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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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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召来仙鹤去的天权峰,他们就落在赵之清院落外面。

“一清,我到了。”

没有人来应门,杜思云双手推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眼前景色突然一变,闭眼间,好像有璀璨华灯撒在眼皮上,烫的两人立即睁开了双眼。

“啊!”这声惊呼是黄承贤的。

杜思云却并不惊讶,拉着黄承贤往前走去。一步,踩在了船上。

脚下是在水波间缓缓前行的小舫,河岸两边数不尽的朱栏绮疏,竹帘纱幔。一串串红灯笼沿楼垂下,河里除他们以外也飘着众多小舫,船上站着鼓吹之人,脸带沉醉。这所有船只垂挂着羊角灯徐徐向前飘去。

迎面吹来混着茉莉花的香气,朱栏内女客们手执绢制团山,身穿白衣,鬓发松散如云,斜靠阑干,看着下方景色嘴角含笑。

浮月,灯火,脂粉,这种种一切混杂在一起,顿时抽走了来人的一半气力。

“这是?”

黄承贤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虽然这种种繁华世相迷人眼目,但他还是一眼看出这是假的。

因为周遭静极了,没有烟火燃放在空中的声音,没有箫管鼓吹的乐声,没有如织行人的交谈之声,没有女客嬉笑打闹的玩闹声……

“这是画中的世界。”

“画中的世界?”

“是,你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画中的人物景色。”

“我们现在……难道在画里?”黄承贤惊讶问道。

“你听说过一清的本命法器吗?”

“听说过。一清真人的本命法器好像是一只笔,听闻他的笔能够捕捉世间万物,包括天地自然运行之规律。所以,他笔下的符咒总是千金难求。”

“说的有些夸张了,世间万物倒没有。但一清绘画书法是一绝,又有那只珍贵的绘真笔加持。他能将人融进画卷中来,却不能将画卷里的东西变成真的。”

“那,一清真人又在哪里呢?他将我们引入画卷中,为何自己不出现?”

杜思云轻笑道:“他在等我们过去呢。浸月亭在画卷的尽头。”

果然,随着船只缓慢的流动,眼前出现了一座横在水面上的亭子。杜思云牵起黄承贤的手,一跃而起,落在亭内。

亭子中央放置着一张红木桌,上面放了几个简单的素白小碟子,里面装了些糖饼,果核,瓜子花生。旁边摆了四个圆石凳。有一个凳子上坐着人,白衣胜雪,穿着黑靴子。

一边饮酒,看见他们来了,举杯示意。

“许久不见,你画的愈发好了。”杜思云先开口,指着黄承贤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黄承贤,你看如何?”

“你站着我怎么看得清,许久不见,先坐下叙叙话吧。左右我跑不了,这事情又何必着急呢?”

她拉着黄承贤入座,一边把手里提着的两条鳜鱼放在桌上,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握着素白瓷杯道:

“说是许久不见,也不能全赖我身上。前年,我十月蟹肥的时候,我特意回来这山上,想来你这吃河蟹和醉麻蛤,敲门无人应。再有上次我来推门,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看你在后廊那边种了些兰花。我干脆拿回去做个蜜渍兰花。不过我做的实在不好吃。”

“原来那兰花是被你这个老鼠给偷去的,我还道哪里来的山间野怪误食了我心爱的兰花。”

杜思云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都去哪了?”

“不过在各地稍稍游历了一番。你看我这副游河房图画的如何?”

杜思云道:“比你当年凭书想象画的要来的好多了。想当年这两岸相隔不过数米,飘着十几只小船,上面只装的下三四人。岸上灯火重,人烟少。我前次亲游河房,才晓得你纯是在蒙人。不过这甘棠湖的浸月亭本来是错画了,你却没有挪地方。”

“画毕竟是画,哪有什么错画。还记得小时候在船间穿来跳去大呼大叫,多么令人怀念啊。”

“也不小。”杜思云直白地说,“你那时都十五六岁了。”

“……”

赵之清微笑着把视线转投向端坐在她一旁的黄承贤,语气颇为亲切:“我和你师傅情同兄妹,你就当这是自己家莫要顾忌。我看你表情,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黄承贤道:“刚刚,真人说画就是画。可虽然我听不见声音,但我呼吸时能闻到风里面传来茉莉花的香气,站在船头能感觉到有微风吹拂脸庞,脚下的船只会随着水波的方向而移动。这难道也能画出来吗?”

“自然。你画不了风,但你可以画出被风卷起的花瓣,你画不了船只被水抬起的动作,但你能画出水波潺潺,小舫推开水的波纹。只有声音是画不出来的。”

赵之清的语气变得比与杜思云交谈时高雅了许多。

杜思云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眼神在两人身上像荡起的秋千不断摆动。

黄承贤又道:“我还想请教真人,既然可以通过飘落卷起的花瓣体现风,那为何不能通过这些人的动作神态体现出声音呢?”

“愿闻其详。”

“舟上人手拿笛箫岂非宴歌弦管,凭栏士女或愉悦地眯起双眼,或以扇遮面岂非在调笑嬉闹?为何这些声音‘画’不出来?”

赵之清道:“你是一见到他们,心里已经听到到他们或在谈笑,或在奏乐吗?”

“是。”黄承贤双眼清亮,丝毫没有因为面前人在天都府内有着多高的地位而感到胆怯,只是单纯地问出心中所想。

也许这也有一清温和而亲切的态度有关,但杜思云还是看的心中暗自点头。

“那声音对于你来说是已经画了出来。”

“那……真人刚刚说……”

“我说我‘画’不声音。因为虽然我能看见他们,但我却不知道这手拿笛箫的究竟在演奏什么曲子,不知道士女们是为什么嬉笑,不知道街道上叫卖的人们是为什么愉悦。所以我说,我‘画’不出声音。”

黄承贤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好像努力地在思考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怎么回答,杜思云却开口了。

“你觉得如何?”

赵之清悠悠地说:“不错。”

“哪里只是不错,可说的上很好了!”也不知在他们俩说话时喝了多少杯,杜思云脸上已泛起酡红,笑着道,“你还记得大先生对你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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