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兵的二叔 1(1/2)
老子也是当过兵的人,啥阵势咱没见过。生啊死的,不就是那回事!
——二叔语录
一
二叔当兵那会儿,正是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的蜜月期。红军长征胜利地到达了陕北,队伍也开始不断地壮大。日本人长驱直入,上海、南京、武汉等大城市相继失守,在这种国家危亡的时候,国共两党经过谈判,决定第二次合作,一致对外。于是,昔日的红军被改编成八路军。
八路军为了抗日,派出小股部队深入到敌后去建立抗日革命根据地。一路路人马,便开到了山东、河北的腹地,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抗日运动。当时的国民党部队也犬牙交错地布置在这些地界的周边,也就是说,有三股武装力量同时并存着——日本人、国民党部队,以及八路军的队伍。形势就有些乱,八路军就趁着这股乱,开辟了根据地。
父亲和二叔就是这时一同当的兵。
八路军来了,把队伍轰轰烈烈地开到了庄上,并在庄上的土墙上,用白石灰刷上了著名的口号——将抗日进行到底!
接下来,八路军就动员庄里的青年后生报名参军。
那一年,父亲十七岁,二叔十五岁。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也算是青年后生了。他们便成了八路军的工作对象,先是妇救会的人找到了哥俩儿。
妇救会主任就是庄上刘二的媳妇赵小花。刘二在八路军县大队当上了排长,赵小花也不闲着,她热情革命,是拥军的积极分子,后来就当上了妇救会主任。动员青年参军是妇救会的主要工作。
那天,赵小花领着一个八路军女战士找到了父亲和二叔。
父亲和二叔当时正斜歪在墙根下晒太阳。
初春的天气,一切都懒洋洋的,太阳很好地照着。父亲和二叔一边晒太阳,一边伸手在衣服里捉虱子,捉住一个,扔一下,像玩一种游戏。
赵小花和那个女战士一阵风似的刮到了父亲和二叔的眼前。
父亲和二叔是相依为命的两兄弟,爷爷死得早,二叔生下不久,爷爷就死于一场风寒。奶奶靠给大户人家打零工,拖扯着父亲和二叔,苦巴巴地过生活。
父亲十岁那年,二叔八岁,奶奶也不行了。又一场风寒病,让奶奶病歪歪了大半年,最后油尽灯枯,一头栽倒在院子里。起初,十岁的父亲和九岁的二叔只能靠讨饭过日子。那时候日本人还没有来,日子还算太平,东游西转一天,讨口吃的还不是件难事。几年后,他们能干活了,就扔下讨饭碗,给人家打起了短工。日子还能维持下去。
初春时节,播种的日子就要到了。父亲和二叔在太阳下养精蓄锐,准备在开春的季节里大干一场。
赵小花和八路军女战士站到两个人面前,赵小花就抿着嘴,笑着对父亲和二叔说:两个石头,晒太阳哪。
父亲没有大名,二叔也没有,打从生下来,奶奶就叫父亲大石头,管二叔喊小石头。
当着生人的面,父亲和二叔都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虚虚实实地把赵小花身后的女战士望了,父亲和二叔的脸就红了。
赵小花看着两个人,继续说:这是八路军的同志,团里的文书,叫淑琴。
女战士淑琴看了两个石头一眼,不知为什么脸也微微地红了。她的年纪和父亲、二叔不相上下,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赵小花蹲下身子,唱歌儿似的说:两个石头啊,抗日参军吧?参军光荣。俺家刘二就在队伍上,把日本鬼子赶出去,咱们就过上太平日子了。
二叔这时不知深浅地问了句:八路军管饭不?
赵小花忙说:当然管饭,不吃饭怎么抗日。
二叔又说:那管穿吗?
赵小花看了一眼身后的女战士淑琴,说:你看人家八路军,衣服不是穿得好好的嘛,多精神。
二叔就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心里就跃跃欲试了。
还是父亲沉稳、老练一些,他用胳膊捅了捅一旁的二叔,虚虚实实地把赵小花和女战士看了,然后咬了咬嘴唇道:这样啊,你让俺俩好好想想。
赵小花就说了:那行。你们两个石头就想一想,一个人参军也行,两个人参军,八路军是双手欢迎。
说到这儿,就领着女战士笑嘻嘻地走了。
父亲望着淑琴年轻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里的什么地方就轻轻地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心便乱了,理不清个头绪。
二叔喊了一声:哥,咱去还是不去呀?
父亲的两眼仍虚着。他的精气神已经被女战士淑琴带走了。
半晌,父亲才回过神来,干着嗓子冲着二叔说:去,咋不去哩。
二叔就犹犹豫豫道:要是能吃上馍,俺就认了。
父亲和二叔已经许久没有吃上馍上了。想起馍,牙根子就有些痒。
又过了两天,赵小花带着女战士淑琴再一次出现在父亲和二叔的面前。
赵小花唱歌儿似的问:两个石头,想好了没?
父亲背着手,绕着二叔转了两圈,以一个家长的身份举起了右手:俺们想好了,当兵,参加八路军。
他说这话时,目光坚定不移地望着赵小花身后的女战士淑琴。
十几年后,南征北战的父亲,当上了解放军的团长。
部队进城时,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娶了淑琴。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二
父亲是为了八路军女战士淑琴当的兵。二叔则是为了吃上馍去参军。虽然两个人都当上了兵,但由于二人的目的不一样,也就有了不同的结果。
刚当上兵的二叔并没有如愿地吃上馍。那时候八路军的日子比老百姓还要苦,虽说是建立了根据地,可日本鬼子三天两头地从据点里出来扫荡,有秋季扫荡,也有春季扫荡。春季扫荡是不让百姓种上庄稼,秋天自然就没了收成。没有了粮食,八路军就搞不成根据地;没有了根据地,八路军就得滚蛋。即便是种上庄稼了,日本人还有秋季扫荡在等着呢。日本人把成熟的庄稼抢到城里去,实在带不走,一把火烧了,也不给八路军留下。因此,那时的八路军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父亲和二叔当兵之后,吃的第一顿饭就是清水煮野菜。一口架在野外的大锅里,热气蒸腾地煮着野菜。开饭的时间到了,八路军官兵不论职务高低,一律排着队,在锅前盛一碗连汤带水的野菜,蹲在地上,吸溜吸溜地吃菜、喝汤。
二叔端着一碗野菜,脸就绿了。他愁苦地望着父亲说:哥,咋没有馍哪?
父亲就说:你就将就着吃吧,在家也没馍吃呀。
父亲虽然也不满意吃野菜,可他还有着精神支柱。他的精神支柱就是团部的文书淑琴。那一阵子,父亲的脑袋被淑琴的身影牵引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二叔的心里没有精神支柱,他的日子就苦不堪言。
二叔因为入伍时年纪小,再加上从小到大营养严重不良,虽然年纪十五了,看上去却和十二三岁的孩子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一入伍,就被派到团部养马去了。
团部有好几匹马,有团长的,也有政委的,当然副团长、参谋长也是有马的,加起来有四五匹。二叔就成了一个马倌。刚当兵时军装也没有,只是每个人发了顶八路军的帽子,戴在头上,就有了军人标志。帽子大,二叔的头小,样子就有些滑稽。
二叔吃野菜,喂马,整日里愁眉不展的。没事的时候,他就去找父亲。父亲那会儿分在战斗班里当战士,手里有一杆枪,是火炮,不知是在哪个农户家里征来的,破损得厉害,枪面上还生了锈。父亲有事没事就拿一块看不清颜色的布去擦那杆老枪。
二叔一找到父亲,就指着肚子说:哥,俺受不了了,一天到晚就是撒尿,走路都没劲儿。这兵俺是当不下去了。
父亲就翻着眼皮说:小石头,你想干啥?想当逃兵?
二叔就不吭气了,长长短短地叹气,一张脸绿绿地愁苦着。
不久,八路军和国民党的部队搞了一次会晤。
国共两党既然是合作,八路军和国民党的部队就被称为友军,都在同一个地界驻扎着,时不时地就会通通气,在一起研究一下眼前的战局和形势。
就这样,二叔随同八路军团里的领导,当然还有警卫班的人,就去了一趟国民党的营地。因为他要照看那些马,也就跟着去会晤了。
这是二叔第一次走进国民党的营地。他一走进去,两只眼睛就不够用了,看人家穿的、用的,都是那么整齐,他在心里羡慕得不行。自己在心里就对自己说:你看看人家,这才像支部队。
因为会晤,国民党招待了八路军一行一顿晚饭。八路军的领导陪着国民党的军官坐在屋子里吃,有酒有肉。二叔和几个警卫在院子里也被招待了一回。一个大铁盆里盛着菜,还有一筐馍。那馍雪白雪白的,吃得二叔差点把眼珠子撑出来。肚子鼓胀得都快横着走路了。
就因为这一顿饭,便改变了二叔的命运。
回到八路军驻地的二叔,魂就丢了。他跟父亲千遍万遍地讲那顿有馍有菜的招待,他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冲父亲说:哎呀,你看看人家那吃的、那用的,你再看看咱们。
二叔端着盛满野菜的碗简直是没法咽下去了。
他回味着那顿让他魂牵梦绕的美食,真是欲罢不能。
他终于下决心,要离开八路军了。他是这么想的,都是抗日的队伍,在哪儿不是抗日呢?能吃上馍,能穿上好衣服,抗日的劲头不就更大了吗?
于是,在一天深夜,趁父亲上岗的机会,他找到了父亲。
他说:哥,还站岗呢?
父亲回答:半夜三更你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啥?
二叔就支支吾吾半晌,最后才说:哥,你把枪放这儿,你跟俺去投奔国民党吧。
父亲就瞪大了眼睛,在暗夜里咄咄逼人地望着二叔。
二叔说:你看俺干啥,怪吓人的。你不去,俺可去了。
不许你去。
二叔刚开始还在弯着腰说话,此时见父亲这么说,他干脆把腰板挺直了,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哥,你听俺说,八路军抗日,国民党也抗日,反正就是抗日,在哪儿不都是抗日呢。你不走,俺自己走。
说完,二叔躬着腰向暗夜里走去。
父亲就喊:小石头,你给俺回来。
二叔头也不回地答:哥,俺不回。你要不放心俺,就跟俺一起走。
父亲不走,这里还有他的精神支柱淑琴呢。他铁了心了,哪里也不去。
父亲说:小石头,再不回来俺就开枪了。
二叔听见父亲的话,把腰弯得更低了。他猫着腰,快步地向前飞奔。他知道父亲是不会开枪的,爹娘死得早,兄弟俩跟头把式地长这么大,彼此都把对方当成唯一的亲人。
父亲望着渐渐远去的二叔,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第二天一早,八路军团部就知道喂马的小石头开了小差。八路军有个原则,当兵抗日全凭自愿,走就走了,来就来了,不强求。
二叔在经历了短暂的八路军生涯后,一头扎进了国民党的部队,成了国民党冀中五师严师长的马夫。
三
生得瘦小的二叔,似乎只配做马夫。参加八路军的时候,给八路军当马夫,来到了国民党部队,又给严师长做起了马夫。
国民党五师驻扎在一个大户家里,房子很多,前后两个院子,严师长办公和住宿都在这个院子里。严师长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不论行军打仗,总是把家眷带在身边。此时的严师长也不例外。他有原配和偏房两个老婆。原配自然老一些,似乎是从老家农村带出来的,穿着、说话有些土气。偏房年轻美貌自不必说,举止打扮就显得很洋化。严师长对偏房很好,有事没事的总爱到偏房的屋子里坐一坐,说会儿话。但二叔发现,严师长对自己的女儿小婉、那个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孩子感情上也很亲。小婉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难看,样子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小婉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因为她得过小儿麻痹,走路有些不便,她就长时间地待在屋子里,或站在窗前往外望。二叔就是透过窗子看见小婉的。
严师长每天都要来看小婉,牵着手把小婉从屋里带出来。小婉就拐着腿,一摇一晃地随着严师长身后,在院子里走一走。这可能是严师长和小婉在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
自从参加了国民党队伍后,二叔终于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馍,尽管馍也不是天天能吃上的,但比起八路军的伙食,已经是天上地下了。每顿都是有菜有饭的,菜里还带着油腥,这就足以让二叔高兴上一阵子了。
二叔是严师长的马夫,自然是严师长身边工作的人。严师长身边有许多工作人员,比如厨师、警卫、司机、马夫等等。
严师长平时是坐汽车的,四个轮子的汽车,开起来嗡嗡地响,跑得比马还快。但汽车毕竟是汽车,没有路就寸步难行。因此,严师长不仅有汽车,还有马。一匹高大壮实的枣红马,随时等着严师长来骑。
二叔虽然在严师长身边工作,但地位还是最低的一个,那些厨师、警卫和司机根本不把二叔放在眼里。不仅因为他生得瘦小,主要是他的身份——马夫。马夫就是马夫,无论如何是不能和司机相比的。每次吃饭,别人都是坐着,他只能蹲着,端着一碗饭,在饭里倒点菜汤,唏哩呼噜吃了。吃完了,端着空碗的二叔并不急着走,滴溜着一双小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他是等着别人吃剩下的饭菜。等人家放下碗,都走了,他冲过去,把剩汤剩饭菜都划拉到自己的碗里。一阵风卷残云后,他打着饱嗝把空碗放下了。
二叔自打有记忆,就没有吃过几次饱饭。二叔饿怕了,他要吃饱、吃好,因此他投奔到了国民党的部队。在这里虽然受气,但毕竟偶尔能吃上馍。可以说,二叔是幸福的。
二叔的工作主要是喂马、遛马。马是战马,吃饱喝足了,不遛一遛是要废了脚力的。二叔遛马时,二叔在前,马在后,瘦小的二叔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只被猫追赶的老鼠,样子非常可笑。二叔有时候也骑在马背上,打马扬鞭的。二叔从小到大对马呀牛的并不陌生,对它们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严师长的马毕竟是一匹战马,跑起来带着风声,样子很气派。
二叔从来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马。他搂住马的脖子,脸贴在马的鬃毛上,任凭着马往前飞奔。战马跑来奔去的,脚力就一天天在长进着。
遛完马的二叔,就在院子里转一转,这里扫一扫,那里拾掇拾掇。二叔天性就是个干活的命,闲是闲不住的。有时候他就路过小婉凭窗而立的窗前。他望一眼脸色苍白的小婉,立马收了目光,心里咚咚一阵子乱跳,就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一天,小婉突然把窗子推开了,还喊了他一声:嗨,喂马的。
起初二叔没有反应过来,抬起眼,疑惑地望着小婉。
小婉就说:不叫你叫谁呀,你看这院子里还有别人吗?
二叔就歪着头,左右前后地望了,果然没有别人。
小婉问他:喂马的,你是哪儿的人啊?
二叔颤着声回答:赵、赵庄的。
小婉就抿着嘴,上上下下地把二叔打量了。她自然不知道赵庄,她也就是那么一问,寂寞的小婉需要有人陪伴,她就把陪伴的对象锁定在二叔身上。她又看了眼二叔,嘴角闪过一缕讥笑,然后说:你站在那儿别动,等着我。
小婉一拐一拐地从屋走出来。
外面的阳光很好,小婉甚至眯上了眼睛。二叔见小婉这么一眯眼,还是很好看的。二叔的心情就有些愉快了,他睁大眼睛望着小婉,不知她要干什么。
小婉命令道:带我出去走一走。
小婉是严师长的女儿,小婉说的话就是命令。
二叔不敢怠慢,就陪着小婉出去走一走。
他们出了师部的院子,就到了镇上。镇上的军人比百姓还多,有巡逻的,也有闲逛的,小婉让二叔直接把她带到镇子外面。
镇外有一条小河,河岸上杨柳低垂,景致还是有一些的。
小婉很高兴的样子。她让二叔下河去给她摸鱼,二叔就真真假假地在河里摸。果然,二叔真摸到两条寸把长的小鱼。这一下小婉更高兴了,嗲着声音,欢呼了好一阵子。
直到太阳快落山时,小婉才让二叔把自己送回去。
他们又回到了师部的院子里,才发现严师长正在冲卫兵发火。原因是小婉没有了,卫兵也说不出小婉的去向。正在这时,二叔带着小婉回来了。
虚惊一场的严师长自然喜出望外,拉过小婉的手,上下打量了,没发现有任何损伤,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到女儿高兴的样子,严师长心里也美滋滋的。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走路有些拐,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最后,严师长才意识到小婉的快乐是二叔给带来的,他第一次认真地把二叔看了。自从二叔走进这个院子,他还没有认真地看过二叔。
严师长的目光让二叔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大气都不敢喘了。
严师长苛刻地把二叔望了,然后一挥手道:你以后照看完马,就过来陪小婉。
从此,二叔又多了一项任务。他遛完马,便来陪小婉。
二叔和小婉接触时间长了,发现小婉也挺可怜的。自从三岁得了小儿麻痹后,她就很少有机会从屋里走出来。最初是她和母亲住在乡下,直到父亲当上了团长才把娘俩儿接下来出来,然后就是南征北战、东躲西藏的。也可以说,小婉从小到大,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小婉还说,每一次父亲带着队伍去打仗,她和母亲就会没日没夜地给父亲烧香,求父亲能平安地回来。直到父亲又站在她们面前时,她和母亲才把一颗心放下。
小婉因此就养成了神经过敏、多疑的毛病。她让二叔带她出来玩,稍不顺心,就冲二叔发脾气。弄得二叔都不明白,小婉为什么冲他发火。
二叔面对小婉的发火,每一次都忍耐着,他别无选择,只能忍耐着。小婉一发火,二叔就想,她也不容易呢。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小婉虽然发火,但第二天,她还是让二叔把她带出去。
二叔有时把马和小婉一起带出来。他让小婉骑在马上,他牵着马,这里走一走,那里看一看。
小婉一骑上马,就看不出她有什么毛病了。二叔望着马上的小婉,心里就想:小丫头就是腿上有些毛病,除了腿,她还是挺不错的。
二叔这么想了,就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吃上了饱饭的二叔,已经不那么瘦小了,个子高了,人也壮了,脸上还带着一些红晕。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已经明白地小了一号。
二叔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标准的小伙子了。这一点,他在小婉的眼里已经看出来了。他发现小婉望着他时总是在走神。
二叔就和小婉有了故事。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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