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心意(2/2)
手术的第三天苏士华眼看自己能下地小步走了,又催谷玉兰回慧仁路,可谷玉兰尽管一天里去了苏家三次,却每次都是为了给苏士华做饭,晚上还是留在了医院里。
手术的第四天是周一,临上班时谷玉兰嘱咐陪护何舵,要他转告刘明新,说中午饭她会送来。因此,她到担当区就开始紧忙,10点钟去了苏家,不到11点半就把饭菜送到了。
下午谷玉兰照常上班,等晚上把饭菜送来的时候已经5点半了。
苏士华说:“兰姐,你快擦擦汗,我不是告诉你别急嘛!”
谷玉兰说:“我没急,是天热。”
苏士华打开饭盒,只见主食是两样儿:绿豆粳米粥和水饺。菜也是两样儿:扒牛肉条和炝拌土豆丝。还有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的是蒜酱。
苏士华见谷玉兰一双筷子和一个小食碟儿,问:“兰姐,你不吃?”
谷玉兰说:“今晚我在慧仁路住,等回去再吃。”
苏士华说:“这么多我咋吃得了哇!”
谷玉兰眼见她不吃他也不吃,这才又拿出一双筷子,吃了几个饺子喝了半碗粥,完了便拿着暖瓶,端着脸盆去打水了。
让苏士华没想到的是,这顿饭竟然成了一床两口子吵架的导火索。
在医院,说“一床”,其实指的是住在一床的患者。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比苏士华早一天做的手术。虽然跟苏士华的六床分别在一排床的两端,一近门,一近窗,可只要声音偏大,一床说的话六床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那是谷玉兰刚从屋里出去,苏士华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一床的媳妇儿来了,她高个儿,头发是染成黄色的大波浪,也有四十几岁。
见她两手空空,一床问:“你没给我带饭?”
一床的媳妇儿说:“带啥饭哪?在医院食堂买点儿得了。”
一床说:“看看人家六床的媳妇儿,天天饭是饭,菜是菜。再看看你……都是一样儿的人,做事咋就这么不一样呢?”
很显然,一床也把苏士华和谷玉兰当成夫妻了。
一床的媳妇儿反驳说:“不一样就对了。中午我问你晚上想吃啥,你说啥也不吃,现在又怪我没给你做,啥意思?”
一床说:“啥也不吃……你要是做得可口儿我能不吃吗?”
一床的媳妇儿说:“今天是不行了,想吃也得等明天。”
一床问:“你下午是不是又去打麻将了?”
一床的媳妇儿说:“打麻将咋了?这年头儿谁不玩儿啊?”
一床说:“你玩儿……人家六床的媳妇儿咋整天整宿的守在这儿不玩儿呢?还有,你看看人家顿顿都吃的啥,再看看我。”
一床的媳妇儿说:“今晚你到底想不想吃?想吃,我去买;不吃,我这就走。”
一床赌气说:“你走。”
一床的媳妇儿转身出门,真的就走了。
在病房里,别人都把一床两口子吵嘴当热闹瞧,唯独苏士华心里热一阵完了又冷一阵。
为啥?原因就在一床把他跟谷玉兰当成了两口子。
他想:“要是真能像一床说的那样就好了。”
又想:“多亏兰姐出去了,这要是让她听到还说不定会……兰姐对我是真好,可这些好究竟属于哪种呢?”
不怪苏士华为难和苦恼,谷玉兰对他的好是多方面的,是超一般的,是混在一起的,有些还是经过掩饰的,确实不易分辨。
这晚谷玉兰仍然留在了医院。
术后第7天也是周五,苏士华出院了。不光刀口长得好,气色也好。
刚回到苏家,谷玉兰就忙起来,做了八个菜:一为庆祝苏士华痊愈;二为感谢两个陪护。
苏士华发现谷玉兰瘦了。
这不奇怪,整整一周衣不解带,日夜悬心,不瘦才怪呢!苏士华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又是感激。
因此,等送走何舵和刘明新之后,他说:“兰姐,可真辛苦你了。”
谷玉兰说:“又不累,咋会辛苦呢?”
苏士华说:“你都瘦了。”
谷玉兰说:“只要你好好的,我……我咋样都行。”
眼见谷玉兰又要擦地,苏士华说:“兰姐,别忙了,歇一会儿吧!”
谷玉兰说:“我呆着也是呆着,你快躺下,小心别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