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游美人侧（1/2）

像有云经常就会下雨，像空穴经常会有来风，上帝缔造了男女，经常就会有恋爱。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遗山先生名为元好问，他简直好问，也很会问，他这一问可谓一问问千古。几多年来，有几多人在这个问题上彷徨，又有几多人在支付庞大价钱后，照旧无法作出人生最终的谜底。

天欲晓，莫道君行早。

萧云一清早起来，就收到了苏楠的信息，说她已经到了邮电小区门口，赶忙出来云云，他心田苦笑不迭，这女人也真够心急的，她不会真以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吧？现实中，往往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原来他的时间看法是极强的，跟别人有约定的话，尤其是女伴，总是习惯早于对方到达预定所在，这是最最少的礼貌，也是男子绅士风度的体现，可在一个生疏到仅仅相识一天的女人眼前鞍前马后，会有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受，更况且女人的想法从来都是如同九重迷宫，让人难以琢磨的，所以照旧按部就班较量稳妥。

他破天荒地没有晨跑，梳洗穿着完毕，悠闲地往小区门口走去，手里抛玩着一颗小石子。

邮局小区的林荫道上，行人寥寥。

清凉的晨风抚在脸上，那种感受妙不行言。

路边的一滴滴露珠，晶莹透澈，在青嫩新绿的草叶尖，悄然滑落。

树间雀跃着不知名的鸟儿，正欢悦赞美，纯白的羽毛沐浴在熠熠生辉的金色阳光中。

《风不鸣条》诗云：寂寂曙风生，迟迟散野轻。露华摇有滴，林叶袅无声。

一辆绿色甲壳虫停在小区门口，车旁亭亭玉立的女子有倾国之容颜，不施半点脂粉，更显清丽。她今天并没有再续前缘，摒弃了昨天那身刻意乔装妆扮的清爽装束，隆重其事地穿上了一条chanel玄色碎花摆裙，让她那曼妙婀娜的身材曲线尽然展露，那副死气沉沉的黑框眼镜也不见了影踪，如水美眸美不胜收，凝望着小区内，顾盼间隐有一丝焦虑，

她已经这样子站在飕飕晨风中半个小时了。

终于，谁人带着淡淡微笑的年轻人泛起在了视线中，眼神清洁空灵。

冷尤物倒没有因为萧云的超时到达而有所不悦，轻笑着向他招招手，姿势极其悦目。

“这么早？”萧云走到苏楠跟前，微笑着，却没有一丝因迟到而要致歉的意思。

苏楠横了他一眼，嗔道：“你不以为，要一个大玉人在这儿等你这么久，心里很愧疚吗？”

萧云轻轻摇头，漆黑的眼瞳带着邪魅的笑意，轻声道：“我不以为，反而很开心。”

“哼。”苏楠欲哭无泪，美眸恨恨瞪着他，心里在自我启发，跟这种不知风度为何物的男子犯不着生气，横竖只有一天时间面临他而已，忍忍就过了，她稳稳心神，微翘着兰花指，将散落的几根青丝挽到耳后，轻声说了句足以让普通人坠入地狱的话，“有一点我必须事先声明，希望我没有给你什么错误的体现，以引起不须要的误会。”

她这么说，不是轻世傲物，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萧云自然也明确。

今天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都是很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和庞大情感。

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只是由于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情而相识而已，仅此而已。

《鲁滨逊漂流记》里有一段很经典的话：在差异的情况下，人的情感又怎样幻化无常啊！我们今天所爱的，往往是我们明天所恨的；我们今天所追求的，往往是我们明天所逃避的；我们今天所希冀的，往往是我们明天所畏惧的，甚至会吓得提心吊胆。

差异的人生配景和生长历程，使得她和他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两条偏向迥异的平行线，无论在哪儿，都不会再有交集。虽然他那神秘有趣、沅茝沣兰的气质萦绕着她，而她身上某种略显自矜的自满与文化秘闻也吸引着他，但现实就是现实，他们俩心里都一清二楚，谁也不会陷入其中而无法自拔，无论是王子与灰女人的恋爱，照旧公主与穷托钵人的相恋，都有一个配合点，那就是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

天底下只有两种人最缺乏恋爱的滋润，帝王家与穷人家。

帝王家励精图治，着迷于权术，哪有情感可言？

穷人家忙碌奔忙，为生计发愁，哪顾得上情感？

所幸，萧云虽然一穷二白，但从不缺少可憩息自己已经有些疲劳心神的空间，听见苏楠那句预先挑明底线的话，也不以为有什么太过之处，耸耸肩道：“我也有一点要讲清楚的，我的酬劳要凭证一天的人为来盘算，尚有，接下来的一切开销都由你支付。”

“没问题。”冷尤物对这样的斤斤盘算非但不以为反感，反而有些浏览，一口应下。

她并不是那些绝对的女权主义者，不会认为男子在约会时慷慨解囊是对女性的一种侮辱，但她厌恶那种兜里只有一块钱却为了显摆大方而当一千块钱来花的男子，打肿脸充胖子看似简朴，实在很难，也得有气力有勇气舍得将自己的脸打肿。

萧云不想成为胖子，也不喜欢假清高扮大方，所以该要的钱，照旧扑面捋清，省得乱。

苏楠从挎包里掏出车钥匙，丢给萧云，轻声道：“你来开。”

萧云没说什么，把车钥匙完璧归赵，摊摊手，无奈道：“我不会开。”

说完，他也不剖析苏楠的反映，就径直走向副驾驶室。

苏楠编贝似的皓齿轻咬着嘴唇，看着车里的谁人可恶男子，就那样嘴角噙笑地斜视着自己，心里就来气，又想起昨天自己主动邀约，他竟然还心不甘情不愿，越想越气，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狠狠踹他几脚！

她稍微平复一下心情，莲步轻移回到驾驶室，发动车子。

甲壳虫飞快窜出小区，车速显着与车名不相符，一点也没有甲壳虫的沉稳缓慢。

车窗开着。

车内轻缓放着音乐，kerenann的《notgoinganywhere》，纯净而忧伤。

苏楠左手撑在窗边，轻轻抿着嘴，专注着注视前方的蹊径，眉间锁着淡淡的哀愁。

外面的风拂起她的秀发，在那瞬间，萧云真切感受到这妮子是那样的撩人，让人陶醉。

这个时候的苏楠已褪下那层头角峥嵘的外衣，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韵味，有点走下神坛的意思，似乎发现了萧云的眼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侧过头来，轻声道：“这么样看着，眼睛不会疲劳吗？”

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萧云偷看她时，她险些能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眼神，但当她的双眸转过来时，不禁有些愕然，因为他的眼神并没有像其他男子那样恐慌的避开，而是依旧很从容的注视着自己，清澈清洁的眼眸里没有一丝贪婪。

“审美疲劳，总好过审丑疲劳。”萧云轻笑道，视线依然停留在她绝美的脸上。

他希望能从她的心情变化中看出一些眉目来，她选择自己陪她散心，到底意欲为何。

苏楠是个善于琢磨心思的女人，所以第一时间就看出了萧云的戒心重重，却没有声张，扑哧笑了出来，宛如夜间瞬时绽开的幽昙，妩媚无端地盯着萧云，轻声道：“油嘴滑舌，也不知骗过几多女孩子。”

萧云轻笑不语，这妮子虽然居心叵测，但这个不再冷冰冰的容貌照旧较量可爱的，视线转向前方，双手慵懒地枕着头，轻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你想把我卖了，总得让我先知道被卖去哪，好做个心理准备。”

苏楠露出一个九霄美狐般的笑容，美眸里溢出来的盈盈浅笑流光溢彩，轻声道，“我呀，准备把你卖到西部山区去，提供一个廉价的劳动力，也算为当地的经济生长作着力所能及的微薄孝敬，为国家的西部大开发战略出一份力。”

萧云侧过身子，胳臂支在仪表盘上，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凝着苏楠完美无暇的脸庞，笑着道：“在我被卖出去之前，我要把你这个迷人小妞先卖了，为当地解决一下婚姻这个老浩劫问题，好赚足回程的车费。”

苏楠拿纤细尾指将垂在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轻咬着薄唇瞪着萧云，微怒怕羞的眸子里媚态横流，娇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就舍得让我在那山沟旮旯里待一辈子啊？不行，你卖我的时候，得收双倍的钱，预上我的回程车费。”

两人相互瞪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齐声笑了起来，像诗人掬下的两杯最清的月光。

苏楠偷偷瞥着像千年庙宇里的神灵那般八风不动的萧云，笑得很美，很真实，原本降低哀婉的情绪有所缓解。也许是冷漠成了习惯，自小到大，就少有人能逗得她欢心，况且她真是太美了，美得让人不敢靠近，生怕会被消融掉，不知几多男子都只能坐在地狱，仰望天堂。而这个年轻人却总能恰到利益点到为止地让她欢喜让她愁，生活的兴趣不就是这样子来的吗？惋惜，自己那颗玲珑心早已尘封井底，不会再起任何波涛。

她收起了难堪一见的真挚笑容，专心开着车，不再看萧云一眼，惆怅又重回她的眉间。

见着这妮子神情的瞬间幻化，萧云陷入了沉思，她那种无人分管的凄凉让他喘不外气。

风微微吹过，几根青丝散飘到她面颊上，萧云伸手捻起细发，指尖触着她酷寒的皮肤。

苏楠回过神来，将那几根青丝抽出他的指间，脸色微红，瞪着他道：“你在干嘛？”

“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萧云微微一笑，清净如竹，虽然不知她究竟担着什么，会这样的黯然神伤，就像他始终无法相识母亲眉宇间那一抹幽怨似深宫贵妃般的寥寂那样，但女人终究是女人，作为一种只有造物主才气明确的生物，眼泪是她们释放痛楚的最佳渠道。

苏楠咬着嘴唇，眼眶泛泪，却顽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笑道：“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哭？”

萧云有些心酸，却不露痕迹，轻声道：“为了你即将要付给我的那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