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最后一搏(2/2)
“要我学会自动控制,那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那你师傅是怎么学的?”
“我笨呗!”
“骒马上不去阵!”
“厂长,你骂人!”
“这怎么是骂人呢?是古人说的。”
“哪个古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在开会的时候就常骂脏话。”
“这没办法,我文化水平浅,十五岁就进厂学徒,我师傅就这样说话。后来我当班长、当工段长、当主任,和工人在一起打滚儿,不说点儿脏话还真压不住邪哪!我改到现在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厂长,你这是给自己找借口。”
“好,好,咱不说这些了。我问张工,听说你每天都是夜里十二点才下班?”
“夜里我不放心,万一出了故障,工人们又不会处理。并且还有好多工序都没理顺呢。”
“可也是。这样吧,我叫我的司机夜里下班送送你吧。”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坐你的车?你那是‘大红旗’,我不够资格。再说,每天下班麻烦司机跑一趟,人家第二天还要上班呢,我不是找挨骂吗?”
“这样吧,你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小学老师。”
“干脆把她调来吧,小学教师很辛苦,下了班还要改作业、做家访,调到厂里教育科,搞工人培训吧。厂里待遇比学校好,工作又轻松,你问她肯不肯来。我们马上要建家属楼了,还建一栋工程师楼,反正早晚都要过来住。这样也免得你每天挤车辛苦。”
“厂长想的可真周到,这样张工就可以二十四小时随喊随到了。”洛雁说。
“谁说你笨,我看你聪明过度了。”又转身对张工说,“你还有什么要求,提出来。”
“厂长,最近要评高工了,还要考外语呢,我看别人都在复习外语,你得给我点时间复习复习外语。我当初学了十年俄语,毕业以后从来也没用过,怕都忘光了。”
“怕什么,你就是外语考零分,我都让你当上高级工程师!”
“那怕不好吧,听说这次是省里《技术资格考试委员会》来主考,严格得很。”
“凤凰山化工厂就算只有一个高级工程师,那也是你。”
“厂长有那么大权利?”洛雁惊讶地问。
“这个厂我说了算,我有一票否决权;我用谁,谁就是高工,我不用谁,谁就什么工也不是。谁要不同意,叫他来当这个厂长,我退位!”
洛雁听了直伸舌头。
—·—
万厂长走了以后,张工在继续修理一台温度自动控制仪。
改革开放不久,国内企业刚刚走上正轨,产品质量存在很大问题,尤其是仪表质量很差。温度自动控制仪一出故障,塔温就无法控制,必须手动操作;
手动操作很辛苦,眼睛死死地盯住温度计,手握住调节轮,保持塔底温度在六十度。低于六十度,塔底就会出湿粉,甚至“拉稀”,就要停车清理。
如果温度过高,就说明进料不足,就会影响产量。所以一个班的产量高低,全看塔底温度保持得是否平稳。而产量是要与奖金挂钩的,所以大家都不敢马虎。仪表的作用非常重要!
张工手里修的,就是出了故障的温控仪,修好以后做为备用。张工提出来过,要换成德国造的温控仪,供应科嫌价格太贵,一直拖着不买。其不知,耽误一吨产量多少钱,出现一次事故损失有多大?
洛雁看张工在聚精会神地修仪表,看他在测量每一个零件。突然量到一个零件数据不对,便用电烙铁烫下来,丢到垃圾桶里,再在一个小盒里取出一个新零件换上,仪表指针马上恢复正常,仪表便修好了。
“难吗?”洛雁问。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你能教教我吗?”
“其实我要是告诉你,要测哪几个零件,数据是多少,你也能把坏了的零件找出来。再花几天时间练练焊接,也能把表修好。但是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万一这些数据都对,表针还是不动,怎么办?那就要懂得它们的原理,就得看书,还得实践。仪表专业的学生还要学三四年呢。”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呢?”
“出差学的。有一次到天津出差一年多,没事干,就在旅店里鼓捣半导体,把警察都招来了,审了我两个多小时,还把我当成特务了,你当学仪表容易哪。”
“哎,太好玩了,没把你抓起来呀?”
“凭什么抓我,我又没收听敌台,又没发报,元件都是商店里卖的。”
“什么事还要出差一年,好玩不?你出差一年,就学会了仪表,太玄了点吧!讲讲。”洛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