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株清秀修竹,一朵天山莲花(1/2)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行无。
世俗是一张望不透的网,木晶般的双眸难免被滔滔红尘蒙蔽,让悲剧上演。
纵然是心腹,也应防他那藏而未露的尖刀。不要再让西楚霸王的头颅捧在故人吕马童的手中,不要再让李闯王的生命竣事在心腹上将的刀下。《韩非子》中富人的家财很可能就在他儿子的手中,希腊神话大英雄赫拉克勒斯的生命湮没在他娇妻的毒衣下。
要知道,今天的朋侪,也许就是明天的敌人;微笑的神情,也许藏隐着奸诡的用心;最亲密的人,也许会将你送入深渊,含恨永远。
是谁让一代枭雄董卓含恨离世?是他那信任的义子吕布。是谁偷换了曹太公墙上的那些金砖?是他最痛爱的小儿阿瞒。是谁捧着张飞的头颅奔向敌营?是他亲自挑选的副将张达、范疆。
情感上的亲疏,确实足以让一小我私家在作出取舍之时乱了分寸。
萧云轻轻放下竹筷子,侧头定睛望着这个对他来说相当生疏的女人。
这个女人嘴角处始终泛着一个浅浅的弧度,清丽雅逸,如同画宗张大千笔下的池塘荷花,一勾一勒一笔一画都匠心独运,极具心思,见到这个蛊惑人心倾倒天下的轨迹,没有男子会不放下戒心。
苏楠见萧云入迷望着她,脸庞微羞,轻声问道:“怎么不吃了?”
萧云已然恢复了云中白鹤的心性,没有了伊始的**,轻声道:“饱了。”
听到这句,苏楠这才伸出雪嫩纤柔,优雅拿起一个灌汤包,不慌不忙地小口吃了起来。
一个女人能够这样自觉自愿地以男子为中心,即便这男子是百炼钢,也会化为绕指柔。
苏楠微翘着兰花指,咬一小口包,夹一小筷菜,舀一小羹粥,吃的时候极为小心翼翼,将滚烫白粥凑到嘴边,轻轻吹散热气,才逐步放进嘴里,似乎在阅读梵蒂冈圣经般虔诚。她的小嘴性感诱人,不涂唇膏口红就能这般精致水嫩,如果能享受这张小嘴的伺候,那真是三生有幸祖坟冒烟了。
萧云很感兴趣地在旁边悄悄看着她细嚼慢咽,像在鉴赏着淮西莫愁湖的堤岸垂柳、水中海棠,不温不火,很有耐心,给人的感受是在垂钓时的持之以恒,这是他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女人,真以为她不是在吃工具,而是在做一门深奥学问。
一个旷世尤物,像个家庭主妇般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消耗人生,这自己就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新鲜事,更况且她竟然还善解人意地等到男子吃完后,她才开始进食。这件事搁在谁身上,都市以为有趣,不仅有趣,而且荒唐。
苏楠咽下一勺粥后,抬眸看向萧云,轻声问道:“我很悦目吗?”
萧云浮起一抹清净如竹的微笑,轻声道:“百看不厌。”
苏楠放下瓦舀,狡黠问道:“那如果看了千遍呢?”
萧云轻笑道:“没试过,等我看了千遍之后,再告诉你。”
苏楠淘气地做了可爱鬼脸,轻声道:“你想得倒美。”
萧云柔柔笑着,想了想,问道:“你适才知道是我把你捡回家时,不惊讶?”
苏楠低头喝着白粥,轻声道:“惊讶,所以我才会叫得那么高声。”
萧云轻声道:“那你不问问我,昨晚是否趁你酒醉做了一些偏激的行为?”
苏楠轻声道:“不问了。”
萧云有些好奇,轻声道:“哦?为什么?”
苏楠莞尔笑道:“别人也许会占我自制,但你不会。”
萧云笑道:“你太高估我了,我可不是那些看透红尘不沾女色的僧人羽士。”
苏楠原本照旧在甜蜜妩媚的微笑着,听到萧云这句以假乱真的话,坚信不疑的心田不禁有些动容,笑容也有些残败了,咬咬嘴唇,踟蹰了会,轻声问道:“你,你不会真的对我动过手脚吧?”
萧云微笑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苏楠轻声道:“信。”
萧云扬眉道:“真的?”
苏楠这回没有犹豫,很坚定所在颔首,这个认真而执着到略显沉闷的心情恰好消弭掉了一丝稍显太过的妩媚,平添一份如江南烟雨般的雅致,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对你的态度这么恶劣吗?”
萧云轻声道:“知道。”
苏楠愣了下,似乎没有反映过来,瞪大美艳无边的双眸,问道:“你知道?”
萧云轻声道:“嗯。”
苏楠受惊感仍未过,轻声道:“那你说说为什么。”
萧云轻声道:“你不喜欢那种自以为英雄救美后就以为理所虽然赢得尤物青睐的男子。”
苏楠惊惶不已,心田掀起滔天巨浪,这个年轻人带给她的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他看似平庸无奇,寻常都是一副闲看庭前花着花落的随意心境,但当他深邃的双眸不再涣散,一点一滴在潜移默化中重新聚集起来时,就透着旁人无法看透的冷淡,旁人无法看清的睿智,她呆呆地望着自在随心的萧云良久,才轻声道:“你是不是能看透每小我私家的心?”
萧云轻声道:“不是。”
苏楠注视着他的如刀双眉,她喜欢这两条眉毛,浓而长,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唇线,看起来有些冷漠,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冷漠也变作柔情,就像是温暖的东风,吹过大地,她古井不波的心田禁不住泛起阵阵涟漪,轻声道:“既然你知道我对你不会有好脸色,那你其时为什么还要过来居心惹我生气?”
萧云清静道:“不为什么。”
苏楠突然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了,你想追我。”
萧云轻声道:“你想太多了。”
苏楠轻声道:“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你想从我这要点什么回报。”
萧云轻声道:“你不仅想得多,说得也多,吃完,赶忙脱离。”
苏楠木了下,没想到他会下逐客令,问道:“你不接待我?”
萧云轻声道:“不接待。”
苏楠皱着黛眉,问道:“为什么?”
萧云轻声道:“我不喜欢那种自以为英雄救美后英雄就会对尤物青睐有加的女人。”
苏楠怔住,随即格格娇笑而起,就像百花俱在这一刻开放,擦着泪花道:“你果真有趣。”
萧云却没有笑,扬眉问道:“你不想走?”
苏楠好不容易忍住笑声,轻声道:“不想。”
萧云惊讶,问道:“为什么?”
苏楠轻声道:“不为什么。”
萧云突然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了,你想倒追我。”
苏楠轻声道:“你想太多了。”
萧云轻声道:“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你想从我这要点什么回报。”
苏楠轻声道:“你不仅想得多,说得也多,吃完,赶忙洗碗。”
两人默然沉静下来,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而起,笑声远扬,惊起蜗居在楼角的几只鸟儿。
一株清秀修竹,一朵天山莲花,绚烂而曼妙。
这是萧云头一次笑得这么畅然,险些不再掩藏自己心田的欢喜,开怀大笑。
虽然他笑得很放肆,可是岑寂下来后,却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
因为苏楠那句“吃完,赶忙洗碗”并不是句玩笑话,他确实是在厨房里洗碗。
水龙头倾泻而下的清凉自来水,将脏碗脏碟上的洗洁精泡沫冲刷得干清洁净。
萧云拿过一条干毛巾,将湿漉漉亮晶晶的碗碟抹得点水不漏,一尘不染。
等他端着两杯新沏的热茶,走出厨房时,苏楠正在客厅里端详着那幅山水泼墨画。
她两只雪白俏手交织缠在一起,放在身后,看得很认真,全神贯注,双眸一眨不眨。
这幅画只是她感兴趣的工具之一,实在整间屋子她都喜欢。
这间屋子虽然不大,不像一些装潢豪华奢侈的别墅套房那样令人以为眼花惊艳,但这里的一切装饰都让人以为温馨自然,恰到利益,多一分则显得故作姿态,少一分则显得简陋单调,仿似信手拈来般随心而至,而这幅不知哪位画匠高人所作的山水泼墨画就是那一神来之笔,将整间屋子的格调都升华了。
萧云将其中一杯茶搁在桌上,捧着另一杯,坐到椅子上,视线却停留在了窗外。
依然是抬头三十度仰望天空,他喜欢这样看着。
苏楠注视了画些久,转身刚想说话,却意外地看到了萧云现在那种与世阻遏般的悲悼,青郁似远山的黛眉轻轻蹙起,心田感受到一阵砭骨疼痛,像被什么尖锐刀刃勾出了一条血痕,稳稳心神后,柔荑指着墙上的画,朱唇轻启,问道:“这画为什么叫《离别伤》?”
萧云回过神来,浅浅一笑,对于自己的心不在焉体现歉意,轻声道:“你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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