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引:歌尽芳华聆沧海第14部分阅读(1/2)
不知道你要是死在我这里我就是下去了也不会放过你!”
宁芜歌神情疲倦地挤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來“知道了,就是我要死,也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不会占着你的好地方的,你放心。”
他将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里面满满的都是盛怒,沒管眼前这个单薄如纸的女子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不要胡说,不准胡说,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你会长命百岁的,会长长久久的……我会找到办法救你的……你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宁芜歌虚弱地躺在他的怀里,被他鲜艳的华服挡住了落寞的神情,只是低低说道“我还不敢死……杀了那么多了,下去了还不得被剁成肉酱啊?祸害遗千年……咳咳……放心,我这种妖孽,阎王爷不敢要的……”
百里扶苏觉得眼里一酸,一种想哭的冲动怎么挡也挡不住。失去娘亲的时候,他痛不欲生;失去她,他无法想象。
恩人?妹妹?情人?分不清了……又何必分得清?他只知道他百里扶苏不愿意这个世界沒有宁芜歌,沒有这个狠辣恶毒杀人不眨眼却活得又孤独又寂寞可怜到知道她心的人都忍不住为她心酸落泪的小女子……
沒有她的世界,怎么能称之为世界?
“百里,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百里扶苏一手端着刚刚煮好的汤药,一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宁芜歌挣扎着坐起“要开战了。”
“关我什么事?我一个开妓院的。”
“我要毁了这里。”
他拿着汤匙的右手突然狠狠一抖,棕黄|色的汤药险险要掉出來“再说一遍。”
“我要大夏,改天换地。”
“你开什么玩笑。”大夏,,他是在大夏和雪域的边境长大的,这些年來,也一直在大夏生活,虽然他不是什么将天下兴亡与自己紧密相牵的大丈夫,可是不表示他不爱这片四季如春的沃土,要看这里生灵涂炭、战火纷飞,他做不到。
宁芜歌避让着他的目光“你不帮我,可以。照顾好你自己。长陵的天要变了,到时候我会安排你的去处。”
百里扶苏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良久,像是一口火山般爆发了“你知不知道,战火一旦烧起來,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阻止的。你难道真的想亲眼看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吗?宁芜歌你清醒一点,这是打仗不是你那该死的勾心斗角!打起來,死的都是无辜的百姓!你真的忍心看到民不聊生吗?……”
“对不起……”宁芜歌偏过头去,唇色惨白,“不过,还是要这样做。”
“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拜托你用点脑子好不好,战事不是儿戏,不是你可以用來施行你那自私自利的肮脏报仇计划的手段!”百里扶苏已经愤怒出离了,他知道宁芜歌专断独行一向我行我素,从來就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一旦决定要做就绝对不会回头一顾,只是这件事情太大,而她这样冷漠冰寒罔顾苍生生死的态度深深激怒了他,,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只差破口大骂了。
听到百里扶苏的脱口而出的话,宁芜歌的心脏紧紧一抽,电光火石之间,就将百里扶苏逼到了墙角,右手重重抵住他的喉咙,几乎叫他喘不过气來“我自私?我儿戏?宁芜歌早就死了,我的心早就凉透了。叫我心怀慈悲顾念天下苍生?当年我痛不欲生的时候,苍生又何曾怜惜我!好好给我呆在这里,这些日子哪里都不要去,你救我一命,我不会让你死,其他人,我管不着!”
话毕,一个甩手,将百里扶苏撩在了墙角大口大口呼吸,脸涨得通红“你……”
她拂袖而去,沒有丝毫犹疑。
怜悯、苍生……
什么东西!
当年她遍求官吏,千金散尽,换來长笑半载牢狱;当年她跪求百姓,双膝几断,剩下长笑身首分离。
她怜苍生?
凭什么?
凭什么?
她已经被剥夺了所珍视的一切,在人世间苟活这些年不过因为一念未了,为长笑报仇是支撑她活着的唯一信念,现在因为一句苍生就要她放弃这些年來呕心沥血设下的报仇大计,简直玩笑。
她不会做,也做不到。
她宁芜歌三年前就已经指天发誓,既然天要弄她,她就也要天地风云变色,叫天好好看着,什么叫生灵涂炭!
苍生愚昧,何曾了解她的悲!
她痛苦,不如天下同苦。
“雪主。”一个壮汉朝着从密室中走出來的宁芜歌俯首,“人手已经到齐。”
“好好守着这座阁子,三天之后,把百里和阁子里头牌的姑娘带走。”
“是。只是……要是百里阁主不愿意和属下等人前往……”
“沒有‘只是’。愿意自己走也要走,不愿意打晕了绑着也要走。”
“那其他的姑娘……”
“发些盘缠,遣散。”
“是。属下谨尊雪主圣命。”壮汉转身率领暗卫欲离去。
宁芜歌忽然转身将壮汉喝住,壮汉赶紧低头“还有一个丫头,叫渡雨的,给带上。不容有任何闪失。”
“是。”
她甘愿做这人世间唯一嗜血的罗刹,惟愿死者安息,生者,她尚放心不下的寥寥几人,能有,一世无她的安宁。
不理解也罢。
不理解,甚至恨,于她,都是最好不过的归宿。
如此一來,纵便她哪日离开,也不至有人潸然落泪,叫她黄泉路上,还要回顾。
素來情深,奈何缘浅。
缘分一事,向來他不信。
三年前他打马桥边过,杨柳依依抽新枝,花好醉璃红。桥上游人织如卷,初阳静暖,轻柔随风送。马蹄笃响云流移,马上白衣摇。
此生前程似锦、岁月静好,大丈夫自当胸怀抱负、兼济天下。儿女之情太浅薄,与这宏宏雄愿相比,何值一提?
原來,那是他沒遇上。
那时候他衣食无忧、众人追捧,“长陵三少”的风头正劲。他爹是大名鼎鼎的镇北侯,他的玩伴,是未來的天子和宰相的公子。他是霍祈风,他是天之骄子。
那时候莺红燕翠、佳丽名媛,他不屑一顾,只觉得俗气逼人,污了他足下的泥。
而三年前一遇,万事皆变,今非昔比。
只为那人是她,一切毫无缘由毫无道理,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因为她是宁芜歌。
他以为,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是从小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就是在家中低声下气、柔声细语、针线刺绣的娇弱生物,直到宁芜歌;他以为,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是胆小如鼠害怕血污矫情做作的,直到宁芜歌;他以为,天下所有的女子不过庸脂俗粉,纵令涂脂抹粉遍穿绫罗,也还是不值他一顾,直到宁芜歌……
宁芜歌,是他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例外。
他从來沒有见过一个女子,杀人劫舍眼睛都不眨,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沒见到她浪费;他从來沒有见过一个女子,不说话的时候周身都能散发出一种寒气,几乎能够将三尺之内的所有生物冻死;他从來沒有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冷傲孤绝到似乎与人世隔绝,不爱财不爱权,一把金刀嗜血……
可是,也沒有一个女子,明明冷得像冰,但却叫靠近她的人,隐隐感到烧着一把火,一把吞噬天地的火,那么明艳那么炽烈,叫所有能够感受到这把火的人,都迫不及待义无反顾地要化作飞蛾,纵使是粉身碎骨也要向她飞奔而去。
他仰望着她的孤寂,远远地,都能生出一种怜惜。
他已经将心意明明朗朗地摆在她的面前,沒有半分半毫的保留,明慧如她,怎么会不知道。
他知道,她只是在装作不知道;他也是,装作不知道她知道而已。
他骑着马走过江畔的长堤,引來花季少女的频频回眸,羞涩地拿帕子掩着面,小声地说说笑笑,害怕他看见,又隐隐希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若是换在三年前,他一定会不屑一顾在心底嗤笑这些女子的肤浅愚蠢;但是现如今,他也不过是宁芜歌背后的一个等她回眸的人而已,竟从心底里,款款生出一声无奈叹息。
第六十六章岁月如潮庭树老,离思冉冉漫衡
第六十六章岁月如潮庭树老,离思冉冉漫衡皋
那些日子的晚上,长笑总是早早地就出去了,到晚上她睡下后才回來,因为那些天庄子里的生意确实很忙,所以她也沒多想,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也沒问。
直到那一天,他双手捧着那件粉蓝色嫁衣,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门外耀眼灿烂的阳光。
那一瞬间热泪冲上眼眶,就像怎么止也止不住一样,她嘻嘻傻笑,左手一只手指指着太阳,右手揉着流泪的眼睛,一边嘟囔着“今天太阳怎么这么大啊……刺得眼睛真疼啊……”眼角的光却忍不住去看那件比人世间所有阳光总和加起來还要明亮耀眼的粉蓝嫁衣。
她嘟着嘴,假装不经意地擦拭着眼角的感动而喜悦的泪水。
他的唇就这样贴上來了,带着阳光的香气,驱走她生命中所有的阴霾和忧愁,不再悲伤,满是欢乐,可以心情安定下來,静静享受此生的寂静和漫长。
“为什么会选我?我生得丑,沒有有些女子闭月羞花的容貌也沒有有些女子显赫尊贵的地位更沒有有些女子能通鬼神的钱财……这些我一样都沒有,为什么偏偏要是我?”
“她们,沒有一个是你,所以我不要。如果你真的要追根究底,因为你所说的在旁人眼中重要的渴望的那些,我都有了,而且,我不觉得更多地拥有那些,会给我带來更多幸福。我已经有了世上之人想要的绝大多数东西,只差一件,可以填满我心的,,我想要的,,你。”
……
话犹在耳,人影无踪。
眼泪扑簌簌地就下來了,越擦越被宠溺了一般淌得越凶。
她脸上擦着淡淡的水粉,泪痕划出浅浅的痕迹,就像颜色稍微有些深的疤痕。
这是怎么了?
宁芜歌,流血不流泪的宁芜歌,今日居然一个人,在这间大到空荡荡的待嫁闺房里,哭了。
怎么止也止不住地,哭了。
可能是因为相思太苦,煎成汤水,心难以承受,也便淌了出來。
好想,好想,好想那个人。
好想奋不顾身不管不顾抛开一切用此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到那个人身边;好想一旦找回那个人就不由分说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即使那一天注定又要生离死别两个人也不至于需要分开;好想燃尽最后一丝意识换那个人一个浅笑的幻影,纵然知道太假也还是甘之如饴。
爱深了,何惜命?
她舍不得他受委屈,所以,只有帮他报仇,她才能感到自己仍然活着。
百里扶苏说她疯了,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想着颠覆天下。
她想干干脆脆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她就是疯了,因为她已经将灵魂卖给魔鬼了,自己剩下的,不过是还残存一点意识的躯壳而已。
大婚?成亲?
谁家的笑话,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此生,除了庄长笑,绝不二嫁。
嫁给顾凌?
不过是想要相府少夫人的头衔权力而已。
仅此,而已。
她轻轻摩挲着凤冠上光影绕转的明珠,浅浅一笑,小小的梨涡煞是可爱,眼底却是寒潭千尺。
顾家的势力太大,几乎渗透大夏的各个角落,要想扳倒这样一个大家大族,绝对不是几本弹劾、几桩嫁祸就可以轻易做到的。
树大根深,枝繁叶茂,说的就是顾家。
像广平侯孟光家族一样,顾家也是世代为官,出身士绅,相位几乎从來沒有出过家族内部。就是这样一种家族之内的权力转移传承,使得这个家族的势力不断壮大、不断蔓延。
所谓功高震主,历代夏皇不是沒有人想过要将这颗威胁皇权的相权毒瘤完全铲除,但是,一來是顾家是保皇大臣,夏国的开国皇帝就是在顾家的辅佐下巩固皇权、坐稳皇位的,甚至还赐给顾家一块免死金牌,允许顾家家主使用,,这块免死金牌代代相传,至今还供在顾家的家族祠堂里,只有家主和主母在祭祀的时候才能见到,,顾家的家祠,是不亚于大夏皇陵的神秘所在;二來,沒有人知道顾家的触角到底伸得有多远,顾家身后到底有多少势力,,这些暗处的势力,支撑着顾家在风起云涌的朝堂斗争中稳稳站住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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