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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寒仙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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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西京的辰王府近日宾客络绎不接,全因两日后,辰王世子李承业就要娶亲了。

皇亲国戚与朝中重臣的联姻,就连皇帝也亲送了像苍云剑这样贵重的宝贝作贺礼。

谁让他这个侄子是个武痴呢?

辰王府内,世子爷百无聊奈,闲散着席坐院中,浓眉眼正,鼻挺朱唇。

一身紫金缎衣被他压得皱巴巴的,还沾了几滴刚刚品过的那壶碧螺春的茶渍。

“世子爷,府外有宾客,说是亲自来贺您大喜的。”小厮穿过连廊,报。

“王爷见就是了!”李承业不满,他何曾在府内招呼过宾客?

这茗官可是越来越不懂他了,果真,去方台观的这几年,还是应该把他带上的。

“是!”茗官唯唯诺诺赶紧应下了。

他确实越来越不懂世子了,本跟着世子一齐长大,是最知晓李承业习性喜怒的人,可自从九年前,世子拜了气宗,上了方台观习武,再回来,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小少年。

“往日,不是最爱交朋友热闹的吗?”

茗官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嘟囔。

可不一会儿,那茗小子又跑了回来,气息粗喘,舔着舌,样子极其难看。。

李承业看了正要训斥。

茗官忙递上话:“世......世子,门口......门口那个说,是,是方台观来的......”

“师父?”

李承业是当今圣上一母所出的亲兄弟——辰王殿下的独子。

炤华十年,因辰王妃死于潭州兵变,两岁的小世子便被送入宫,养在太后身边了。

在宫中,这位鸣珂锵玉的小世子享的是同皇子一样的规格伺候,九宫十二侍,一点没被怠慢过,并与皇子公主授与同一太傅。

朝入夜归,身侧时常伴着的人,除了自己的侍从,还有太后的人跟着。

如此在宫中穿行招摇,风光十足,惯遭人暗地诟病。

可圣上的半壁江山都是他爹辰王打下的,他李承业就是整日在宫中被黄辇抬着走,也无人敢责。

要说,这小世子本是有大好前程可谋。

可他五岁就从太监的手里买画本儿,六岁就用太后宫内的流光彩贝瓷瓶,跟侍卫换了一把传说中剑圣西子崖的东垣剑,七岁就再也不去听太傅讲什么尊贤治世了,吵着闹着要入江湖,行侠仗义,锄奸斩魔。

气得太后整日只叹气扶头,仰屋兴嗟:“明明生了个贵人命,非要去那泥沼里作贱自己的身!”

就如此又闹了两三年,待实在没辙了,辰王一气之下,将这个口中逆子送入与其还算有几分交情的气宗门下,让自己的儿子拜了气宗掌尊守珩(heng)为师。

气宗乃武林之祖,六派之尊,是唯一能与宓宗比肩几分的高门。

相传其坐落的穹丘腹地是朔古仙鹤群居之所,上魂时期,常有伴着仙童的辽楠仙君云游至此,是他在这层层仙池的穹丘驯化了桀骜不驯的鹤王,成了一丘之主,百鹤之君。

上魂后年,东海已势如破竹之气破堤,淹没穹丘。

彼时正直辽楠聚气养丹于天宫,他来不及救鹤群,再回望穹丘之时,已全是一片阔洋碧海了。

辽楠心灵负疚,自知愧对鹤王一族的归服。

悲痛之际,辽楠凛然将自己毕生修得的八珠气丹沉于东海海底,炉烧己身为青垂炼石,坐阵八珠卦心,保东海万世浪平,永不破堤,以慰仙鹤亡灵。

此后万年,其仙童弟子便长居穹丘,筑方台观,立气宗,收万徒,守鹤灵。

气宗虽不及宓宗有渡佛之尊,可也因仙君坐镇名满云洲。

世人都说:“因有了气宗,才有的武林,他是促豪杰立派,保卫生灵的根基。”

就连炤华十年,有一半江湖人涉入的潭州兵变,也全是仰仗了气宗守珩的入世才得以平息。

当年,辰王作为帝军主帅,与守珩相识互助,才还了军政和江湖一片安宁。

然此次,辰王本是想挫一挫小世子的江湖侠义梦,可谁料,李承业一去,便是九年。

“师父!”人还未见,声先已出。

可待李承业刚扶住他辰王府恢宏的玄石柱时,差点跌了一个跟头。

一身白衣稠裙,妍姿艳质,恍若从江南雨雾中徐徐走来。

那张贯惊艳了众人的脸,带着温润的笑。

“怎么?不是你方台观的师父师兄弟,你就不见了?世子爷果真贵人多忘事!”

阿饶将手负在身后,裙裾有几分被她踩在了地上,调皮地用脚来回撵着。

她估摸着,这身衣该换了,得好好敲这小金主一笔。

李承业先是一愣,或是完全看痴过去了。

后,才高兴地大喊:“阿饶?阿饶!真是你,你可算是想通要嫁给我了!”

夜里,密云遮着星河,如砚里刚化开的浓墨,层叠如渊,外头黑不溜秋,连个小鬼都没有。

都说都城西京的夜最热闹,看也不过如此。

李承业身份尊贵,自是要包了整个凤宾楼来招待阿饶。

“想不到我在妓馆待了半生,今日,也能做一回出手阔绰的客人!”

阿饶看着诺大的凤宾楼,富丽堂皇,虽不如她以往待的如归阁那般软香甜玉,可天子脚下,自是要有几分高傲的。

“都说了,这不是妓馆。”李承业已因此与她辩过好几回。

他执起仙酒壶,又给阿饶满上了一杯。

“是不是我还不知道?人家暗地里做了生意,世子爷未光顾过而已。”

阿饶的眼故作精明地眯成了一条缝。

李承业对坐看着,无奈叹笑,伊人未变。

而自己却要另娶她人。

酒过三巡,李承业有些晕了头,便索性躺了下身,望着顶。

“阿饶,你给我算算,我这命里,还有做侠士的运吗?”

这位一向挑剔的世子爷之所以喜欢来这儿,全是因这凤宾楼的屋顶并不是盖的实瓦,而是搭了一大盏透明的琉璃天窗。

若是星辰好,还能看到锆洁的月色和移幻的云烟。

“世子爷可为难奴家了,依今日这天,就是移星老祖来,也瞧不出你的命格啊!”

阿饶在对坐也跟着躺下,两手撑开。

心想:“可惜了,要是繁星满天,这钱才叫花得值了。”

“哟!长进不少啊,还知道移星老祖了!”

“小看人,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武林六脉,三宗三派,宓宗、气宗、西后剑宗、苍鸾、移星、纵横天影,我待的是妓馆,又不是他宓宗的隔世门。”

话后一阵扎耳的寂静。

宓宗有他二人同识的那位故人。

曾是对手,也是朋友。

是恋人,也是陌路人。

“你怎么都不问我......那死和尚呢?”良久,阿饶轻声问。

对面幽幽传来比往常要深沉的声音:“九个月前,整个江湖,只要是能叫上名号的派门都得了宓宗的帖:长隐武门僧徒净空,晋为宓宗的新一任掌尊......”

“要说这宓宗,果然是六派之首,听闻回送贺帖的人,盘活了长隐山下数十家住店了......”

……

“......他既已做了掌尊,如何娶你。”言语中尽是疼惜。

当他知此事时,也想过去寻阿饶的,可他又觉得,应是阿饶先来找他。

她若是后悔,便是自愿来做他的世子妃的。

可阿饶来得太迟,李承业先等来了自己的婚旨。

听了这话,阿饶红了脸,玉珠入鬓,骤然凉了耳。

她轻轻吸吐了气,待心口平稳,揣着哭腔,狠骂:“如何不能,剑宗慕容邱都可另娶夫人,他都是宓宗的掌尊了,为何不能为我重定规矩!”

李承业因这一句话上了头,错愕着眼,偷偷叹:女人果真头脑简单!

可嘴上却为了哄美人,跟着一同骂:“都跟你说了,同我回西京做世子妃,和尚的嘴,唬人的经。”

更何况,那尊冷佛,光一张好皮相便能唬好多人。

李承业与净空初识时,本是受父命召回西京。

可巧让他在路上遇到了这位宓宗武僧,便追着赶着要与净空切磋武艺。

武林有三大旷世之争,其一就是位于西华云顶的宓宗与坐落穹丘腹地的气宗,到底哪一派的武艺更高升,若想达到登峰造极之势,是该修禅还是入道,此谜一直未解。

直到两百年前,有几道孤煞渊魔从上川源头流入中原,搅乱了河川走势风云,淹了好些临江村镇,数百人死于这场水涝,数千人无家可归。

朝廷派人四处修建堤坝,均无济于事。

而后,国师上奏,表这场灾祸是有魔犯境。

遂天下危难之际,皇帝遣了国师亲登长隐和方台观,求二位掌尊治魔。

最后,二派掌尊入世,自然是将那几道孤煞渊魔碎得连渣也没了。

有人说,看到气宗颜己问天借气,运风掌中,单手一击,就将那魔煞推入尘埃,归为天地。

也有人说,明明是宓宗乃回轻挥红罗,惊雷电劈,天际映出几道八爪蛟龙的身影,长嚎数声,就将那魔煞尽数收入广袖中。

江湖众说纷纭,世间流传版本众多,虽这二宗皆无人出来下个定论。

可就因那国师有一小徒,曾求入气宗三次被拒,怀恨在心,便偷偷引人占了宓宗乃回力挽狂澜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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