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2)
小陈一见了林涧,连忙迎上来:“少爷,圣上下旨了。”
林涧扬眉看他:“给谁的旨意?说的什么?”
小陈道:“是给前头几位皇子的旨意。圣上下旨,册封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九皇子为亲王。”
小陈说,旨意上都给了几位亲王封号。大皇子萧胤得封睿王,九皇子萧煜得封昭王。
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早年间都夭折了,未能长大成/人,因而此次册封便没有这几位皇子在内。余下的几位皇子还年幼,便不曾得封。
林涧听见旨意中的这几个封号,尤其是大皇子萧胤的封号,他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这个睿字……这不是明摆着讽刺大皇子么?今儿朝会才得众人举推为皇太子,转头就被得封睿字封号,这不是被承圣帝摁着头要他聪明点识相点就该无欲无求么?
林涧心里就觉得,在刺激人方面,承圣帝显然比他还要狠。
不过这个昭字……寓意极好。单就从封号上看,承圣帝的心里,显然还是很看重萧煜的。
其余几位皇子的封号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一个个想过去也都是平平无奇,唯有萧胤和萧煜的最为突出。林涧心想,若萧胤见到萧煜封号,只怕又是一场刺激。
林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要越过小陈继续往外走。
“少爷,请少爷留步。”
小陈忙拦住林涧,低声道,“少爷,圣上旨意传来时,九皇子府,啊不,是昭王殿下府上也悄悄遣人送来了消息。”
“昭王爷已经入宫谢恩了。但王爷有话给少爷。”
“王爷说,少爷苦心,他已尽皆了解。昨夜那四个字他已明白。少时心愿,王爷始终铭记于心,少爷只管去做少爷想做的事情,王爷说时势造英雄,眼下机会来了,时机也到了,风起云涌时正该腾跃,请少爷相携龙虎斗一场,花落谁家将来自有分晓。”
小陈将消息讲完,林涧摆了摆手,小陈就退下了。
林涧静静立在回廊下,抬眸看院中高大梧桐,轻声道:“确实,起风了。”
钱英抬头看了看纹丝不动的树叶:“少爷,没起风啊。”
林涧挑眉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走吧,去都察院。”
他是说人心若风,今日这一场朝会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本就不甚平静的朝堂中,波澜由此始。
昭王说他从未忘记少时心愿,林涧听得这话时心中颇为感慨。
他想起他和萧煜感情好起来的那一年,两个人跑到勤政殿屋顶上去看星星,萧煜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他毫不犹豫的答说想要做个像他爹那样的大英雄大将军。萧煜听了觉得他特别有志气,他又反问萧煜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萧煜那时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下方勤政殿的屋顶,说他也想像他爹那样,若有机会,想做个能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的好皇帝。
林涧记得,自己那会儿听了还嘲笑萧煜,他笑萧煜痴心妄想,承圣帝那么多的皇子,要想做太子,不但要争,还得争赢了才行。
要是争不赢,那就做不成皇帝。林涧那时年纪小,却对险恶人心有了充分认知,他还同萧煜讲,说他若当真争了,争不赢的话结果可惨了,不但做不成太平王爷,只怕还要被结仇的上/位兄弟给想办法弄死。
皇家争斗,不是你死就是他活嘛。
他记得萧煜当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淡淡的说,就算要争,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年纪小,就该做好年纪小时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说他若能力出众,父皇自会看中他。到时候就算兄弟们与他相争,他也已经占尽了优势了。
“他那时勤奋刻苦,我天天跟他打架,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的,可课业却从未落下。后来我们感情好起来,我更是陪着他每日都早到半个时辰,别人都没来,大冬天他嫌上书房里太暖和,待久了想睡觉,他硬是拉着我到外头台阶上坐着背书,等应先生到了,我和他两个连眉毛上都结冰了。”
“数九寒天,炎炎酷暑,他从不松懈。我是跟着他过来的人,他说我的苦心他都知道,他的苦心,我又怎会不知道呢?”
钱英听林涧忽然开口,便望向林涧:“少爷说的是昭王殿下?”
林涧轻轻点头:“我从小就在为打仗做准备。而他,是从小就在为储君之位做准备。他有宏图大志,被圣上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皇子,合该是有登顶储位之心的。不然,还真对不起圣上这些年给他的荣宠。”
林涧记起来了,萧煜那时指着勤政殿的屋顶说出那番话,而他手指的方向,那下头正放着的是那把代表至高无所权力的龙椅。
林涧眸中闪过一抹冷厉,这花最后必须落在萧煜身上,不能让任何人抢走。否则,不但他们没有活路,就连承圣帝都会变得十分被动。
承圣帝未立太子,却将几位成年皇子都册封了亲王,这举动又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但圣意不必揣测也十分清楚明白了,承圣帝还不想立太子,所以先册封亲王。
但明眼人从封号便能看出谁最得圣心,不过,这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一时为了这件事,朝中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潮汹涌。
只册亲王不立储君,紧跟着来的,便是这几位亲王之间的争储了。
有了争斗摩擦,那负责纠察监管百官风纪品行的都察院就忙起来了。
这一日,贾琏又忙到戌时末刻才回府,他本想去看看巧姐儿,结果听丫鬟说巧姐儿已经歇下了,贾琏就没过去,回了自己那边。
贾琏还未娶妻,他也没另叫人来,他近身侍候还是平儿。
不过,自从扬州那夜出事后,贾琏倒是把一个坏毛病给改掉了。他把身边的清俊小厮都给换掉了,全部换成了老成持重的三十多岁的长随。
这些长随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用官老爷的眼光来瞧,这些长随嘴巴严实人又老实,最适合跟着他出门办差了。
贾琏早些时候身体在那夜吓出来的毛病就好了,但他现在公务忙着,他又有别的心事,这人经历过连番大变之后,性情就会有些变化,有人往好了变,有人往坏了变。
要说贾琏,大概就是往好了在变。
以前荒唐的坏毛病都改了,在都察院办差他自个儿就要以身作则,什么事都不敢乱来,自己持身严正,他这差事才干的下去。就是回了府中,也没那个风花雪月的心思了,跟随林涧一场,他心思重了不少,成天心里想着的就是将来,那风花雪月的心思是真没了。
不但不近丫鬟们的身,没了王熙凤,也不置姬妾了,就连平儿他都不碰了。
平儿给贾琏宽衣,又去弄了热水来服侍贾琏洗漱,贾琏有些饿,命平儿备了些宵夜来垫垫肚子。
待平儿拿了吃食过来,贾琏才问她道:“进门的时候听你们议论,说起那位刘姥姥。怎么,她又上门了吗?”
平儿轻轻点头,温声道:“她是来送秋果的。她家里晒了好些瓜果,从前几年都送了些过来,今年想着咱们府里,还依旧送了来。不过她家里农忙,就跟往年一样,总是这时候才过来。”
“只是今年府里有些事情,老太太、太太都没精神应付她。我们这里也没人替她往那边承应,事儿递到珠大/奶/奶跟前,珠大/奶/奶也没说什么,收了瓜果农货只说难为老人家跑一趟,送了她些银两点心,连人都没有见。”
平儿抿唇,轻声道,“我们这里跟刘姥姥最熟,我带着她瞧过巧姐儿,又同她说了一会儿话,拿了钱雇车送她出城回去的。”
贾琏吃了几样点心,又饮了热茶,才淡声道:“刘姥姥跟她最熟,前番都是她应承的。便连巧姐儿的小名儿都是刘姥姥取的。她们故人相交一场,你就没带着刘姥姥悄悄去看过她么?”
贾琏没明说,但他和平儿都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王熙凤。
贾琏见平儿低着头不吭声,轻叹一声道:“她犯错的事情都察院早已公示。就算刘姥姥住在乡野消息不通,但这都好几个月了,他们乡人知道他们家与咱们府里有往来,若听了消息岂有不告诉刘姥姥的道理?”
“刘姥姥巴巴上门一回,知道她出了事,素日里又得了你们的真意好处,他们乡人淳朴感恩,哪有不去探望的道理?你看你私下里悄悄照顾她,打量我真的不知道么?我心里都明白,我又何曾拦过你?”
“她是巧姐儿的生/母。这个终生改不了。你何苦还要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