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三章 赴宴(1/2)
太夫人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唐敬“跑路”的消息……
这是唐敬第一次忤逆她的意思,老太太自然气得不得了,砸着拐杖,一旁边的丫鬟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被连累了。
太夫人想把这气撒在郁瑞身上,只不过正房的人说,少爷跟着老爷一并往江宁去了。
这样一来老太太更是生气,却没地方撒火。
赵黎也听说唐敬出京去了,找来连赫一打听才知道,原是唐家的老太太要给唐敬续弦,唐敬虽没反对,但第二日不见了人影。
这倒把赵黎给笑坏了,他一直以来觉着自己对待太后的方法已经够安分了,哪知道唐敬更胜自己一筹,什么都答应着,结果主心骨厉害着呢,转身就不见人了。
要说唐敬和郁瑞出了京,最高兴的莫过于魏元了,魏元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往唐家跑,现在唐敬不在,更是打算长留在唐家,反正没人管着,老夫人又爱见自己,在唐家里俨然把自己当做了主子。
只不过魏元自己觉着自己是主子还不行,也要让唐家上上下下的仆从丫鬟们知道,那可就难了,唐家的下人们只知道对牌,没有牌子休想拿走一根针,没有票子休想另一枚钱走。
诚恕又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魏元只连着住了三天,就急得跟什么似的,出去喝酒也无银钱使,什么也别干。
魏元起初还求着诚恕,后来就开始摆主人架子,让诚恕开条子拿对牌,诚恕和峤襄就想了办法,也无需旁的人来教训这魏大爷,老太太最爱见他,自然是老太太来教训。
魏元在外面喝了酒,赊欠着债,旁人因着他的名头也不敢怎么讨,只能一日拖一日的干等着,诚恕就让人跟那酒楼的老板去说,若是老板不去讨,这银钱怕是一辈子也讨不回来,如今唐四爷不在京里,魏元就越发的猖狂起来,这事儿须得告诉太夫人知晓才能做了。
于是那酒楼老板就上了唐家亲自来讨债,太夫人听了有人来家门口讨债,气的不成,一边砸拐杖一边道:“以为我唐家没有人了么,真是什么人也敢来踏唐家的门槛了。”
结果酒楼的老板说魏大爷在外面吃喝不给钱,难道不允许别人讨了么?
太夫人没成想魏元做了这么丢人的事儿,气的直抖,让丫鬟去账房拿了银子当时就给了老板,然后将魏元撵出唐家,让他好好闭门思过去。
如此一来,魏元只猖狂了几天,唐家里又得了清闲。
从陈家来的大夫们进了里间儿,围着郁瑞给他请脉,又是皱眉头又是捏胡子的,芷熙也不能出声儿,立在旁边半天也不见他们出声儿,觉着好生无趣,就扥了扥时钺的袖子,示意他出到外间儿来。
时钺不知她要干什么,只得出来。
芷熙立马一副好奇的表情,道:“你方才去了陈家,那是什么样子,气派么?大不大?”
时钺一听原是芷熙好奇这件事儿,翻了个白眼儿,道:“你若想知道,下回自己去。”
芷熙道:“这不是还不知道有没有下回的嘛,你说与我听听,又不会少两块肉。”
时钺只是道:“有钱人家还不都一样,门大一些,回廊长一些,房子多一些,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芷熙道:“我听说陈家在江南一带气派着呐!和咱老爷不同,陈家在江湖上还划道儿呐!”
时钺嗤了一声,不屑的道:“说白了就是赚钱的手段不干净,这有什么气派的?赚了黑心钱,始终是损阴德的,哪天说还就还。”
“我瞧着啊,让你去陈家走一遭简直就是浪费了,对牛弹琴嘛,你瞧瞧那么多捧盒的珍贵药材,可都比金子值钱呢。”
时钺不去理她,其实时钺因着自己身世的缘故,看不上有钱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觉着这个陈老板忒也轻浮了些。
时钺本是跟着陈仲恩去陈家的,好领着大夫回来,不过他没承想陈仲恩和他说了几句话,夸他口齿伶俐,还问时钺要不要跟着自己。
时钺当时以为是主仆这样的跟着,还想着,当时在庙里的时候,若不是唐郁瑞三次来找自己,恐怕自己这会子还是个乞丐呢,自己岂是那种忘恩的小人?
不过时钺想错了,陈仲恩说的那种跟着,是要把他收房,陈仲恩明摆着说了,时钺长得和他心意,而且灵牙利齿,是他喜欢的样儿。
当时时钺就有点愣,他万万没往这方面想,时钺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露出了那种很明摆着的厌恶表情,总之陈仲恩也没强求,还笑着和他说道,自己只喜欢你情我愿,若是以后有意思,可以随时来陈家。
时钺想也不想一口回绝,若是一般人总该生气了,陈仲恩不气反笑,还说道就是喜欢他这个性子,弄得时钺对陈仲恩和陈家一点儿好感也是没有,只觉着这种豪门贵族什么都能顽顽,在他们眼里,或许平民百姓和下人根本就不是人,只是玩物罢了。
时钺一刻也不想在陈家多待,即使陈仲恩以礼相待,急匆匆的就回来了。
如今芷熙提到,时钺一想到陈仲恩无所谓的笑意,还有那种顽顽的表情,就觉着后脖子滚起一股子凉意,厌恶的厉害,所以并不愿意多说。
在他眼里,唐郁瑞或许就是个例外,毕竟自己的身世和陈家的作风,都让时钺对富贵人家有偏颇之见,而郁瑞则不同,温和磊落,起码做事干净。
时钺根本没想到一个公子哥儿,会真的为了一句话守信,冒着大雨过来,虽然那时候时钺觉着自己真是丢尽人了,扑在雨地的泥塘里往嘴中塞黑了的馒头,都被他看了去,不过时钺真的不能说不感动。
在市井中滚了这么多年,时钺早就麻木了,只有那一瞬,时钺才感觉到委屈,不甘,一肚子怨气和悔意,这些虽然痛苦,却真真儿的告诉时钺自己活着。
大夫们瞧了半天,终于出来,各自写了方子,然后又拿做一处,一起瞧了好一会儿,最后总结出一个方子来,都说唐公子的身体需要静养,不能累着,不能过喜过忧,这是富贵病,需要一气儿养好了,否则后患无穷。
送走了大夫们,芷熙就拿着方子去配药来,时钺进了里屋,郁瑞坐在桌子边,正在喝茶,瞧见他进来,笑道:“我简直是药罐子一般,恐怕后半辈子都要泡在药里。”
时钺道:“并不是什么大病,少爷瞎担心什么,等养好了身子,自然不必再吃药。”
正说话间,芷熙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金边儿的帖子,道:“少爷,瞧这个。”
说着递与郁瑞,郁瑞都不必看就知道,是一个请帖。
芷熙笑道:“少爷可是出了名儿了,刚到江宁一日,先是陈家,现在又是哪一家来请了?”
郁瑞打开来看,上面写着时间和地方儿,明日中午,来了江南,这地方儿自然是在画舫上。
郁瑞瞧了一眼名字,他并不认识,或许是这几年在江宁兴起的门户,看着请帖的样式,也算是下了大血本的。
郁瑞道:“老爷知道么?”
芷熙回话道:“老爷或许还不知道,老爷方才出去了,说晚饭不必等着,直接传就好了,看这样子怕是晚上也不回来了呢。”
郁瑞点点头,芷熙又道:“那这怎么回话?少爷是去还是不去?”
郁瑞想了少顷,自己是刚刚被唐家认回去的,还没有什么威信,若是第一次被请就缩在壳子里,岂不被人笑话了去?或许别人以为他是个十四岁的乡下孩子,可是郁瑞却是有些阅历的,生意酒没少吃,还不怕这些。
郁瑞笑道:“自然去。”
“真的?太好了!”
芷熙拍手笑道:“那明日可以出去顽了!”
时钺这时候淡淡的发了话儿,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少爷又不能带你去。”
“这是为什么?”芷熙道:“奴婢不贴身跟着怎么行,时钺他心思不细,就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
时钺笑道:“你见过谁家少爷去青楼楚馆,还带着丫头去的。”
芷熙一听顿时愣了,道:“怎么……怎么是那种地方。”
郁瑞瞧芷熙脸红了,也禁不住笑道:“那你以为画舫是个什么样儿的地方?”
芷熙耸了耸鼻子,道:“那奴婢不去了。”
果然晚间的时候唐敬没有回来,想来也是,之所以在江宁买一处别庄,就是因为江南一带的产业大多数在这里。
唐敬多半在京里,好不容易来一次江宁,自然须得忙上几天才能闲下来。
自从別庄上下知道了唐郁瑞其实是唐家嫡子,所有的下人们更加战战兢兢的伺候着,生怕怠慢了什么,惹得唐敬不快。
大家也不是瞎子,都看在眼里,唐四爷为了唐公子的事情,生气那可是真的,若不是看在袁老板这么多年来管事儿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还是一张老脸,不然早不知怎么样了。
郁瑞晚上早早就睡下了,第二日起来,丫鬟们一边伺候洗漱穿衣,郁瑞眼睛睁不开,一面迷糊的问道:“老爷回来了么?”
丫头们回道:“回少爷的话,老爷未曾回来,昨儿个夜里送了话儿过来,似乎今天晚上才能回来。”
郁瑞点点头,就算是知道了,如此也好,自己中午去画舫赴宴,晚上正好唐敬回来,肯定要一同传饭,正好什么也不耽误。
穿好了衣服,吃过早饭,芷熙就在一旁转磨,时钺看的直眼晕,道:“你老实些,能不能不要转了。”
郁瑞本在看袁老板送来的册子,此时也抬了头,应和道:“时钺说的是,我瞧着你也眼晕。”
芷熙道:“奴婢这不是担心嘛,少爷一会子就要去赴宴了,可那是青楼啊,不干不净的,要叫老爷知道,指不定会不会着恼呢。”
时钺道:“老爷发现有什么大不了的?去画舫谈生意不是最平常的事儿么,就是老爷指不定去过多少次。”
芷熙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少爷怎么能和寻常人比,而且少爷身子骨儿弱啊,万一有个好歹怎么跟老爷交代?少爷,您还是多带些人跟着罢。”
郁瑞听她说的跟真的似的,书也看不下去了,往桌上一撂,笑道:“我是去赴宴,你怎么说的跟有人要绑了我似的?”
“呸呸呸。少爷您可别说嘴!”
时钺道:“得了罢,时辰也差不离了,快给少爷找出门的衣裳来才是正经儿。”
芷熙赶紧又去找了一件体面的衣裳,好歹是赴宴,自然不能穿的太随意。
等换了衣裳也就差不多了,芷熙一面给郁瑞整理衣服,一面道:“少爷您可别多喝了酒,身体要紧了,酒是冷的也不要喝,须得温一温才不伤身体,若是别人劝酒意思的呷一口也就是了,千万别逞强,若是让老爷瞧见您醉醺醺的,指不定什么样儿呢……还有呢,早些回来,别拖到太晚了,老爷回来肯定要与少爷一道传饭。”
郁瑞道:“我知道了。”
时钺道:“这是去赴宴,又不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再说了,少爷心里还能比你没分寸么?”
芷熙白了他一眼,不过想来也是,少爷一贯是沉稳的秉性,不需要担心过多了,不过一想到那是青楼楚馆一般的地方儿,芷熙就担心起来,若是老爷早回来了,听说少爷去这么个地方,岂不要觉着少爷不习好,沾染一些纨绔子弟的坏毛病嘛。
郁瑞带了时钺,又带了两个家丁一并去,这就足够了,毕竟是去吃饭喝酒客套一下,还能带着一窝的人去么。
画舫就在別庄后面的水面上,并不太远,到了水边儿上,就能看到好多小船儿停在岸边不远的地方,等着招呼客人过去。
虽然不是晚上,江面上还不暗,也没有点起旖旎的灯笼,但船上画舫的人还真不少,来来往往的甚至热闹。
郁瑞一行人到了岸边,就有一个船工摇过船来,船头上还站着一个虽然上了些年纪,却依然风韵犹存的女子,瞧穿着就知道一定是鸨妈妈。
那鸨儿等船靠了岸,走下来笑道:“瞧这样貌,瞧这气度,哪是平常人能比得上的?您都不必说话,一定是唐家的大少爷罢!”
那鸨儿嘴上像抹了蜜一般,一面笑一面道:“郑二爷说请了贵客,叫咱们好生等着,千万别怠慢了,我还说这是哪方的贵客,能让郑二爷这么操心?只一听是打从京城唐家来的公子爷,哎呦,这可是又惊又喜,今儿个有幸得见,真是开了脸子,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了!瞧我,唐少爷您请,驳船简陋,您可担待着,上了画舫,郑二爷可给您备着顶好的呐。”
郁瑞等人上了驳船,很快就划到画舫跟前,放下船板来,请郁瑞上了画舫。
画舫上非常热闹,这么大一艘船,想来郑二爷也包不得,不过倒是要了雅间儿。
一上了画舫,中间一处大空场,上面铺着大红色的繁花毡子,歌女们在场中翩翩而舞,四周放了些桌案和垫子,有恩客就坐在一旁。
虽然时辰还算早的,但是画舫上人不少,零零散散的几乎也坐的满当。
鸨儿请郁瑞一行进了船舱,因为想到郁瑞的腿不方便,没几步就是一处木门,鸨儿推开门,请郁瑞进。
还没开门的时候,雅间儿里面就能隐隐的听到丝竹之声,还有歌女唱曲儿的声音,间或着女子悦耳的嬉笑声,相比里面顽的正欢实。
鸨儿敲门打开,里面的声音一下就灭了,一屋子的人都朝着边儿看过来。
只见雅间儿很大,也铺着大红色的繁花毯子,中间一张大圆桌,上面只摆了茶具酒具,似乎还未曾动过,右面一张小门,往里还有内间儿,这地方毕竟是画舫,自然是免不得恩客留宿的地方。
右面隔着不远的地方摆了一张长条状的矮桌,上面都是些酒菜,看样子已经动了,矮桌旁边铺了好些软垫子,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男子歪在软垫儿上,怀里抱着一个瞧起来年岁不大的兔儿,正因为年岁不大,身段子还没拉开,几乎和女子没什么区别,旁边跪着好几个女子劝酒扇着团扇。
自然还有弹琴唱曲儿的歌女,一屋子总有个七七八八的人。
男子见有人进来,忙推开怀里兔儿,抬手让歌姬们止住琴弦声儿,从软垫上起来,笑道:“贵客来了,终于到了。”
旁边一干侍候着的也陪笑着簇拥过来,笑道:“除了沈公子,真真儿是奴家见过最俊气的贵客呐。”
那姓沈的男子笑着和郁瑞客套,郁瑞也笑着作答,沈公子很快让人在大圆桌上摆上酒菜来,一众穿着单薄的舞女歌女捧着酒菜进来,等沈公子和郁瑞入席之后,女子们站在一旁捧饭斟酒的伺候着。
来了画舫怎么能不饮酒,花娘们自是要劝酒的,郁瑞不敢多喝,毕竟只是来客套一番,他这个身体实在羸弱,不敢多饮酒,怕醉了误了事情。
沈公子辛苦劝酒,郁瑞到头来也只喝了两小盅,热酒一下肚,就觉着胃里一下暖了起来,第二盅下肚,渐渐有些灼烧,因加上天气热,总觉得愈发燥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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