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2/2)
带路人说着说着,心里无端冲上来一股火气,烧的他嗓子都沙哑了:“清容真人就是为了救她,才丧命的!”
冯浩听说过清容真人的名号。她本来是天权峰的峰主,擅长于布阵画符炼丹,很少下山。那一次却不知为什么带队下山,结果魂归他处。
冯浩听了隐隐约约在心里描画出了杜思云的形象,心里虽然是对带路人的一番话一万个同意,嘴上却仍挂着勉强的微笑:“竟然还有这种事。”
“护着她的人,说我们是嫉妒。可我可曾嫉妒过王成湘,嫉妒过天权峰的赵之清……”
冯浩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奉承到:“师兄胸中正气昂然,自然看不惯此等借出身作威的事情。”
带路人脸上因为对杜思云的愤恨而扭曲的脸稍稍缓和了。冯浩指望着以后办事还要仰仗他,更是又切着他的心意,捡了一些好听的说与他听。
几日后,他事情汇报完,不能再在山上久留,便匆匆下山了。
又是一天大雪,走在那条蜿蜒曲折的道上,雪地的凉意和湿意透着鞋底传到了脚上,冯浩不时回头望一眼山间白皑皑一片的雪色,和那被白色披被着的飞檐亭楼。
十五载,六次上山,六次下山,一次次挫败。到后来,也只能放弃住在山上哪件屋子的愿望,转而为家族后辈的上山之程鞠躬尽瘁起来了。
五年来,每当他看见后辈们努力修炼力登越天门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从眼前走过的瘦弱无力的身影。
无论多少次在心底宽慰自己“命归如此”也不能压下去的那种冲动,像灵活的虫子,顺着奔腾鲜红的血液,冲进大脑,整个占据了它。
如果我和她身份能够互换,那结果会是怎样?
这个疯狂的想法就像一只巨兽一样,可能会融于黑暗,但绝不会自己消失。任凭他下棋品茶,做尽了能够做到的修生养性的事情,那个人却仍然作为心魔卡住了他的境界。
正想着,一旁的侄儿却提醒他。
“叔父,星子村到了。”
冯浩回过神来,看见远处有一群人站立等候,行到近处,下马,瞧见前面站着两个人。
一人五官端正,浑身带着清朗正气,如一个普通乡间少年。他旁边那人却又大不一样。
他略高一些,身材削瘦。面容白皙,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簪子往后一梳。狭长的丹凤眼勾勒出丹青也描不出的曲线,鼻子小而高挺,眉目极具异域风情,显得又艳丽又阴森。衣服虽然洗的有些泛白,却不妨碍他身上一种天生的傲气。
“就你们俩?”奇怪装扮的那个人扬起眉毛,神色既冷淡又高傲。完全忽视他俩,视线始终停留在后方,好像会有个人突然从他们后面跳出来一样。
他侄子安耐不住,道:“你又是谁?”
冯浩察觉出这人修为深不可测,极有可能已经结丹了,忙答道:
“杜大人听说落星湾有鬼出没,自己先去了,叫我们来送招魂幡。这东西宝贵,我亲自送来了。”
说着,他从马旁的附袋里取出招魂幡向前一送,奇怪打扮的那人没有接,吕随阳自觉走上前一步接了过来。
吕泽山道:“随阳,你有没有跟这家伙说写信给我了?”
“她走了之后,我才写的信给你。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师哥你就在附近啊!”吕随阳赶紧开口把自己撇清了,随机又有些好奇地问道,“话说,你和这——杜道长,难道是旧情吗?”
吕泽山嘴角抽动:“什么旧情,只有旧恨!这回让我逮到她了。我非要找她算账不可!”
冯浩和他侄子两个人牵着马站在一边听着师兄两个一唱一和地搭话,就是没再理他们。
冯浩耐心好,他侄子却忍不住了,扯了扯他的衣袖。
这帮人未免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还没等他张嘴,冯浩对他摇了摇头。
而那边吕泽山根本就没有搭理这两个人的意思,拍了拍吕随阳的肩膀,匆匆地说了一句:“师弟,你自己记得用。我先走了。”
吕随阳顶着一张茫然的脸,看着自己师哥匆匆走去的身影,不自觉跟着走了几步喊道:“师哥,你去哪啊?”
吕泽山单手把背后包裹一开,跳上佩剑,再没有回头看他的小师弟一眼,就这么消失了。
吕随阳无力地缩回自己召唤的手,回过身,尴尬地笑道:“那……就请两位多多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