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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的女人 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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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痛痛快快的雨一落,地里的庄稼便疯了似的长。山上的林木和草丛也是密密团团了。

这些日子,麦花经常站在自家田地旁愣神,今年困苦的日子算是过来了,接下来只剩下秋收了,麦花咬咬牙,秋收她能挺过来。总之,秋收不像春播时那么急迫,麦花不管是否有人帮她,她都会从容许多。

麦花一站在田地面前,她就愁苦,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一个女人家,这么大一片土地压在她的身上,想起来就让她透不过气来。以前没有土地时,她是那么盼着土地,爱着土地,此时,她望着一眼无际的庄稼地,她有些恨这些土地了。

就在麦花愣神的时候,她无意间望见了不远处一个男人在望她。她抬头望了眼那个男人,这是河南屯的男人,他也站在自家田地面前,两块土地相隔得并不遥远,中间只隔着于三叔带人挖出的那条沟。

山东屯和河南屯的人们为了土地经过几次械斗之后,暂时平静了下来,但他们双方仍没放松警惕。秋收在望了,他们各自加倍警惕地在自家田地里巡视着。

春天的时候,麦花似乎就看见过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年龄看着比大奎也大不了多少。那时,麦花没有心思去观察对面的男人,她总觉得对面那个男人,经常向她这边张望。这一切并没有在麦花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几场雨一落,山上的草木葱茏起来,正是生长蘑菇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男人和女人便走进山里去采摘蘑菇,然后晾在自家的房檐下,留到冬天时吃。

麦花上山了,黑土还小,她没法把黑土带在身边,便在黑土腰里系上根绳子,把绳子一端交到大奎的手上。黑土到了疯跑的年纪,她不放心黑土在外面乱跑。

麦花篮子里的蘑菇已经很丰盛了,就在这时,她又在一片草丛里发现一个很大的蘑菇圈,蘑菇都是结伴生长的,发现一只,就会看见一群。麦花心想,采完这片蘑菇就可以下山了。她有些兴奋地向那片蘑菇扑去。就在她伸出手去摘蘑菇时,她猛然看见一条毒蛇,吐着蛇信子正冲着她。麦花从小就怕蛇,她可以不怕老虎不怕狼,但她就是怕蛇,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怕。尤其是这么近距离地和蛇对视,她这还是第一次。以前上山的时候,她也看见过蛇,那时却是远远的,她还没有来得及害怕,蛇已经爬走了。这条蛇看上去粗大,又凶狠,麦花叫了一声,便晕过去了。

不知多长时间,她醒了过来,却发现被人抱在怀里。那人正试图伸出手掐她的人中,她推开那人坐了起来。她看见了那个见过的河南人,但她仍下意识地说:你是谁?

那个人摇摇手道:不用怕,俺是河南人四喜。

麦花气喘着说:你要干啥?

四喜笑一笑说:你不用怕了,那条蛇已经被俺打死了。

麦花果然看见那条死蛇垂着身子被挂在了一棵树的枝上。

麦花还看见,地上的那片蘑菇已经被四喜采摘了下来,放在她的篮子里,篮子里的蘑菇已经小山一样了。

她半是感激半是戒备地望着河南人四喜。

四喜就说:俺认识你,你叫麦花,咱们两家的地挨着。

麦花不想说什么了,她站起来,提起篮子要走。

四喜又说:你要是怕蛇,明天上山俺在那个树下等你。

四喜说完,指了指山坡那棵柞树。

麦花心跳着走了。

四喜在麦花身后仍说:别忘了。

第二天上山时,麦花几乎把四喜的话已经忘了,她认为和四喜只是巧遇,况且他又是河南人。当她走进山里,看见了那棵老柞树,她才想起四喜说过的话。她看见了那棵柞树,就看见了树下的四喜,四喜正冲她笑着。

四喜说:俺知道你恨河南人,你家大奎冬天被熊瞎子伤了,就是俺们河南人看见的。他们没去救你男人,俺瞧不起他们。

麦花听了这话,认真地看了一眼四喜。

麦花回过身,准备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四喜说:那边不会有蘑菇了,刚才有几个人在那边采过,这面有蘑菇。麦花改变了方向,果然麦花发现了蘑菇。四喜也弯腰采蘑菇,却把采到的蘑菇放到了麦花的篮子里,麦花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四喜说:俺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麦花心里又跳了跳,但她不再去看四喜了。

四喜仍说:家里外面的都靠你一个女人家,够不容易的。

麦花听了四喜的话,心里暖了一下,接着就有些酸,但她仍没去望四喜。

四喜又说:那么大一片地也够你受的了,就是男人也累弯腰了。

麦花这时真想哭出声来。

很快,在四喜的帮助下,麦花篮子里的蘑菇已经盛满了。麦花往回走,她走了一程,回头去望时,她看见四喜正站在那里望着她,她回过头,很快地向前走去。

以后的日子里,为了避开四喜,采蘑菇的时候她换了一个方向。有几次她已经远远地看见了四喜,四喜正朝她这一边赶来,她便逃也似的走掉了。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见到四喜。

转眼,秋天就到了。

收获的季节,一下子就忙乱了起来。一时间,田边地头,男人喊,女人叫,孩子哭,乱成了一团,收获的季节让人兴奋让人疲惫。

麦花的田地里,只有麦花一人形只影单地忙碌着,她先把庄稼割倒,然后再回过头来堆在一起。她喘口气抬头的时候,第六感觉她知道河南人四喜正在望着她。他们中间的庄稼已被割倒了一大片,使他们的目光一览无余起来。

麦花没有心思去琢磨四喜望过来的目光,焦急和忙乱已经把她的心塞得满满的了。她望着这一片成熟后的庄稼地,她不知道靠自己的力量什么时候才能把它们收割完。

一天的劳累,让麦花腰酸腿疼,她走回家里,还要忙活一家人的晚饭。吃完饭,她头都抬不起来,便睡去了。当第二天,她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向自家田地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刚开始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但她左右四望时,确信眼前的地无疑就是自家的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夜之间,她家的地被割倒了好大一片,割倒的庄稼又被整齐地堆放在一起。这时她发现了不远处四喜的目光,她望过去,看见四喜正疲惫地冲她微笑着。

是四喜在夜里帮她割的地,她心里热了一下,这次她长时间地望着四喜,四喜反倒扭过头,忙自家的田地了。

那一天,麦花的心里装满了感激。她喘息的时候,下意识地张望四喜,四喜也正抬头向她这边望。她在心里冲四喜说:谢谢你了,四喜。

那天晚上,麦花吃完了饭躺在炕上并没有睡着,想了想,她向自家田地走去。结果她看到了四喜,四喜正埋着头,飞快地在她家田地上割着。

她叫了一声:四喜。

四喜回过头来,在星光下冲她笑一笑说:你回家歇着吧,俺再割上一夜就差不多了。

麦花站在四喜的身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一个河南人帮她,她说些什么呢?

四喜见她没动,一边忙着一边说:麦花你回去吧。

麦花想,四喜一定是白天忙活完了自己家的地,又来忙她家的地了。她想,四喜饭一定还没吃呢。想到这儿,她很快地向家走去。她在外间,把两个热饼子揣在怀里,拿起了镰刀。大奎听见动静在屋里问:麦花,你还不歇么?

麦花道:俺再割一会儿地去。

大奎就叹息了,拳头又砸得炕面咚咚地响了。

麦花把饼子递到四喜手里时,四喜一点也没客气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四喜一边吃一边说:麦花,你贴的饼子真好吃。

四喜吃完饼子又挥汗如雨地干起来了,麦花怔怔地望着四喜的后背,想叫一声四喜,可她却没有叫出来,便也挥刀割了起来。

四喜说:麦花你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忙呢。

麦花不答,挨着四喜向前割着。

四喜抬头擦了把汗,这工夫,麦花也抬头喘了口气。月光下,两人对望着,四喜笑着说:麦花,你真俊。

麦花听了这话,心里动了一下。她甚至在那一瞬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想,这时无论四喜要干什么,她都会答应。四喜在帮她,她只是个女人,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报答四喜了。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喜已经割出去好远了。

天亮的时候,又有一大片庄稼倒下了。

麦花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四喜的帮助,四喜帮麦花是真心实意的。

麦花曾问过四喜:你帮俺,图的是啥?

四喜就愣愣地说:麦花啥也别说了,你是好人,俺帮好人,心里舒坦。

四喜是一点一滴走进麦花心里的,如果四喜只图她是个女人,就像于三叔似的把她按在田边地头要她,她啥也不会想,心甘情愿地让于三叔帮她,帮过也就帮过了,不会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四喜却不同,四喜已经像一颗种子一样,落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转眼,冬天就到了。

整个秋收过程,一直是在四喜的暗中帮助下麦花才完成了秋收。在这段时间的交往过程中,麦花知道四喜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父母都在闯关东的路途中饿死了。四喜今年二十五岁,来关东已经五年了,没有合适的女人一直没有成亲。

那年冬天,四喜去了一趟城里,拉了一架子车粮食,用粮食换回了一支猎枪。于是,整个冬天,四喜便隔三岔五地扛着猎枪进山打猎。因为四喜有猎枪,人的胆子就大了,他能一直走到冰天雪地的老林子深处,四喜的收获就很大。

每次四喜从山里回来,都会背着提着许多猎物,有山鸡、野兔,有一次四喜还打到了一只狐狸。后来他把那张狐狸皮送给了麦花。四喜说:这玩意儿抗寒,拿回去吧。

麦花和四喜的交往,其实大奎早就有所察觉了。大奎的心情很平静,他知道自己是个废人了,这么拖累麦花,他的心里早就过意不去了。要是没有麦花和儿子黑土,他早就不想活了,他放不下他们。

那天夜里,麦花把四喜送来的狐狸皮铺在了大奎身下。黑土躺在两人中间已经睡熟了,大奎咳了一声说:麦花,你和他结婚吧,俺不拦你,你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麦花没说什么,她在思念四喜,她不知道四喜在这样的夜晚里在干什么。听了大奎的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之前,她也想过和四喜的那种结果,可她却觉得对不住大奎,大奎毕竟是她的男人,他们还有了黑土。

大奎又说:麦花,你就听俺一次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你一个女人家,今年还不到二十,太委屈你了。

麦花声音就哽咽了,然后说:大奎,你别说了,说了俺心里不好受。

大奎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就算你帮俺和黑土一次吧,俺们总也得有个人养。

这句话说到了麦花的心里,她可以不考虑自己,但她不能不考虑黑土和大奎。

大奎见麦花不吭气了,又说:只要人好,不嫌弃咱,不给你委屈受,你就答应下来吧。

麦花就说:他是个好人。

大奎说:他是谁?

麦花答:你不认识。

大奎说:是河南……侉子。

麦花就不言语了。

大奎就用拳头砸炕,咚咚的。大奎喘着粗气说:俺恨河南人,要是他们当初帮俺一把,也不会有今天。

麦花知道大奎恨河南人,她怕大奎没法接受,才没有主动告诉大奎四喜是河南人。就是大奎能接受,全屯子的老少爷儿们也不会接受。几年了,自从有了山东屯、河南屯,两个屯的人就没有来往过。麦花对这一切,心里一清二楚,因此,她对自己和四喜的关系一直拿不定主意。

不知为什么,两天不见四喜,她心里就空落得无依无靠的。于是,她便一次又一次走出屯外,向远方张望。她知道,每次四喜从山里下来,总会在那个方向出现。

四喜远远地就看见麦花,吹一声口哨,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从肩上摘下猎物就往麦花的怀里塞。麦花每次都推拒,四喜就说:拿回去给孩子吃吧,又不是啥稀罕物。

麦花那次就说:四喜,你把猎物攒起来拿到城里卖了,攒下钱也好讨个女人。

四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样子有些失望,丢下猎物头也不回地走了。

麦花不知哪里让四喜不高兴了。望着四喜高高大大的背影远去,她才叹着气,提着猎物往回走。

又一次,四喜打猎回来,她看见四喜的棉袄被割破了一个大口子,白白的棉絮都露出来了。

麦花就说:俺帮你补补吧。

四喜说:那行,你到俺家去。

麦花摇了摇头,山东屯的人还没有一个走进过河南屯,大天白日的,她去河南屯,还不得被唾沫淹死。

四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又说:要不晚上去,没人看得见。

麦花又摇了摇头,她看到了野地里堆着的秫秸垛,秋收过后,秫秸就垛在那里,冬天用来烧炕,当引柴用。

麦花想好后就说:晚上俺在那儿等你。

四喜点了点头。

麦花早早地就来到了秫秸垛,她用手在秫秸垛里掏了个洞,便钻了进去,里面足够装下她和四喜两个人了,又不会被人注意,麦花为自己的发明高兴起来。

四喜来到的时候,两人钻了进去。麦花借着月光,月光先是照在雪地上,雪地又把月光反射到他们的小窝里。麦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针线,为四喜补衣服。

四喜说:这里真暖和。

麦花笑一笑。

衣服很快就补好了,四喜转过身来,两人差不多是半躺在秫秸窝里说话。

四喜又说:这里真好,俺都不想回去了。

麦花笑一笑,脸红了一下。

四喜就借着雪光望麦花的脸,四喜就急促着声音说:麦花,你真好看。

麦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

四喜就捉住了麦花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就那么握着。

四喜的呼吸就更加急促了,四喜变音变调地说:麦花,你嫁给俺吧,俺真的喜欢你。

麦花脸热心跳地望着四喜。

四喜鼓足勇气把麦花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麦花没有挣扎,是她喜欢的四喜在抱她,她怎么会挣扎呢。

四喜又说:麦花,你嫁给俺吧。

半晌,麦花在四喜的怀里摇了摇头。

四喜就瞪大眼睛说:为啥,你不喜欢俺?

麦花又摇了摇头。

四喜说:那是为啥?

麦花这才叹口气说:因为你是河南人。

四喜这回懂了,大着声音说:河南人咋了,打架俺没参加,河南人、山东人都是人。

麦花伸出手去捂四喜的嘴,四喜趁势把麦花冰冷的手指含在了嘴里,呜噜着声音说:俺就要娶你,俺喜欢你,俺的麦花呦。

两人搂抱在一起,秫秸垛在轻轻摇荡着,颤抖着。

麦花从来没有这么心甘情愿过。当初她嫁给大奎时,因为大奎是她男人,男人和女人在一个房檐下过日子生孩子,才有了这个世界。于三叔要她时,她需要帮助,她用身体交换,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四喜把她搂在怀里,她也伸出手把四喜搂了。她全身颤抖,心甘情愿,满心愉悦。她喘息着,轻叹着接纳了四喜。

两人平静下来之后,她把头埋在四喜的怀里,深深地嗅着四喜的男人味儿。四喜满足地说:麦花,你真好。

麦花咬了四喜一口,四喜轻叫了一声,用力地把麦花搂在了怀里。

四喜说:俺真的不想走了,真想和你在这里睡一夜。

麦花叹口气说:傻话。

四喜又说:真的,麦花,嫁给俺吧,俺以后会好好待你的。咱们两家的地合在一起种,俺不会亏待大奎和黑土,俺对他们会像对待家人一样。

麦花听了四喜的话,被感动得轻轻啜泣起来。四喜要不是河南人,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四喜,四喜是个好人,他会说到做到的。但她此刻却不能答应四喜。

从那以后,麦花管不住自己,一次次到秫秸垛里和四喜幽会。四喜拿来了一张狼皮铺在秫秸上,这样一来又温暖,又舒服。有时她躺在四喜宽大的怀里,她真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但当她清醒过来时,她又深深地为自己的罪恶感折磨着。

她每次回去的时候,黑土已经睡着了,她不知大奎睡没睡着。她轻轻地爬进被窝,大奎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在这时,她真希望大奎说点什么,哪怕骂她一顿也行。可大奎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白天的时候,她不敢去望大奎的眼睛。

大奎就说:麦花,你在咱山东屯找一个男人吧,找谁都行,俺不拦你。

麦花低着头,她真想哭出来。

大奎又说:和河南人来往,咱们怕在山东屯待不下去了。

麦花的头更低了,对自己和四喜的前途愈发感到迷茫。

麦花已经把握不住自己了,温暖的秫秸垛成了她和四喜流连忘返的乐园。

天气渐渐转暖了,积雪正在悄悄融化,飞往南方的雁群,嘎嘎鸣叫着又飞回北方。北方的春天,就这样悄悄地来了。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经过一冬的孕育,麦花和四喜有了孩子——麦花怀孕了。先是停了经事,接下来就有了反应。麦花和大奎都是过来人,这一点瞒不住大奎。大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河南人。大奎自从被黑熊伤了下肢,他早就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本。

大奎瞧着呕吐的麦花,麦花脸色苍白、目光无助地望着大奎。他们中间站着一脸迷惘的黑土,黑土已经三岁多了。

大奎却说:春天就要来了,地又该种了。

麦花望着大奎的目光,可怜巴巴的。她毕竟是个女人,这时一点主张也没有。

大奎说:啥时候你把他领家来,让俺看看。

突然,麦花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大奎还说:都这样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大奎的目光落在黑土的身上,黑土仰着脸,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想哭,却没哭出来。

大奎再说:这家没个男人,真是不行,不为别的,就算为黑土吧。

大奎说完,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黑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他被爹娘的样子吓坏了。

四喜来到大奎面前,是一天后的晚上。四喜的样子显得有些胆怯,神情却亢奋。

他立在炕前,大奎坐在炕角,他把身板挺得笔直。

麦花牵着黑土的手,坐在外间,仿佛在等待着宣判。

大奎说:你叫四喜。

四喜答:哎……

大奎不说话,上上下下把四喜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大奎这才说:你和麦花都有孩子了。

四喜不知说什么好,怔怔地望着大奎。

大奎再说:麦花是个好女人,你的眼光没有错。

大奎似乎在喘着气,他的两只手撑在炕上,保持着身体挺在那里。

大奎还说:别的俺啥也不说了,日子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啥说的。

大奎的声音哽咽了,但他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

半晌,大奎又说:俺只有一个请求,日后你要对得起麦花和黑土。

四喜也受了感动,他吸着鼻子答:哎,这个一定。

大奎说完便把身体靠在了墙上。

四喜是在又一天的晚上把铺盖夹在腋下来到了麦花家里的。

原来大奎、麦花和黑土一家人住在东面的房子里,中间一间是厨房,西面那一间,放着一年的粮食和杂物。在四喜来之前,西面那间房子被麦花收拾出来了。

四喜就住进了西间房。在四喜没来之前,麦花冲大奎说:俺一间屋里睡一天。

大奎躺在炕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他的样子显得很平静。

四喜就来了。

本来是一件喜事,没人祝贺,没人道喜。

晚上的时候,麦花住进了四喜的房间。在这之前,她为黑土铺了炕,脱了衣服,又为大奎掖了掖被角,然后犹犹豫豫地迈步向西屋走去。

黑土睁开眼睛刚要喊娘,大奎突然用手捂住了黑土的嘴。

大奎就势把黑土搂在了怀里,鼻涕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

四喜住进麦花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山东屯。于三叔带着几个人,背着手来到了麦花家里。麦花正和四喜坐在院子里选种子,把那些生得饱满的种子挑出来。

于三叔背着手,吧嗒着烟袋说:麦花,家里多了个外乡人,咋不跟俺说一声。

麦花似乎心里已有准备,她对于三叔的态度显得不软不硬。

麦花说:俺家的情况,乡亲都知道,俺要活命,黑土要活命,大奎也要活命,家里没个男人,这日子过不下去。

于三叔哼了几声又说:咱们山东屯人死绝了是咋的,咋轮到外乡人跟着掺和了。

大奎这时在屋里大声地咳了起来,咳了两声便叫道:于三叔,你进来,俺有话对你说。

于三叔一干人等,白了一眼麦花,又白了眼四喜,最后走进屋里。

大奎冲于三叔等人说:三叔,俺家的事你就别管了,就这样吧,咋的也比麦花一个人吃苦受累强。

于三叔狠着声音说:大奎,你把山东人的脸丢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一个河南侉子……

于三叔等人就很义愤的样子。

于三叔带着人甩着手走了。

麦花家的门,夜晚先是被人抹上了牛屎,后来就有一些石块被扔进院子里,砸着地咚咚的响。渐渐地,在屯子里没人和麦花说话了;借东借西的,也没人肯借给她了;男人女人们和麦花走个对面,麦花和人打招呼,别人忙把头扭向一边,没人理睬她。

黑土在外面和孩子玩时,被一群孩子打了,哭着跑回来,他一边哭一边冲麦花说:娘,他们骂你找个野男人。

麦花愤怒了,她一边拍打着孩子身上的泥土一边大着声音说:以后他们打你,你也往死里打他们。

大奎又在屋里咳了起来。

一天,麦花和四喜正在地里做着春耕前的准备,黑土突然哭叫着跑来,一边跑一边哭道:娘,俺爹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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