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黄泉之下（2/2）

不知树底何样，小心翼翼而下，脚底试探，往下看去隐约可见花草遍地，双脚踏上去，果然是地面。

他恍然道：“如今我成了鬼，身体轻盈如鸿毛，雨淋不湿，以前每每刮风下雨都备受煎熬，浑身湿透，现在好了雨也淋不着，妈妈再也不用下雨喊我回家了。”

兀自长叹一息，摇头苦涩道：“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爸妈，也见阿川他们不到，不知他们逃脱没有。他娘的玄水，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操！”

兀自骂了一顿。

脚下一跺，心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成了鬼，再伤悲担心又能如何，不如好好适应这里，期待百年以后与他们相聚。”

他本就豁达洒脱，一念及此，便不去多想。

倍感身体乏累，认为刚变成鬼还不适应，反正周围一片黑暗，不如歇息一会，便又爬回树上，迷迷糊糊沉沉睡去。

梦里一抹细碎阳光穿过枝繁叶盛的缝隙，打在脸上，不自觉睁开眼，眼前金芒刺眼。

他骨碌坐起来，四周绿树遮天，光影斑驳，彩蝶飞舞，蜂旋花间，耳中鸟啼虫鸣，仿佛又回到以前流浪山野的日子。

使劲揉揉双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此情此景，竟然与人间无异有黑夜与白天还有太阳！

嗨，真活久见嘞。

急忙下得地面，看见一株没见过的白花开得正艳，禁不住伸手去碰。

骇然看到手臂如水透明，低头一看，赫然看见自己赤身露体，体内空空如也，全身透明。就像河里青蛙繁殖排卵那层白色透亮的膜，不见了五脏六腑，不见奇经八脉不见骨骸。

整个就一透明人！

阳光穿身而过，仔细瞧了瞧，惊愕半天。

手臂可以轻松穿过身体，难怪触摸不到自己呢。

身死成鬼这个模样也不算丑陋，什么诡异的事情不能接受，至少比印象中的鬼漂亮多了。

急忙采来十几株长草，围系腰上，羞耻感还是要有的。

这时他才发现周围树木参天，除了他似乎没有别的鬼魂，一阵苦笑，不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生前一个人过活，死了变成孤魂野鬼成了这番模样，老天爷好生心狠。

风吹叶动，远处一条赤红影子晃动，凝目看去，一块血红长绫挂在树梢，随风飘荡，在这空无一人的密林里突见一块如血大红长凌飘荡树上，说不出的诡异。

“混天绫！”

“混天绫怎么在这里？”

脑中轰隆震痛，回想共工催动玄水印杀他，临死之时胡乱伸手挥抓，抓住一件物事，想来正是放在胸口的混天绫。记得当时他们从轩辕台逃走，郁垒把混天绫塞入他手里……当时情急，他把混天绫包裹冰陨短刃，胡乱往胸口衣裳一塞。

混天绫在这里，冰陨应该也在这里。

他在周围十丈搜索一遍，未见短刃。悻悻收了混天绫，心念一转，将腰间草裙扯去，换过混天绫缠绕几圈，这岂不比草裙强多了。

套上混天绫，顿觉阵阵凉爽，心道混天绫可当避暑之物一用。

“这里是黄泉之下九幽地府，混天绫怎么能在这里出现？难不成有绫鬼？”

正疑惑间，忽听得密林深处传来阵阵乱叫，听那声音像是猴子，他道：“去看看猴鬼是什么样子。”

于是乎寻声摸过去。

一路杂草荆棘丛生，虽然为鬼，但仍挡他去路，要是冰陨短刃在手，披荆斩棘省得麻烦。这片林子格外茂密，左避右走，好不容易才赶到声音发出的地方。

他下意识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小心翼翼探首看去。

但见前方十余米一块开阔地，一只长着四只耳朵，身长如大人，尾巴五尺，通体雪绒的胖猴子像人一样垂首蹲坐在地，双掌贴在胸前，不知做什么。

它周围地下树上围满数十只体型矮小的金黄色毛发，鼻孔朝天的猴子，一只只呲牙咧嘴，叽喳吵闹，跳来蹦去，就是不敢上前。

猴子聪明通灵，猴群团结勇敢，便是吃人老虎也轻易不敢招惹。

这群猴子看起来是把那四耳白猴包围，不知道它是怎么惹怒这些猴子的。

鹿野倒是第一次见长相如此怪异得猴子。

四耳白猴兀自垂首，嘴巴快速嚼动，时不时冲猴群龇牙怒吼，但见它身前撒落不少虾蟹残壳，原来在吃东西。

猴群似乎颇为忌惮，数量远胜，却就是不敢冲上去，只得上蹿下跳，走来爬去，怒视怪猴。

不多时那四耳怪猴狼吞虎咽完毕，抛掉一块虾皮，摸了摸嘴，如人一般立起身来，指着猴群：“区区臭鱼烂虾，尔等真小气，他日待本大王再捉来还给尔等便是。”

声音沉闷，像是人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听起来有些别扭。

他惊愕不已，这怪猴子会说人语，大千世界，不！应该是黄泉之下居然有猴鬼通人语，可真真令人惊奇。

猴群龇牙咧嘴，尾巴直竖，看样子就要集体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