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是敌是友（2/2）

这副身体，显然并不想这么窝囊地死在阴沟里。

满眼都是枯藤一般粗壮而鲜红的肉芽。无数条手臂粗细，带着青筋的肉藤已经将整个小巷填满。那柄由特殊合金打造的高频震动刀刃被这些交错缠绕的肉藤拧得粉碎，巷弄两侧的墙壁更是被撞出了无数个炮弹大小的深坑，外层水泥剥落，带着锈迹的钢筋也因为撞击而弯曲变形。

反观那名一心想要杀了程东的男人，他早已被这一大片鲜红的肉藤活活绞死，数百根粗壮的藤条像是小肠一样有规律地在那具尸体上蠕动，程东被烧毁的四肢，则毫无意外地开始了迅速的复原。

仍然与上次经历过大战时的自己一样，在身体复原的同一刹那，程东的眼皮再一次变得重若千钧。只不过这一次，那股深沉的睡意变得更为蛮横，他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已彻底陷入了沉睡当中。

隐约间，他看到了几个白色的身影仿佛也钻进了这个小巷。

“报告总台，已找到巨响的源头……目标似乎是我厂工人，危险暂未解除，申请即刻深入调查……”

当程东再一次醒来时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病服，他床头摆放着一个盒子大小的银灰色仪器，仪器的电子面板上显示着十来个不停跳动的数字，而这些数字似乎都与连接在程东身上的电子磁极有关。

他烦躁地把这几枚圆形塑料制品从身上甩掉，起身准备朝外走，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防弹玻璃箱当中。周围的一切尽是干净的白色，数不清的电子仪器信号灯，闪烁着霓虹一般的光芒。

“他妈的……实验室？”程东冷哼一声，握拳，蝎刃弹出，不假思索地朝着玻璃墙一拳砸了过去。

这一拳仿佛砸在了金刚石上，玻璃墙面分毫无损，程东的小臂却被震得生疼。他只能无奈地收回臂刃，再一次重重地锤向玻璃：“黑瞳的走狗，给老子滚出来！我不管你们准备用老子做什么样的实验，但是老子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所有接近我的人，我都会把他们吃的皮都不剩！”

随后程东便听见了“当当当”的敲击玻璃声，转过头来的一刻，不由得在心中一阵狂喜。

“无名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是来救我出去的？”

无名指对着程东撇了撇嘴，指了指程东的胳膊，嘴唇翕张，可是听不见一点声音。

程东趴在玻璃上大喊：“这个狗东西的隔音效果太好了，我听不见你说什么。我刚刚在说，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没打算救你出去。”

程东大骇，猛然回身，无名指竟然已经坐在了他的床上。

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似乎是看出了程东心中的讶异，无名指朝他耸了耸肩：“我是苏醒者，公司第二波义体实验，分子转移技术的实验体。和你一样，在这次实验中也只剩下我一个成功的受试体，而且……我还成了那次实验的苏醒者。”

程东皱眉道：“苏醒者的意思是……”

“苏醒者的意思就是，完全掌握了义体化改造能力的一类人。对我而言，在五米以内的距离进行短暂的空间转移并不算难事，你也看到了。”无名指正了正自己的身子，又瞬间出现在了床铺的对角，“好吧，听着……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拐弯抹角。我今天来这里本来只有一件事要做，现在变成了两件。首先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刚刚在那个小巷里，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工长？你明明可以用自己身上的【蔓】来吃掉他的吧。”

原来那些肉芽的名字叫做【蔓】吗？

程东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无名指又撇了撇嘴：“嘿，这并不算是个回答。你的意思是……你甘愿死在这种家伙的手里？”

“我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罢了，”程东觉得此时最该做的，是赶快离开这个古怪的实验室，他不知道无名指为什么要问他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个时候做这种事，简直是浪费时间，“这个问题我们完全可以等离开这间工厂之后再讨论的不是吗？我当然不愿意这么窝囊地死在那种小巷子里，但是当时……谁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干掉他罢了。”

“你果然和我认识的那个家伙不太一样……”无名指悠哉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从这个星球上诞生出生命的那一刻开始，为了生存而挤压他人的生存空间就是天理和法则，人类的早期几乎见到什么就吃什么，后来诞生了所谓的文明，大到攻城略地，小到部门斗争，说白了都是在争夺生存资源罢了。其实这种自然法则，用到什么时代都不过时，包括我们现在所生活的这个操蛋的城市。所以……你并没有在这间工厂里面找到你该找到的东西对吗？”

“和你一样，无名指……”程东也不耐烦地站起身子，“我也讨厌拐弯抹角地说话，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可以换我了。你到底是不是来救我出去的？”

“我不喜欢无名指的称呼，只有公司里的人才会这么叫我。”无名指一脸散漫地把手插进口袋，“我叫伊堂岚，日本人，当然了现在我们这几个东方城市被统称为东壑联邦。在后来的核战争中，日本岛被西丘的那些家伙炸毁了，多亏我和少数的几个同胞因为提前预料到了危险而早早地逃到了这里。随后就和你一样，被安排在了另一场人体改造实验当中，成为了另一批受试体。还有，我来这原本的打算也不是为了救你……”

程东皱了皱眉：“既然不是为了救我，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这是我要做的第二件事了。”岚说着话，取出了腰间的黑刀，“我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