碗面,两封信(2/2)
“……妄自尊大。”萧云汗颜道,果真是山河易改天性难移,自己还真是愚蠢,以为她会改邪归正。
“昔人说,女子无才即是德,我一定是太缺德了。”许子衿终于肯停下笑容,微微撅起嘴唇。
“……喂,够了。”萧云苦涩道,给点阳光就辉煌光耀,这世上比他脸皮更厚的,非丫头莫属了,但他更喜欢现在的她,没有高深莫测的城府,没有心如止水的蛰伏,没有与世阻遏的孤僻,没有摧枯拉朽的心胸,随心所欲地开着玩笑,真实,亲切,却不失清刚,这才是走下神坛的丫头。
许子衿也大发慈悲,没有再自吹自擂,拨了拨额头的秀发,轻笑不语。
漂亮女人就是有特此外优势,哪怕是轻描淡写一个细微行动,都能被瞧出婉约或者典雅这类气质来。
两人又陷入了习惯性地无话可说的田地,半个钟头,萧云屁股在秋千上挪来挪去了好几回,因为不能吸烟,憋得慌,索性抬头看着那张笼罩天地的内幕发呆,没有星星的夜晚,确实少了许多兴趣,单调,就像炒菜忘了放盐,变得寡淡无味,就像旅游忘了照相,感受得鱼忘筌。
“我很喜欢张爱玲的一句话: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明确,所以宽容。”她突然打破默然沉静。
“嗯?”萧云不知所云。
“小七哥。”许子衿脚尖落地,停下了秋千,神情泰然,侧过脸去悄悄看着他。
“嗯。”萧云嘴角微翘,那抹笑容很温柔,像是河滨的杨柳枝条随风而舞。
“请不要冒充对我好,我很傻,会认真的。”许子衿轻声道,撇头望向了别处。
“你可以怀疑星星在燃烧,怀疑太阳真的会动,怀疑真理是假话,但绝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好。”萧云微笑道,但笑容几多有点悲悼,他很少听到丫头这么掏心剖腹的请求,有种说不出而空泛得险些席卷所有情感的疼痛,在嘶嘶折磨着心田,不外幸好,他有在无数乱局中造就出来的岑寂应对的难堪本能,现在还可以轻松保持镇静。
“真的吗?”许子衿眸泛泪光,注视着他。
“我可以诱骗天下所有人,可以负尽天下所有人,唯独你,是唯一破例。”萧云柔声道。
尤物的一滴晶莹泪珠悄然滑落,似露珠滋润过花瓣,无影无踪,那是感动的泪,如沧海遗珠。
萧云弯身拾起了一颗小石子,抛向远处,轻声道:“丫头,你一定是鲁迅先生所说的猛士。”
“嗯?”这回轮到她不懂了。
“因为真的猛士,敢于直面自己未化妆的脸。”萧云轻笑道。
“甜言甜言。”许子衿拭去眼角的残留泪水,瞪了一眼他,但脸上却挂起了璀璨笑容。
“乱说,我这人就爱说实话,国家都认可这点了,沿途建了许多丰碑,叫‘中国石化’。”他笑道。
“这么不要脸,这么没心没肺,你的体重一定很轻吧?”许子衿虽然不允许有人凌驾她的恬不知耻。
“相相互互,你不是绣花枕头,我也不是酒囊饭袋。”萧云不甘人后,耍花腔也有他的一套。
许子衿悄悄深呼吸一口,不再跟这个赖皮作口齿之争,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薛子呢?”
“薛子怎么了?”萧云还陶醉在对她口诛笔伐的胜利喜悦中,一时没有反映过来。
“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玩失踪?”许子衿转头问道。
“天机不行泄露。”萧云眨了眨眼睛,打了个禅机。他虽然不会如实禀告这丫头,瘦猴与蝙蝠的脱离,留下了一大批群龙无首的小弟,这种空缺资源虽然不能失之交臂,于是萧云就让薛子去收编,遣散一些气焰熏天鼠肚鸡肠之辈,其余的整顿一下就可以作地下用途了,哪天要干点啥见不得光的事,便可以驾轻就熟如鱼得水。,
“我诅咒你一辈子买薯条不给番茄酱,打酱油总是逾期。”许子衿气不外,冷不丁蹦出一句来。
“……”萧云彻底无语。
许子衿弯起一抹凯旋而归的微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曲线玲珑,然后伸出纤指比划成一个镜框容貌,将天上的孤月纳入镜头,闭起一只眸子,这个角度望已往,失却了所有的陪衬,月儿越发地自满冷艳,淡淡的光线更显得幽怨缱绻,而她的眼光中,也闪过了一抹少有的模糊。
萧云懒散坐着,悄悄饱览着这个美到令人窒息的背影,轻轻哼起一段北京小曲,《叹清水河》。
许子衿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道:“小七哥,我见到客厅桌上有两封信,谁写的?”
“其中一封,是狼屠寄来的。”萧云轻声道,眼神已经逐渐幻化,像是笼起一层薄雾,有点模糊。
许子衿一颤,怔怔入迷了良久良久,才问道:“薇姨和罗妈还好吧?”
“嗯,一切无恙,现在他们到了唐古拉山脉,准备进入西藏朝圣了。”萧云轻声道,视线却不知不觉投向了极端遥远的西南方,淹没在物欲中的人生是枯燥无味的,就像压缩饼干一样,卡路里倒是足够,滋味却没有了,但那片天空下的人们是绝对圣洁,没有人间妄念,到达了“闭门即是深山,心静随处净土”的境界,母亲,罗妈,尚有狼屠,应该很快乐吧。
“希望在那里神圣的气氛笼罩下,罗妈可以痊愈吧。”许子衿也望向了西南方的天空。
“不容置疑。”萧云收回了视线,嘴角扯出一个大彻大悟般的自信弧度。
许子衿点颔首,在月光下比划着手影,相当有趣,又轻声问道:“尚有一封信呢?”
“我的一个朋侪写的。”萧云端详着地上变化无穷的手影,简朴回覆,并没有详细展开。
“谁呀?”许子衿显然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说了你又不认识。”萧云轻声道。
“你说了,不就认识了?”许子衿不再舞弄手影给他看,翘起双手在身后。
“不说。”萧云见没景可看了,索性很孩子气地荡起了秋千。
“你一定跟这位朋侪有什么不行告人的运动。”许子衿一挑眉,笑得玩味。
“正解。”萧云微微一笑。
“故作高深。”许子衿冷哼一声,将那朵白玫瑰高举上头,似乎想仿效李白的“碰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她确实是个情商极高的女人,有些事情,如果男子不惜见教,虽然皆大欢喜但听无妨,但要是男子讳莫如深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蛮不讲理地横插一脚,她的做人准则就是:有舞台就演好角色,没舞台就悄悄地做观众。
萧云也不企图继续这个话题,荡了几下秋千,问道:“丫头,你不是说有成都的小学同学找你玩么?”
“嗯,怎么了?”许子衿撩撩有些缭乱的发梢。
“谁呀?”萧云好奇问道。
“说了你又不认识。”许子衿白了他一眼,真是个好事之徒。
“你说了,不就认识了?”萧云继续恬不知耻地探询道。
“不说。”许子衿一口谢绝。
“你一定跟这位朋侪有什么不行告人的运动。”萧云忿忿不平道。
“正解。”许子衿弯起一抹倾国倾城的微笑。
萧云无语。
许子衿不剖析他的无声抗议,抬头望天,轻声叹息道:“今晚又没有星星。”
“都市里就是这样,不像云浮山,粉尘太多,很难用肉眼看到,挺惋惜的。”萧云也叹了一声。
“我读高中的时候,跟一个女同学一起仰望星空,随之我们泪如泉涌。”许子衿回忆道。
“这么伤感?”萧云皱了皱眉,他没上过学,并不明确在学校里的那些学生会这么多愁善感。
“伤感个头!她是因为失恋,我则是因为扭伤了脖子。”许子衿没好气道。
萧云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而起,非但没有停止的迹象,而且愈演愈烈。,
许子衿也是低头莞尔,突然眸子灵气一闪,欣喜问道:“小七哥,你想看星星么?”
“想啊,你有什么地方好先容?”萧云忙问道,他虽然不想看到一轮孤月唱独角戏,太没意思了。
“在这就能看到。”许子衿走到他身边,像一只翩翩而来的萤火虫。
“在这?”萧云疑惑地看向天空,却照旧漆黑一片,哪有什么星星可言?
但下一秒,他就望见了,很是清晰,因为许子衿狠狠地在他鼻梁处揍了一拳,绝不留情。
等他还在晕晕乎乎找寻平衡的时候,许子衿已经带着胜利的笑声,哼着美妙歌曲回家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萧云揉着险些被打肿的眉心,对着她脱离的背影,恨恨骂道。
“我以为打轻了。”突然,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传来一把冷冷的声音,影子。
“影子,有你这么左袒那死丫头的么?”萧云苦涩道,欲哭无泪,无论怎么着,他都是错的一方。
“如果你知道她为什么打你,你就不会说出这句话了。”影子依旧冷声道,但绵里藏针。
萧云怔了下,默然沉静了一会儿,问道:“她为什么打我?”
影子冷哼一声,逐步道:“因为在银行劫案那天下午,她和小学同学在重剑无锋的旋转餐厅用饭。”
萧云瞬间冰封,张爱玲那句话重重砸向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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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快乐,门徒们,吃多点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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