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2)
汪大海一再警告汪直铭不懂行而入行是败家之举,但他却在很大程度上违背的父亲的劝告,不满足于只做瓷器生意,也涉足玉器,字画等行业。
汪家真正和毛仁峰有生意来往的是汪直铭。
在汪直铭的印象中,毛仁峰生的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一副正派模样;和他做生意的人就知道他心里掖着个金算盘,精明的很,谁也糊弄不了他,同样,他和寻常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一样,他做生意有个底线,从来不坑蒙拐骗棒槌们,因此,毛仁峰在上海的口碑不错。
两盏茶的功夫,汪直铭来到了毛仁峰这家名叫“相玉斋”的铺子。他前脚刚迈入门槛,就看到毛仁峰笑呵呵地迎来了过来。
毛仁峰穿着青色棉夹袄,稀疏的头发往向后拢,因为抹了发油的缘故,在自然光下锃亮。他今天心情不错,咧开嘴一笑,露出了镶嵌在上牙床中央的大金牙,略发福的国字脸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苹果。
“小汪,我可是在店里等候你多时了。”毛仁峰大字不识一个,但说话文绉绉的,弄的秀才秀才,武才不才,怪别扭。
“老毛,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汪直铭抱拳打招呼。
“同喜同喜呀。”毛仁峰拍拍他肩膀,侧开身子摆手邀请说,“来这里就当自个家,千万甭和我客气。”
“别和我吹大篓,我可记着上次你信誓旦旦要在上海饭庄摆席,请我吃天九翅。”
他一拍脑袋,报以歉意地笑说;“你看我这一忙倒将正事忘的一干二净了,不过你放心,我素来一言九鼎,等忙完了事,咱们再痛痛快快的喝几杯,成吧?”
两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走过了摆架中间的过道,进入了后堂。
后堂中的家具屈指可数,除了两个灯挂椅和一张四腿木桌再无其它。在地上摊开不少大小不一的料子,几公斤的毛料没切,十几公斤的倒有的开了窗子,有几个是几百公斤的明料,一眼看出是糯化底。这些可都是行家料,不是地摊上的鬼货能比得了的。
汪直铭只是对地上的毛料扫了一眼,最终被桌子旁的一块五百公斤的料子吸引住了目光。
“这块黑料子是出自莫西沙场口,怎么,你也感兴趣?”毛仁峰顺着汪直铭的目光看去,在一旁说,“在我见到它时,一位在缅的中国玉石商肖老板也看上了它,但是,切黑石头风险很大,所以我们只是合伙开了窗子,没想到,一刀暴张了。”话语间,毛仁峰丝毫不掩饰他的兴奋。
看着眼前这块黑皮子的庞然大物,汪直铭很吃惊。在他的认知中,莫西沙属于龙肯场区,算得上是新场,虽然不是老场,但出的石头容易切出玻璃种。其实,场口的新老倒不是汪直铭惊讶的,这块石头的皮相才奇怪,首先但莫西沙一般出白、灰、红三个颜色的沙皮料子,至于黑色皮壳的料子他倒闻所未闻,今天才算见到。另外,莫西沙的料子皮壳很薄,有明显的脱砂感,但这块料子的皮壳很厚。如果不是毛仁峰说明是莫西沙的石头,他还以为出自老后江之类的场口。
惊讶之余,他再次将注意力回归到了石头上。正如毛仁峰刚才所说,料子顶部偏左的位置开了个巴掌大的切窗。所以,能一眼看到它的雾层很厚,有半个手指宽,假如不开窗,几乎看不到灯光表现的,只能依靠皮相判断皮壳下的肉,幸好,它的皮相是不错的,肉眼可见的贯穿石头一侧的阳绿蟒带;开窗子位置的玉肉化到了高冰,而且种老水足,棉也少,有色,一刀翻倍一点不夸张。
“高冰色料,这毛料不便宜吧?”汪直铭啧啧嘴。
“开了窗子,算是一刀大涨了,毫不夸张的说,能盘下整个相玉斋了。”毛仁峰老实交代说,“可惜呀,人上了年纪胆子小了,一刀切张不敢下第二刀了。”
神仙难断玉,纵然是毛仁峰这样玩了大半辈子石头的人也不敢保证下一刀会不会切出败絮。
汪直铭拿起小手电的那一刻,毛仁峰去拉上了窗帘。
他将手电探照向窗子位,几秒后,他终于明白毛仁峰为什么没有勇气再动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