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88（1/2）

精致之堂（78）

徐晓晓走了以后，羽明惦念着羽清，赶忙去了妹妹的房间。可是羽清却从内里把房门反锁了，凭羽明怎么叫她都不开门。羽明没有措施，只好暂时回到自己的房间。

羽明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越想越差池，怎么徐晓晓会提到闽乔了呢，岂非妹妹真的是从梁教授家回来？他想在谁人院子里不会有人欺压羽清的，况且羽清也不是等着受欺压的人，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半点委屈？可是羽清怎么会哭得那么厉害呢？羽明决议往梁教授家里打个电话，想问问闽乔看看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可是羽明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梁家都没有人接，于是也只好做而已。

到了晚上，保姆做好了晚饭，难堪李静和林恒在晚饭前都回来了。林恒原指望全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好好吃顿晚饭了，想着要在饭桌上和孩子们好好聊聊呢。不想羽清却仍然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哥哥去叫不管用，妈妈去叫也不管用，最后林恒只好亲自出马了，可是羽清偏偏不买帐，隔着门说自己不舒服，已经睡了。

见女儿如此使性子，动不动就这样，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林恒终于忍无可忍站在门外发了火。他高声下令羽清马上出来用饭，说如果她再不出来，自己就要拿把斧子来把这扇门给劈了，如果这个门的作用就是把女儿和自己离隔的，那么看来以后都没有须要要这个门了。又说如果在五分钟之内，羽清还没泛起在饭厅，自己就不再认她这个女儿了。林恒发了一通性情也不再罗嗦其它，而是径自回饭厅用饭去了。没想到这个措施居然很奏效，过了一会儿羽清终于泛起在饭厅里，可是她的样子却把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吓了一跳，三小我私家同时盯着羽清发愣。就见她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眼睛又红又肿，整张脸似乎都变型了一样。

“羽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羽清的爸爸简直被女儿吓住了，从小到大羽清常耍小性儿是不假，可是不管怎么使性子，羽清每次泛起在父亲的眼前的时候那都是重新到脚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羽清长到这么大，她的爸爸照旧第一次见识了女儿如此蓬头垢面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

李静也终于缓了过来，赶忙起身到女儿身边，一边给女儿往脑后笼着头发一边柔声问道，“羽清，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不用怕，只管说，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也有爸爸妈妈给你撑着。”

羽清一听妈妈这话，突然扑进李静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说，“闵乔，闵乔的手被我掩到了，我没望见她，以为琴房里没人，就把门关上了，没想到掩住了她的手，我，我不是居心的，不是居心的！”

“什么？你说什么？”羽明腾地一下从椅子上串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下午！”

“那闵乔呢，她怎么样了，她的手要没关系？”

“我不知道，她们去医院了！我不舒服，就回家了。”

“她们去医院了，你先回家了？!”羽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对妹妹咆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又不是居心的，谁让她自己不小心非要把手放在那儿的？其时我也不舒服，我为什么不能回家？你为什么总是帮她说话，你到底是谁的哥哥？”羽清呜呜地哭着说道。

“以后你也不用再说我不是你哥哥的话，我没有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妹妹！”听了妹妹的话羽明更是气上加气了。

羽清听了哭得越发厉害了。

“羽明，你说的是什么话？她不是你妹妹谁是你妹妹？不就是掩了手吗？死不了人的！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受伤的人是羽清的话，您也这么说吗？闵乔学的是钢琴，钢琴就是她的希望她的梦想她的未来她的一切，您不是也听过她奏琴的吗，她是在用她的生命在奏琴！手对她来说就是她的命！您是真的不知道照旧为了袒护羽清居心这么说？羽清也是学钢琴的，岂非她不知道吗？她不懂吗？不管是有意照旧无意，闵乔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怎么可以不闻不问一小我私家跑回家来。如果今天伤了的是妹妹，闵乔是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羽清，你知道吗？这就是闵乔和你的差异！如果你不从心里改变自己，你的钢琴就算再练一百年也照旧不及她！”

羽清听了这些话哭得险些要背过气去了，身体在李静的怀里抽搐起来。

“羽明，你给我住口，爸爸妈妈都在这里。就算是羽清那里做得差池欠好，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她！”

“妈，羽清已经太任性了，可是您……”

“我怎么了，我？你连妈妈都要教训吗？她梁闽乔原来不外就是一个托钵人而已，梁教授盛情收养她，那已经是她天大的福气了。还奢望什么？别说现在还不知道到底伤没伤到，就算真的伤到了，有什么效果，那也是天意！是她的命，要怪只能怪她福薄。你至于这么夹枪带棒地说你妹妹？该紧张的人你不紧张，不应在乎的人你瞎在乎什么？不体贴自己的妹妹，反倒向着外人说话，还指望人家领你的情不成！”

“妈，正是因为我体贴羽清，我才会这么说。我真不懂，您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您怎么可以这样看问题？。”

“这么看问题怎么了，这么看问题没有什么差池！”

“都别吵了！”一直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的羽明的爸爸终于忍无可忍说话了，“你们有谁能告诉我，闵乔是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让我妈逐步跟您说吧，我得马上出去，我必须去梁教授家看看。”羽明说完头也不回地脱离了饭厅，回房间拿了件衣服便急急遽地出门了。

精致之堂（79）

章老汉遛弯儿回来，发现孙女儿不在家，梁渠和李云霜也都没回来。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人影儿，就去扑面钱玲儿家看看闵乔在没在那里，这才听玲玲妈说闵乔受伤去了医院，章老汉马上急得眼冒金星。忙问是去了哪家医院。玲玲妈说是玲玲爸开车送去的，似乎是积水潭医院，去了有一阵子了。玲玲妈让章老伯别急，说马上呼玲玲的爸爸，问问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章老伯连声说谢谢。玲玲爸爸很快回了电话，说梁渠和李云霜早都到了医院了，照旧让章老伯耐心等等，预计他们说话也就回去了，又告诉玲玲妈自己今天要多拉两趟活要晚些回家，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玲玲妈放下电话后把玲玲爸的话原原本本对章老汉说了一遍，章老汉一听梁渠和李云霜都赶去了医院，这才稍稍放了心，说自己照旧回去等着的好。

从玲玲家出来，章老伯就在自家的门口站着等，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正在望眼欲穿的章老伯总算望见梁渠李云霜带着孙女和玲玲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了。章老伯赶忙踉跄着迎了已往，一眼望见孙女的左手上缠着绷带，章老伯的腿都软了。他看了看梁渠，又看了看李云霜，哆嗦着声音问：“娃的手要紧没关系啊？”

“老伯，咱们回家说！”梁渠没有正面回覆章老汉的问题，这让老爷子禁不住越发心慌起来。看了看闵乔说道，“珍珠，还疼不疼啊！”

“爷爷，一点儿都不疼了！我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您别担忧！”闽乔冲着爷爷微微笑了笑。望见孙女的笑容，老汉的心里感应略微踏实了些。

“玲玲，你先陪着闵乔回她的房间好吗？我和你伯母尚有爷爷说几句话，一会儿就来。”各人进了院子以后梁渠对玲玲说道。

“嗯！好！闵乔，咱们走吧！”玲玲看了梁渠一眼，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于是拉住闵乔的胳膊往闵乔的房间去了。

李云霜进了房间才一坐下就哭了，她憋了一路了，在医院的时候她和闵乔一直在问医生闵乔的手要没关系，什么时候能再开始弹钢琴。医生都没有直接回覆，只是冲着李云霜摇着头说自己已经把病情跟孩子的爸爸交待过了，孩子的爸爸都清楚。医生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康复的日期，李云霜的心里就明确了。眼泪一直在眼圈儿里打转，却不敢哭出来，怕被闵乔望见。这会到了家，身边只剩下了丈夫和章老伯，李云霜便再也忍不住了。

“云霜，医生都告诉你了？闽乔也知道了？”梁渠见李云霜哭得伤心，心想她或许是知道了。

“医生什么都没说，我猜到的。孩子真可怜，一直在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弹钢琴，可是医生就是不回覆，我就猜到了。”李云霜说道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章老伯一见这情形，刚刚因为孙女的笑稍稍放平了的心突然又悬到了嗓子眼儿，慌忙问道，“怎么，珍珠是不是…….”

“老伯，您听了千万别着急，珍珠的手会好的，此外都没有影响。只是……”梁渠怕老爷子上火，连忙慰藉道。

“只是什么？”章老伯颤声问道。

“以后她再也不能弹钢琴了。永远都不能了。”梁渠徐徐地在椅子上坐下用沉痛的口吻接着说道，“我问过玲玲了，问她闽乔到底怎么受伤的。玲玲说，玲玲说……”

“玲玲怎么说的？你快说呀！”没等章老伯说话李云霜便急急地哭着催问道。

“她说，是被羽清用琴房的门给掩住了。羽清自己说不是居心的，可是玲玲听见闽乔的啼声跑到琴房的时候羽清仍然在倚着门。”说到这里，梁渠忍不住弯下腰，把双肘撑在膝盖上，痛苦地用两只手抱住头。

“老梁，你说什么？你是说羽清她，她…….”李云霜突然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用恐慌的将信将疑的眼神望住丈夫，“她是…….，羽清她是居心的？”李云霜终于轻轻的徐徐地吐出了她是居心的这几个字后呆呆地愣了片晌，然后突然提高了声调哭着说道，“我早该想到的，就不应让闽乔和她一起。我们闽乔那里是她的对手，她总是那么咄咄逼人的，我还总是劝闽乔多忍让，我糊涂啊，怎么能让孩子那么无辜的忍下去，我真是……”说到这里李云霜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行，我这就去她家里去找她，小小的年岁，心肠就这么歹毒。她的怙恃不管教，我就要替他们管教。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她，咱们闽乔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她可以下这样的狠手。”李云霜说着转身要往门外走。

“云霜，你岑寂点！”梁渠抬起头来制止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去找她也于事无补。况且你就这样闯到她家去，羽清也不会认可的，她一口咬定她不是居心的，我们还能把她怎么样？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居心的，这样倒显得我们不讲原理了。”

“可是就这么算了，我不宁愿宁愿！老天到底长没长眼睛啊，为什么要让闽乔受这么多的苦。她到底冒犯谁了？”

章老汉一直愣愣地听着梁渠和李云霜说话，听到这会儿才呆呆地在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人老啦，就糊涂啦，就不中用了。我出去遛哪门子的弯儿呢，怎么就不能在家好好陪着孩子。都怪我，都怪我，让孩子受这个罪……”章老汉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老伯，这不能怨您。要说有责任那也是我的责任，羽清的心思我也不是一点没有察觉，可是我却忽略了，就以为小孩子总会长大的，等长大些视野就会开阔了，心胸也会开阔起来的。而且我也有记挂，如果闽乔不是我的女儿，我或者早就找羽谈了。可是羽清一直都是那么敏感，我总怕谈欠好会引起误解，让她以为我左袒自己的女儿有意为难她。效果……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然都这样了。我认真想过了，现在最紧迫的不是找谁算帐，讨个公正讨个说法什么的，就是算了帐讨了说法又能怎么样呢。咱们照旧要尽快把事情告诉闽乔，早晚她都是要知道的，越早知道就会越早面临现实，我担忧拖得久了副作用会更大。不能奏琴了日子也还要继续下去，咱们应该想想怎么才气让闽乔接受这一切，我不想看到孩子以后一蹶不振，她才只有18岁，人生的路还那么长。”梁渠说着说着眼睛又湿了。

章老汉听了梁渠这话抹了抹眼泪说：“你们要是以为为难要不我去跟娃说？”

“老伯，照旧我去谈吧，我现在就去！”梁渠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梁！”见丈夫朝着门口走去李云霜唤了一声，她想拦住丈夫，让他先瞒着闽乔，可是想想照旧不妥，于是接着说道，“你，你慢点儿，好好跟孩子说。闽乔……”李云霜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梁渠则径自出门去闽乔的房间了。

精致之堂（80）

在书库的小里间，闽乔和玲玲正面扑面地歪在床上说话。

“闽乔，你知道羽清是居心的，你知道的，是不是？”玲玲问。

“玲玲，你是怎么知道的？！”闽乔受惊地问道。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横竖我就是知道。我问你呢，你是不是也知道？”玲玲追问道。

“是，我知道！我疼得要命，拼命想要推开琴房的门，可是怎么也推不开，我知道外面有人，可是不知道是谁，直到她打开了门，我就明确了。”闽乔口里答着，眼睛却望着窗子入迷。

“她这么对你你就不恨她吗？我都恨死她了！”玲玲又说。

“恨，怎么可能不恨！”闽乔的眼光仍然望着窗子。

“那梁伯伯问你怎么伤的手你怎么还替她瞒着，你为什么不告诉伯伯伯母是梁羽清居心伤你的？”

闽乔把眼光从窗口收回来，看了看玲玲，喃喃地说道，“告诉他们又能怎么样，让他们给我报仇，也去掩羽清的手？爸妈知道了，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更伤心。尤其是爸，辛辛苦苦教了羽清那么多年的钢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虽然他从来不期待回报什么的，你知道我爸那小我私家的，他就是那样的。爸要是知道了……我不想让爸伤心，不管因为什么都不想。”闽乔的眼睛里忍不住闪出了泪光。

“坏了，我都已经告诉梁伯伯了，他都已经知道了。对不起，闽乔，都怪我这个大嘴巴，总也搁不住事儿，你知道的，我心粗，没想这么多。其时在医院里伯伯追着我问，我一着急……”玲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门响，外间书库传来梁渠的声音：“闽乔，爸爸能进来吗？”

“进来吧，爸！”闽乔一边允许着一边和玲玲一起从床上坐了起来。

梁渠掀开门帘儿走进小里间，望见两个丫头并排坐在床上，说道，“玲玲，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你也随着忙活了小半天了，累坏了吧？”

“伯伯，看您说的，我和闽乔是最好的朋侪，这不都是应该的嘛！”玲玲说话的时候原来想笑，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玲玲，你先回去歇歇吧。我，有些话要对闽乔说，我要单独跟她谈谈。”

“好的，伯伯，你们谈吧，我也该回去了！”玲玲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闽乔，“闽乔，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玲玲再见！”闽乔笑着答道。

玲玲走了以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父女两个。

原来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充实的心理准备把一切都告诉女儿，可是当梁渠看着闽乔望着自己时那种充满着信任和依赖的眼神的时候，他便怎么也开不了口了。让梁渠万万没想到的倒是女儿先启齿说话了。

“爸爸，您不用为难了，我知道，我不能再弹钢琴了，我都知道。”

“是玲玲告诉你的？！”梁渠受惊地看着女儿。

“不是，玲玲什么都没说！在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和妈妈问过医生了，可是医生什么都不说，谁人时候我就知道了。”

“倒是我糊涂了，我该想到的，连你妈妈都猜到了，你怎么会猜不到，你一直都是那么细心的一个孩子。”梁渠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了，“闽乔，你听爸爸说，除了钢琴，除了音乐，人生当中尚有其它许多许多优美的工具，值得你去追求和珍惜。不能奏琴简直是一种遗憾，可是没有了钢琴你一样可以快乐地生活。”

“爸，我知道。您不用担忧我，真的不用担忧！不外，很对不起，不能像爸爸希望的那样成为钢琴家了，我让您失望了！”闽乔说到这里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您知道，我最不想最不想的就是让您和妈妈失望！”。

“傻孩子，我们怎么会失望呢！不管你能不能奏琴，你都永远是我们的好孩子！”

“不会奏琴的女儿你们也不嫌弃吗？”闽乔望着父亲，眼神里终于照旧泄露出藏在心底里的一份无助和担忧。

“闽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明确没有怙恃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爸！”闽乔的眼睛湿了。

“孩子，现在别去想其它的事情。放心的把伤养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妈妈，好吗？”

闽乔已经痛得支离破碎的心再一次融化在父亲温暖慈祥的眼光里，她轻轻所在了颔首。

“那你先歇歇，一会儿再吃两片止痛药，然后好好睡一觉。晚上我让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做好了给你端过来。”

“嗯！”闽乔应着。

梁渠又看了女儿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爸…”梁渠刚要转身出去听见女儿叫自己，于是愣住脚步回过头问道，“你尚有话对爸爸说是吗？”

“我睡不着，我想到后海那儿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要不我去叫玲玲陪着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只想一小我私家走走！您放心，我很好，真的没事。”

“那好，出去转转散散心也好。记得早点回来，否则我和妈妈尚有爷爷都市很担忧。”

“我知道了！”闵乔冲着梁渠笑了笑。梁渠不忍看女儿的那种笑容，看上去那么的凄切和酸楚，于是迅速走出了女儿的房间。

精致之堂（81）

玲玲从书库里出来以后，走到院子里，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盯着琴房的门发了一阵子的呆，然后才怏怏地往大门口走去。

玲玲穿过外院刚刚踏出大门，一眼望见羽明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羽明也望见了玲玲，于是慌忙付了车钱便赶忙跑过来和玲玲打招呼。不想玲玲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就像不认识他似的转身就跑。羽明一个健步冲上去把她扯了回来。

“玲玲，我知道你用这种态度看待我一定有你的原因，不外你能告诉我，让我也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来干什么？妹妹干完了坏事儿，哥哥再来看热闹是不是？”玲玲撇了撇嘴带着不屑的心情说道，“爸爸当个破官儿就了不起，就可以随便毁了别人？”

“玲玲，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能不能说清楚！”羽明急了，虽然嘴上这么问，可是心里却有些明确了，连忙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什么好说的？回家问你自个儿妹妹去，她都干了什么缺德的事？”玲玲越说就越激动，“闽乔以后再也不能弹钢琴了，这回她称心了。”

“你说什么？闽乔再也不能奏琴了？”羽明的头嗡的一声胀得老大，他机械地重复着玲玲的话，思绪似乎顷刻间被冰封了一样基础无法继续向前流动。

“是，这都是拜你谁人高尚的妹妹所赐。你回去转告她，她下手还不够狠，她应该拿把刀，把闽乔的心都一起挖出来就对了！”

“你是说…，你是说羽清她，她是居心把闽乔弄伤的？不会的，一定是你们误会了，羽清性格欠好，不外她的心没有那么恶毒。一定是你们误会她了，她自己也说不是居心的。”

“不是居心的？”玲玲一听这个时候羽明居然还替妹妹狡辩气得火冒三丈，“我亲眼望见的，那尚有假。我在大门外就听见闽乔哭叫的声音，我冲进去的时候羽清她还倚住门不放。闽乔在内里哭，她听不见吗，她是聋子吗？她说她没望见闽乔，她说不是居心的，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老天爷也骗不了她自己。你回去告诉她以后最好小心走路，当心被雷给劈到！”玲玲气极了，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地发到了羽明的头上。然后一把甩开羽明，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家去了。

玲玲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切割着羽明的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妹妹狡辩。他显着知道玲玲说的都是真的，甚至在他还没出家门没见到玲玲没听见她这么说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就已经在高度地怀疑自己的妹妹了。可是他照旧忍不住要为她狡辩，在闽乔被这样的灾难袭击了的时候，他居然还在为自己的妹妹狡辩。他羞愧难当，以为害了闽乔的人不是妹妹，基础就是自己。梁渠家的大门就在眼前，梁渠亲口对自己说过，岂论什么时候，梁家的大门始终向他敞开着。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勇气跨进这扇门，他不知道见了闽乔，见了梁渠匹俦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继续为妹妹的行为做狡辩照旧用苍白无力的语言做形式上的致歉？

他想，纵然要致歉也应该用一种更老实的方式。至少应该让爸爸妈妈带着羽清正式登门谢罪，不管是否能赢得体谅，这都是在他们这一方而言应该做的必须做的！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造次地进去，胡乱说些对不起请原谅的话，那是对教授匹俦对闽乔和她的爷爷的轻视，所以他想他不应该就这么唐突地进去，只管他的心现在正被疯狂的想见到闽乔的念头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的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闽乔伤心绝望的眼神，她那如象牙雕般精致的面颊上挂着一串串珍珠般的泪。想象中的这些画面让他心痛欲裂，他相识钢琴是她生命里最珍贵的梦，每次见她的时候，他都能望见谁人梦在她的眼睛里如星星般地闪亮着，他知道她最大的幸福和快乐都源于这个梦。可是自己的妹妹却亲手把闽乔的梦捏得破损，她该有多伤心多绝望。她曾经是那么可怜的一个孩子，年幼的时候怙恃双亡，爷爷多病，像一个弃儿一样的在世，连一碗饭一口水都要去向别人乞讨，他无法想像如果换成自己是否也能像她那样坚强而又无畏地渡过那样凄切的童年时光。她不光渡过了，难堪的是履历了所有的这些她仍然能够怀着一颗宽容感恩从不苛求的心。回过头来再看看自己的妹妹，从小就在蜜罐儿里泡着长大的妹妹险些拥有了此外女孩儿求之不得的一切，可是她却照旧不满足，还要夺走别人身上仅有的赖以幸福生存的工具。她究竟是人照旧妖怪？只管把自己的妹妹比作妖怪他的心如刀割，可是他照旧忍不住在心里这样呐喊，没错，羽清她简直就是妖怪！

看着眼前的红漆大门儿，羽明的心中感伤万千。两只门环安然而又沉静地挂在那里，在暮色斜阳中折射出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小小的门环里饱含了几多岁月的沧桑故事？在这些故事当中又曾经破灭过几多梦想？

羽明的眼睛徐徐模糊了，他终于照旧没有进门，而是转身往胡同口走去了。

精致之堂（82）

爸爸走了以后，闵乔以为很疼，也分不清究竟是手照旧那里疼，就是疼，疼得额角都渗出点点的汗珠来，只好又吃了一片止痛药。药吃下去，疼痛似乎缓解了一点，可是胸口又以为闷闷的，闷得透不外气来。

“出去转转呼吸点新鲜空气可能就不会这么疼这么闷了。”她这样想着，恍模糊惚地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穿过外间的书库，刚刚迈进院子，一眼望见爷爷蹲在自己的房门口。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蹲着呢？这里风很大，这样蹲着多累呀！”闵乔一边说一边连忙已往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去扶爷爷。

“娃呀，是爷爷欠好，是爷爷对不住你，爷爷不应该出去，应该留在家里守着你的。要是爷爷一直守在你旁边，你就不会受伤了。都怪爷爷老糊涂了！”章老汉一边起身一边轻轻拉过孙女受伤的那只手，“珍珠啊，是不是很疼啊！”

“爷爷，我一点儿都不疼，真的，医生说了，过一阵子就好了，用饭干活什么都不影响，也不会变得很难看。您就别为我担忧了，您看我能跑能跳的，我想去湖边转转去呢。”闵乔抑制着就要流出来的眼泪，用只管清静的声音对爷爷说道。

“要不爷爷陪你一块儿去吧？”章老伯终究照旧有些不放心。

“爷爷，不用了，我一小我私家没事的。下午在医院里呆得很闷，就想出去转转透透气，很快就回来。”

“那你去吧，不外要早点回来。”

“嗯，我一会儿就回来。爷爷你回屋子里去吧，别总是在风口里呆着！”闵乔说完这话便径自穿过垂花门进了外院出了大门。

望着孙女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里，章老汉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闵乔出了大门，走出了龙口胡同，漫无目的地沿着后海岸胡乱地逛着。春天的后海一片温暖祥和的情形，万物苏醒，随处都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闲步在这春意浓浓的后海的黄昏里，闵乔追念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也想不通羽清为什么要这么看待自己。虽然她也认可自己并不是羽清的朋侪，可是她也没有想过要成为她的敌人，更没有想过她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羽清的行为让她难免对世事感应心灰意冷，她顺着时光的痕迹一路追回到已往，她从她们第一次晤面一路想到了今天下午，她起劲地追念着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羽清的事情。虽然和羽清相关联的影象没有一刻是愉快的，可是她照旧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以为她有理由这样看待自己。岂非这就是人们一直所说的世态炎凉吗？如果真是如此，自己是否还要怀着一样的心继续生活下去呢？不能再弹钢琴了，自己还醒目什么呢？这世界上真的尚有比钢琴更优美的工具吗？

闵乔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正好经由一家剃头店，店肆的门敞开着，墙角上悬挂着的电视正在播放英达的喜剧《我爱我家》。因为店肆里不时传出笑声，闽乔便忍不住停下脚步，恍模糊惚地往店面里望进去，店内里的每一小我私家现在都显得那么的惬意和悠闲，一边理着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电视里的观众不停地发出哄笑声，剃头的师傅们尚有客人们也随着笑，那笑声要把闽乔的心给震碎了。她想到了一句叫作几家欢喜几家愁的话，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人伤心就有人欢喜，欢喜的人不会因伤心的人而伤心，而伤心的人却因为欢喜的人而更感伤心。她想起自己从小渔村一直到北京的种种履历和遭遇，想起了自己在小渔村的码头上盼着妈妈回来的时候那种凄切的没着落的心情，那些个日子她似乎就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其他幸福和欢喜的人们在码头上来来往往，他们也会和她打招呼说几句话，可是她也知道他们正幸福着他们自己的幸福，欢喜着他们自己的欢喜。至于她，在码头上孤零零地盼愿着自己妈妈的小女孩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欢喜和幸福，而她只有那样看着他们，然后越发地孑立悲痛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要站在一边看着别人欢喜着幸福着，当初在小码头上盼着妈妈回来时她也曾经在心里千遍万各处磨练自己想知道是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惹妈妈生气了，所以她才不回来的。现在她终于想明确了，她不需要再继续这样磨练自己了，她知道，从小渔村到北京，从自己的亲生母亲的脱离到林羽清掩断了自己的手指，她都未曾作错过什么，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剃头店里的笑声停止了，闽乔的耳朵里传来那熟悉的歌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

学会了走路

什么时候学会了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

学会了默然沉静

什么时候学会了倾诉

抖抖落在睫毛上的土

才发现熟悉的也会生疏

或许做梦时误会了自己

否则怎么能有

醒来后的孤苦

想的太多梦的太多我糊涂

想的太少梦的太少我盲目

想低声说句不在乎

可会飞的心总是在高处

想低声说句不在乎

可会飞的心总是在高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

学会了走路

什么时候学会了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

学会了默然沉静

什么时候学会了倾诉

抖抖落在睫毛上的土

才发现熟悉的也会生疏

看看留在北影里的路

才明确模糊地也会清楚

就算不小心失约了早晨

也还会有下一班车带我去忙碌

想的太多梦的太多我糊涂

想的太少梦的太少我盲目

想低声说句不在乎

可会飞的心总是在高处

想低声说句不在乎

可会飞的心总是在高处

闵乔听着听着，不知不觉脸上湿湿的全都是泪，心里满满的都是悲痛。她把眼光从剃头店里收回来，她想转身走掉，脱离这家剃头店，不想刚一抬头便望见了一小我私家，这小我私家正站在两三步的地方用那种亲亲的暖暖的眼光望着自己，只是今天这暖暖的眼光里多了几分痛惜几分愧疚几分自责，可是仍然不影响那眼光里的无尽的温暖。此时现在，站在闽乔的扑面用这样的眼光望着闽乔的不是别人，正是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