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柴嫣(上)(1/2)
时而走到排布复杂的难解之处,萧雨玫则拿起碧花箫,将其中玄机用箫声表达,由聂远意会而出。亦有偏狭难行之处,则由聂远拔剑斩断旧藤蔓,再引萧雨玫通过。
如此兜兜转转走了一天,虽然行程许久,但两人都丝毫不觉疲累。夜幕再一次降临之时,两人并肩站在树梢遥望夕阳,看夕阳与桃花、人面相映,竟还觉韵味无穷、意犹未尽。
聂远见这天终于还是到了尽头,考虑一番措辞,向萧雨玫开口道:“自从我醒来以后,又在萧堂主这里盘桓三日,听萧堂主为我解答了疑惑,心中甚为感怀。但我在外还有凡尘未了,今晚就要告辞了。”
萧雨玫听后沉默半晌,聂远见她如此,心中明白是自己欠了她许多。聂远愿以自己拥有的一切东西报答她,可她总说不要回报,而是索取一件她最想要的东西,这让他始终无法理解……
“萧堂主……”
“我很想知道,你过来的二十年,未来的二十年,乃至于你剩下的人生,到底在追求些什么?”这一次萧雨玫的说话,终于如平静的水面上起了少许的波澜。
聂远一时愣住,他没想到萧雨玫会问他这样的问题。片刻之后,他答向萧雨玫道:“我是一个鬼谷弟子,归隐不是我的宿命,更何况我还有身世未明……”
“如果有人能给你这样一种人生:你不用再陷入恩恩仇仇的杀伐中,不用再为爱恨嗔痴而互相追逐,你爱纵酒便纵酒,爱赏花便赏花。那……那你的宿命、你的身世真的还重要吗?”萧雨玫追问道。
聂远在这一霎那间才终于明白,萧雨玫留他在醉花堂的三日中,第一日给了他“剑箫和鸣,天下第一”,第二日给了他“饮酒花间,纵情潇洒”,第三日则给了他“檀郎谢女,天造地设”。
聂远心非木石,此刻诚然动摇了,而这也不是他这三日间第一次动摇。在这里他不用时时绷着神经,不用去谋划什么天下大业,也不用去拯救苦难中的世人。
可聂远仍是坚决地摇了摇头,对萧雨玫说道:“一年前,我曾与师弟柴荣举剑立誓,相约要共匡天下,共救黎民苍生。我若中途而废,有违誓言,便也不配再用青霜剑,更不配与堂主共做那所谓的‘天下第一’。”
“可以我所知来看,你师弟似乎并未出现在回雁峰上。不管是他怕了绝剑门的声势,还是他不想跟各门派为敌,他终究是没有来,他已经负了你们的誓言。”萧雨玫淡淡道。
“不,他没有。”聂远斩钉截铁道,“他信着他的道,和我的不同。”
“所以你一定要走?”萧雨玫问道。
“我要走,在这一座美丽的醉花堂外,还有人在等着我。”聂远望着远方,眼神坚定。
“你以为在等你的那个人,如果她已经不在了,你还要去吗?”夕阳黯淡的光芒洒在萧雨玫的脸上,让她显得稍稍有些落寞。
“她会在的。”聂远坚执道。
萧雨玫再一次默然无语,过了半晌,她似是下了一个决心,对聂远道:“关于柴姑娘的一件事情,或许还没有人告诉过你。是我和她带你来到醉花堂中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夕阳照在水面之上,宛若点点金鳞,浮光跃动。柴嫣静静看着眼前躺在池塘边上的聂远,不忍将目光移开。
萧雨玫早在路上就将关于青霜剑和碧花箫的事情告诉了她,萧雨玫的箫声和她自己是那样的美丽,连柴嫣也为之心折。
而当聂远和在潞州时那样在噩梦中挣扎,萧雨玫只需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然后缓缓地吹出一首柔和的乐曲,就能让他再一次安然入睡。
柴嫣想到这里,不由得朝自己发出一个苦笑道:“柴嫣啊柴嫣,他救了你三次性命,算上解药,就是四次,一点也没欠你什么。而你留在他的身边,既不能报答万一,又不能有任何助益之处,除了源源不断地给他找麻烦,还能如何?”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一位醉花堂主似乎都是聂远最为般配的那个天命之人,而自己作为一个他生命里的匆匆过客,或许也该悄然离开了罢。
柴嫣来到露华池边,拿出了怀中的解药。这一个来自大理的瓷瓶上面有着数道划痕,代表着它千里迢迢来到她手中的不易。
柴嫣怔怔看了这瓷瓶半晌,忽然抬起了手,想要将它扔进池中。自己和聂远的这一别之后,世间诸事无可留恋,不如听天由命,休要再受爱恨煎熬了。
可她再看一眼聂远的面容,想起他在回雁峰上曾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又想象出他远赴大理千难万险求得解药的不易。想到这些,柴嫣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又拔出瓶塞,将其中的解药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解药入口之后,她渐渐觉到脏腑里长久存在的灼热之感缓慢褪去。过得不久,她忽地感到一阵恶心,连忙寻到一个偏僻处呕吐,这一吐吐出了许多黑血,黑血中还包含了类似于蛊毒之物。
她明白那小小的一粒解药,终于根除了这个种在自己身子里许多年的剧毒。如今她终于能做一个正常人,去放胆地爱和恨、去肆意地笑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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