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魔影匿生逢倾城 横祸难避寻七星(1/2)
长安
“大统领。”黑衣少年凝视着手中的银针:“人生在世,区区数十载,无非图个快活,你在此处咬牙坚忍,谁能知晓?我还是那句话,不值。”
“哼,亏得天机营还口口声声为君尽忠洒血,作圣上臂膀,这忠义二字今日倒让你毁的干净。”刑架上的老者冷笑一声,转头不再理会黑衣青年。
“好,大领主风骨硬格,晚生佩服。”说罢拿起一旁桌上拳头大小的黑瓷瓶,在面前一边仔细端摩,一边说道:“大领主,您不在的这些年,咱们天机营的刹毒坊那可是从未得闲。您瞧瞧,此物便是我从那刹毒坊拿来的,唤作什么…什么阴阳水,配合不同穴位,能让人产生种种极其痛苦的幻觉,所谓阴阳错乱,生不如死。委实有趣,您可知,这人周身统有穴位一百六十余处,一百单八要穴,三十六死穴,大统领,千万别开口,嘴硬的时间长些才有趣……”
说罢少年示意一旁喽啰,喽啰得令,取出八根蘸过阴阳水的银针,开始逐一在老者身上施针,待喽啰第七针离手,那黑衣青年说道:
“这阴阳水的第一套针法,名曰八仙指路,据说可让人体会断臂、穿心、烂肠、脱皮、虫蚀、蜂刺、火焚、冰灼,八种不同的极端痛楚,实在过瘾。”
随着喽啰第八针下去,老者忽觉四肢剧痛无比,仿佛四肢被刀斧砍下,再接合,再砍下,反反复复。而躯干好似千万蚁虫啄咬,奇痒难忍,皮肤一会儿灼热难耐一会儿冰凉至极,老者刹时汗滴雨下,无奈四肢被绑动弹不得,老者只得咬紧嘴唇,嘴角渐渐渗出鲜血,表情痛苦不堪。
“如何,天机营没让您失望吧?说吧,《涤血录》在哪?”
老者喘息不止:“《涤血录》在……在……”
少年急忙探身过去:“在哪?!”
然而老者气力不支,已然昏死过去……
少年强忍怒气,起身示意喽啰泼水。一旁喽啰正欲转身提桶……另一喽啰推门而入:
“尊主,王大人来了”
“他来做什么……”少年示意手下放下水桶。
话音未落,只见门外缓缓踱进二人,领头的身着华贵绫罗,净面无须,一派富贵之相,便是那刚从左神策护军中尉晋升神策军上将军的宦官王宗实王大人。另一人则紧跟王守实之后,黑须枯瘦,正是当朝宰相杜审权。
“呦!王公公,今日如何得闲,屈尊我这破败刑房。”少年故意气那王宗实,不称其王将军,偏叫他王公公。
“本将军来瞧瞧你这差事办的如何?”
“这恐怕不是王公公有权过问的。”
“哼,我是无权过问,但不知皇上是否有权过问。”说罢从腰间摸出一道金牌举在少年面前。
少年一怔,说道:“回禀王公公,暂时尚无进展。”
“尚无进展,哼哼,可惜了圣上如此倚重你天机营,啧啧啧。”
“王公公教训的是,我这小小天机营哪有您神策军来的勇武雄魄,威风不凡~”
“你!”王宗实正欲发怒,只见门外忽然快步走进一随从,在那王宗实耳边耳语一番,王宗实脸色渐渐缓和,随从将那消息说完便退了下去,只留王宗实在原地沉默思虑。
良久,王宗实指着老者对少年道:“不必审了。”
“不审?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这个。”王宗实晃晃手中金牌。
少年不再作声。
“将他押解下去,好生看管,留着他的命有用,明白?”
少年沉默。
“唐懿,想抗旨?!”
“不敢,谨遵将军令。”
......
..
出天牢,一直紧随王宗实身后,未发一言的杜审权说道:“王将军,我去禀报陛下,先行一步。“王宗实点点头,杜审权抬手行礼,缓步而去。
一直在天牢门外等候的随从靠上前来,问到:“将军?情况如何?”
“哼,毫无进展。”
“将军,您说那小子会不会知情不报故意欺瞒咱们。”
“欺瞒?他天机营可以不听我的,敢不听皇帝的吗?本将军有皇帝御赐金牌在手,量这小子也不敢。”
“确实。”随从附和。
“哼,天机营历代唯皇帝命是从,宣宗从未染指《涤血录》,致使此书白白消失二十余年。如今我拥李漼即位,这草包既无消息来源,又昏庸至极,如今我晋神策上将军,可谓皇权军权尽集我手,皇帝?不过名号而已。天机营尊主?呸!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早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将军所言极是,只是诚如将军所言,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心只想着奉圣命而行,若是这李漼也学他老子装疯卖傻,让我们失了戒心,再借着天机营反咬一口,我们岂不成了第二个马元贽?”
“哼,李漼没那本事,本将军也非马元贽那种无能之人。”
“是是是,小人愚笨嘴拙,将军恕罪。”
“放心,本将军能造出一个李漼,便能造出第二个。”王宗实略一停顿:“我稍后手书一封,你即刻去一趟河东道,将信送至河东节度使卢简求手中,然后告诉马白山、段邪通,让他俩火速赶至历然,将那二人捉回来。”
“是。”
………
黑衣少年唐懿从不远阴暗之处缓缓闪出身来,嘴角一挑:
“历然。”
…………
………
……
山洞内,江一行缓缓探头靠近那血泊,想要看个究竟,那黑铁古剑是如何消失不见的,看了半天,才发现那剑并未消失,而是被那摄夜之血渐渐蚀去了层层极厚的黑壳铁锈,露出原本银白剑身,从远处看便像是消失一般。
一行心想:这摄夜果真不是凡兽,方才刺死这畜生之时,也有不少鲜血溅在身上,这过了许久,毫无异样,而如此之厚的黑铁厚壳竟叫这血化了个干干净净,怕是这摄夜血有腐蚀金属之效,而洞壁如此光滑的原因大抵也是如此,此洞原是一矿洞,石内同样存有金属成分,自从摄夜在此筑巢,洞壁常被腐蚀,日积月累……想到这里,再去看那血泊之中的古剑,腐蚀却仿佛已经停止,周围的血液也从鲜红变为黑红。江一行急忙从那血泊之中将剑取出,用衣物擦拭干净。
这回看的真切,那剑,剑身银白,剑脊由中至底浮雕暗银云纹,由浅至深。剑格同样墨银色泽,铸夔龙纹。剑首处镶一颗灰白云纹石。
一行心想:这回……定是那离云古剑了……怪不得这古剑先前又长又重,原来暗藏玄机。只是不知这剑现在成了这般模样,秦堡主还认不认得......
正想着,思绪被洞顶的落石打断,抬头看去,只见石顶竟然出现裂纹,顺着裂纹方向看去,原是那摄夜血流至支撑洞顶的石柱之处,将那石柱腐蚀殆尽,山洞已然开始坍塌,一行见状提剑便跑,顺着摄夜背后一人高的石道疾跑了十几步,前方恍然有光,见已经靠近洞口,顾不得疼痛,提气猛冲几步,一个飞身由洞口而出,再回头,那山洞已被乱石堵死。而地上的江一行由于运气太猛,以致伤口迸裂,本就失血不少,血气不继,晕了过去。
........
......
...
沽月客栈上房,江一行缓缓睁开眼睛。
“他醒了!掌柜的!!”床旁一男子叫喊着夺门而出。
一行转头,揉揉眼睛,心想:那背影分明是沽月客栈的小二兄弟,如此说来,我回来了?......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而这疑惑很快就被床边的古剑与腿上的疼痛所打消,过度的疼痛让一行起身想去瞧瞧腿上的伤势,正巧左荆推门而入:
“怎么起来了,赶紧躺下。”
一行只得喝了一口左荆递上的茶水,继续斜躺床上:
“左掌柜,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来话长,得从前日说起,那日傍晚,三贪道长将与你同行的另一位少侠送至此处......”
“楚若!是楚若!他情况如何了!”
“原来那位少侠名叫楚若......江少侠莫急,楚少侠虽仍未清醒,但已无大碍,正在隔壁房间休息。”
“等等,你们如何得知我姓江?”
左荆道:“那楚少侠一直昏迷不醒,嘴里却念念有词,江一行江一行念叨了不下百遍,我猜这江一行就是少侠你的名号了。”
一行面露尴尬之色,心想:楚若这蠢货怕是又做什么我被人追打的梦了......
“左掌柜,您继续。”
“三贪道人将楚少侠送至我处,说在来时路上被一野兽突袭,尚未反应,江少侠你便被那野兽叼走了......于是我便动用客栈全部人手,搜寻江少侠你的下落,城中没有,便去搜山,终于在昨日清晨,后山一老树下寻得了昏迷的你。”
一行心想:看来那摄夜叼我回去,是想将我作吃食的,当时我若晚醒一刻,如今已是那畜生腹中餐了,真是后怕......
正想着,一行目光落在那剑上,猛想起来,对左荆道:“左掌柜,你可认得秦堡主遗失的那柄离云古剑?”
“不瞒少侠,这秦堡主的离云古剑我也未曾得见,只有道听途说,传言是一柄黑剑......”
“如此......”一行看一眼床边宝剑,说道:“左掌柜,我怕是找到那古剑了。”
左荆顺着江一行眼光看向宝剑:“这把?瞧着倒是与那传言不甚相像......听说是柄黑铁重剑......”
江一行将山洞经历告诉左荆。
左荆听罢,连连摇头,嘴里念叨:“惊险,惊险......”,忽然想起什么,回身从桌子上拿起一物件,递给一行,说道:“救你回来之时,此物从你衣裳里掉落出来,应是那摄夜之牙了?”
一行接过,“对,没想到这玩意儿竟随我一起回来了......”
“对了,左掌柜,我这腿情况如何了?”
“不必担心,方才请大夫来瞧过,如今看来那摄夜牙断无力,未能伤及筋骨,敷过药帖,方才又喝过汤药,过午便能下地了。”
“汤药?”
“方才你喝的就是大夫开的汤药......”
“......”
江一行心想:方才以为是茶水,未曾注意,如今回味起来,方真苦涩之极。想到这里江一行不自觉咂了咂舌头。
喝过汤药,腿上疼痛褪去不少,江一行甚是惊奇:这繁华之地,大夫所用之药都如此高效。
“左掌柜,我想今日便将这剑送还秦堡主。”
“今日?你腿伤未愈,虽说已能下地,但是......”
“不打紧,这古剑是秦堡主家传宝物,如今丢失,定是心急如焚,早日送还,秦堡主便少一天忧心。你也说了,我已能下地,能下地便是好了,不必担心。”
“哼哼,年轻人说话皆是这般语气,随你们。你不知秦家堡所在,我差人与你一同前去。”
“有劳左掌柜。”
......
.....
....
日过正中,客栈门口。
江一行抬手行礼:“左掌柜,楚若便暂时劳烦您照看一二,我速去速回。”
“放心。”
见左荆应允,一行转身对那带路小哥道:“走吧......”
走街串巷,半柱香的功夫。便来到那秦府秦家堡门前,高门大院,红柱铜门,门前一对铁铸狮子,好不庄重气派。带路小哥上阶,抬手敲门。
一会儿,门里闪出一位下人:
“您是?”
“我家公子已寻得你家离云古剑,前来还剑,劳烦通报一声。”
“好,二位稍等,小的前去通报。”说罢便掩上了门。
带路小哥见下人已前去通报,便退步回来与江一行一同等候。
“这府邸院落如此威严宏伟,奢华有致。秦氏一族在这历然当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江一行仰望秦府高大门楼。
“实如公子所言,这秦氏一族是历然第一大家族,虽不说富可敌国,但也是富甲一方。祖上是先秦书生,始皇帝焚书坑儒,躲避至此。从此以秦为姓,易名秦鸾,从商贩做起,累金积富,家业越做越大,传说那先祖秦鸾活了一百零三岁,一生严苛节俭无比,留下秦氏祖训与离云古剑。而至秦堡主这一代则最为鼎盛,秦堡主为人正义,广交豪杰,能贾善武......”
“而且......”小哥微微一笑。
“而且什么?”江一行疑惑。
“而且秦堡主生有一位千金,名曰秦嫣,那可是我们历然第一美人儿,琴棋书画尽数精通,性格既有大家闺秀的婉约,又不乏少女那番碧玉灵动,真是夺人心魄。公子有所不知,小的每每经过这秦家堡,总能瞧见那前来求亲,铩羽而归的贵公子们。”
“历然城这么大,那这秦姑娘就没有中意的?”
“别提了,说来有趣,前几年,上门提亲的公子没这许多之时,秦小姐尚能一一应酬,然而这近几年陡然多了起来,秦小姐实在是烦了,于是每当有上门提亲的公子,秦小姐就会出一上联,若是前来的公子能对出让秦小姐中意的下联,秦小姐便可露面,然而......”小哥咽了咽口水。
“已经一年没人能对出秦小姐的对子了,秦小姐倒也落得清静。”
正说着,大门缓缓打开,方才那个下人走了出来,一抬手,对二人说道:“两位,堡主有请。”
二人对视一眼,便随着下人进了秦府。
秦家堡大堂,正中端坐一中年男子,乌黑须发,脸上素面铮骨,身形壮硕,身着紫缎长袍,扎浅黄缀玉带,正是秦家堡堡主秦成南。
二人进门站定,引路下人道:“这便是我们秦堡主。”说罢便行礼退了下去。秦成南见二人进门,也起身相迎。
江一行随小哥一起行了礼,道:“见过秦堡主。”
“二位少侠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二人一旁就座,秦成南也回到自己椅上:
“听说二位少侠寻得了我那庄上遗失的家传古剑......”
“正是,便是这把。”说着江一行递上了手边的古剑。
一旁的丫鬟忙将宝剑呈至秦成南面前,秦成南拿起宝剑仔细瞧看半天,微微一笑,接着示意丫鬟将宝剑还给江一行。
江一行接过宝剑,心想:想是这古剑换了模样,秦堡主不认识了。便想解释那摄夜洞中发生之事,没想到秦成南首先开口:“剑是好剑,却非我庄上所遗失的离云古剑,而且,半柱香之前,已经有人将那离云古剑送还至秦某府上了。”
“什么?!”正准备叙说那离奇经历的江一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怔了半晌。
“已......经,已经寻回了。”“那.....那秦堡主,可否让在下一睹那离云古剑的风采?”一直以为自己手中的古剑就是离云的江一行心有不甘,想瞧瞧那真正的离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二位少侠古道热肠,秦某感动之至,一睹离云,有何不可。”说完吩咐一旁丫鬟:“去,将离云拿来。”
“是。”丫鬟退向后厅。
未几,丫鬟领一名家丁从后厅走出,那家丁手中捧一五尺长紫木长盒,行至秦成南面前,道:“老爷,剑。”
“拿过去给二位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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